第32章 峨眉山脚
作者:严榆      更新:2021-10-21 04:16      字数:9651
  车来人往,一片喧闹,街上众人各自谈论。一位卖首饰的商贩对他的几位顾客道:“二位小姐,有没有看见今天刚进城的那位公子?”两位女子服饰华贵,显然家世不凡。一位女子容颜娇美,又白又腻,另一位女子身形婀娜,言行举止甚是斯文。说到相貌之美,和第一名女子真是各有千秋。自来美人,不是温柔秀美,便是娇艳妖媚。这两位小姐却是十分美丽之中更带着三分英气、七分豪态,同时雍容华贵。小贩见到此等美人自想占点便宜和她们说几句话。
  那娇媚的女子先问道:“小哥,这位公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声音柔美至极,只听得小贩全身骨头一阵酥软道:“当然,那位公子可说是美的……不对是英俊的无……也不对,诶!总之他是那种不论男女老幼见到都会深深痴迷的人!”
  这回温雅女子先道:“你说的他在哪里?”话声虽然比不上娇媚女子柔美,但是分外温和,使人觉得听她说话就是一种非常舒爽的享受。小贩听着二人话声,只觉得就算现在死了也不枉此生。“你说的他在哪里?”斯文女子又追问一遍,小贩才从美妙的幻想中醒来道:“他,他就在对面的酒楼上。”
  “客观,菜来喽!”酒楼上不断传来店小二的声音,此刻正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因为下午饭的时间就是现在。小二们忙着替客人上菜,很快就将许多客人的菜上齐,可是这些客人却是极少动筷,他们的目光都注视着楼上靠窗而坐的人身上。那人并没有多一只眼睛,少一个鼻子,长得和常人没太大差别,两只眼睛、一对耳朵、一个鼻子。然他却偏偏又给人一种不同的惊心动魄。如此看来这人若不是苍月,那他就不是人了。
  苍月望向窗外,心中思潮不断,反复推想在上了峨眉山后自己该怎么做,忽然小二的叫声把他从思绪中拉回,“客观上菜了。”小二道。苍月点了点头,于是小二便将饭菜上到桌上,苍月看后顿时一奇道:“我并没有点这些菜啊!”
  小二道:“客官确实没点,只不过这些菜是另几位客官帮客官您点的。”
  苍月道:“另几位客官在哪里?”
  小二伸手朝右边指了指道:“就是那边那两位。”
  苍月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见那里竟然坐着两位绝美女郎,而两名女子不知为何到这里了。
  苍月对儿女微微一笑道:“二位与我素未谋面,何以要请我吃这顿饭呢?”
  说话间挥了挥手示意小二可以退下。娇艳女郎也是一笑道:“你虽不认识我们,可我们却早就认识你了。”话音刚落,二人身形已到了苍月桌前,二女距离苍月并不算远,但之间隔有数张木桌,要想在一瞬间穿过所有障碍是万分困难,谁料二女说来就来,迅捷无比。苍月见二人此等身法,一惊非同小可,脱口道:“化蝶飞!”
  二女坐到了苍月身侧,温雅女子道:“小女子姓王名家婧,这位是我姐姐普星。我们二人素来仰慕偷神,今日能见偷神风姿,实在是欢喜无限,刚才不过是模仿偷神的成名轻功,真是班门弄斧让偷神见笑了。”
  苍月暗道:“化蝶飞乃我自创武功,我又岂会分不出真假。你这般说怕是想隐瞒真实身份,让我不好追问。不过天下间真懂化蝶飞的也只有我和璐儿两人,你们两必然和璐儿有关系,我且装作毫不起疑,看着她们到底要干什么。”面上不动声色道:“能得到二位这等美人的仰慕,我便死也无憾了。”
  王家婧脸上泛起红霞,容光焕发更增姿色。普星看一看苍月又看一看王家婧,普星笑道:“我的好妹妹居然害羞起来,真是少见。”
  王家婧白了她一眼道:“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害羞!”目光一转正好与苍月目光碰到了一起,急忙把头低下,感觉脸上火热热,不敢再将头抬起。苍月见她娇羞模样更加诱人,不禁怦然心动,苍月立刻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普星全部看在眼里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要知道苍月虽是风流,但绝不下流,他至始至终都深爱着陆莹莹,可今日他竟然会对另一个女子动心,这不由得他大吃一惊。苍月清清嗓子正待开口,突然听一人道:“你们两好了没有,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呢。”话声灵巧活泼,仿佛带着种天真的稚气。一阵风吹过,尚在楼下的人影,忽然到了面前。听得那天真稚气的话声,谁都会以为她必定是个豆蔻年华,稚气未脱,既美丽又娇甜的少女。但此刻,来到众人面前的却是至少已有二十多岁的女子,她身上穿得是云霞般的锦绣宫装,长裙及地,长发披肩,宛如流云,她娇艳甜美,更胜春花,她那双灵活的眼波中,非但充满了不可描述的智慧之光,也充满了稚气——不是她这种年龄该有的稚气。
  宫装丽人轻笑道:“苍月公子若是无事,不妨与我们一块上峨眉山。”此话正好迎苍月心意,他又怎么拒绝,当下将杯中酒饮尽道:“酒已经喝完,自然要去走走。这位美丽的姐姐既然邀请我与你们一道上峨眉山,我岂敢不从。只不知另两位姐姐同不同意?”说着眼光转向普星、王家婧。二女与他目光相接,急忙避开,顿时满面红霞,分外诱人,不知该说什么。宫装丽人笑道:“公子不须多礼,我叫馨月就可以了。”
  苍月道:“是,馨月姐。”
  普星道:“馨月姐,叫的好亲切,你就不怕有人吃醋吗?”说话间眼角余光瞟着另两名女子。馨月与王家婧听她一说娇羞无限,这时苍月柔声道:“普星姐,你要喝醋吗?我替你叫好了,峨眉山下的椒醋是出了名的。”声音轻柔温和,动人无限。普星听得心神摇荡,不自觉道:“好……”话一出口便知不妙,正想改口却听苍月道:“小二,我普星姐要喝醋,你给我送几坛上好的峨眉椒醋来,要快点,不然我普星姐生气起来会把你们这小酒馆都给拆了。”
  被苍月这么一吓,小二果然很快就把三坛醋摆在苍月桌上。普星望着眼前的三坛醋,真想把它们全都给倒进苍月的嘴里。苍月忍着笑道:“普星姐,不是要喝醋吗?为什么醋来了又不喝呢?”
  普星双眼瞪着苍月,真想把他……这是王家婧早已忍不住笑了起来,把普星气的是七窍生烟,忽然普星手腕一翻右手便向苍月身上抓去,苍月上身不动,双腿笔直,竟然临空滑出轻盈的步法让过了她的手掌,谁知普星一下虽未抓住苍月,可她去势不减,似乎她要抓的人并不是苍月。
  苍月身形灵巧滑开,就见一人在他身后不远处鬼鬼祟祟,一见到普星调头便跑,可他还没跑出几步,去势就已被人拦住。拦住他去势的人便是馨月,这不禁令苍月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名女子的轻功如此之高,来去之间迅若闪电可说是与自己不相上下。与此同时普星也已攻到,那人不及细想转身招架。
  就楼上的人均是普通百姓,见到有人打架哪还敢逗留,纷纷跑下楼去,楼上立刻变得宽敞起来。普星与那人也就放开顾及,交手之间毫无停滞。苍月看了那人的武功不禁“咦”的一声,王家婧走到他身边问道:“怎么,那人的武功有什么不对吗?”
  苍月道:“他的武功十分眼熟,可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听苍月一说,王家婧便仔细观察那人的武功招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只知再过几招那人就会被普星擒下,对苍月道:“我看他的武功稀松平常,没什么啊。”而苍月则是定定的看着交手的二人陷入沉思,没有回答王家婧。
  王家婧看见他不理自己,心中一气将头扭到一边不理他。片刻之后突然听苍月叫道:“不好!”‘不’字刚刚出口,眼看着将要获胜的普星,不知怎么身体不禁一颤,攻出去的最后一招唯有硬生生地收回,接着‘好’字音落,便见那人以指为剑,斜刺普星侧腹第十一肋的章门穴。章门穴是内气所必经之地,若被点中轻则内息不畅,受轻微内伤,重则内息激荡导致走火入魔,气绝身亡。普星深知章门穴重要,绝不容他击中,搓掌为啄,倒钩向上,反打那人的青灵穴,那人面露喜色,瞬间疾抖动手臂,剑指跃动无方,反手一转竟然将普星右手的手太阴肺经所有穴道尽数罩于指下,当下普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每一个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普星的右手被那人所废。
  不,不是每个人,至少苍月是个例外。就当苍月开口时,他的身形同时展动,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欺身到那人左侧,伸手一带。那人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只觉右肋一痛,下半身一阵松软,坐倒在地,无法站立起身。王家婧见普星脱险急忙过去问道:“你没事吧?”
  普星缓缓吐出口气道:“放心,我没事。”说完转头对那人道:“没想到你也会有如此功夫。”
  原来那人便是先前在楼下卖首饰的小贩。王家婧一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实在想不到一位小贩竟然身怀非凡武功。这时小贩脸色惨白,额头上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他却不敢用手去擦,静坐于地不曾移动。
  苍月见普星没事,道:“你是峨眉的人,为什么要偷听我们的谈话?”
  小贩道:“我不是峨眉的人,我也没有偷听你们说话。”
  苍月道:“刚才你一招‘卷地风来忽吹散’难道不是峨眉七十二路回风舞柳剑的剑招?”
  小贩道:“什么‘卷地风来忽吹散’听都没有听过,刚才那一招是我的‘铺天盖地捉猪狗式’。”
  苍月道:“好,兄台如此说,我就只好再领教领教你的‘铺天盖地捉猪狗式’。”话音刚落,苍月便出手替小贩解穴。
  普星听了那招名字心中大怒道:“你再给本姑娘说一遍,你那招叫什么?”
  小贩并不理她向苍月道:“领教倒是罢了,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今日落在你们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普星冷冷道:“你倒是挺有骨气,且看你骨气究竟有多硬。”说话间抬手就朝小贩挥去,然她却没有打中小贩,因为她一掌在半途中便被馨月截下。
  馨月道:“莫要胡乱伤人,等问清楚了他的身份再说。”普星虽然不太情愿放下手臂,但是碍于情面,不得不放下来蓄满内力的手臂。
  馨月接着道:“我们几人是奉师尊之命,前来参加武林大会,倘若阁下是峨眉弟子,便请引我们上山。”语声平静,不带半分情感。
  小贩道:“姑娘是何门何派,是哪位前辈的高足?”
  王家婧答道:“我们是从不醉阁而来。”
  小贩一惊道:“当真?”
  王家婧道:“冒充不醉阁又不见得有什么好处,我们何必骗你。”
  小贩将信将疑道:“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吗?”
  王家婧道:“能击败峨眉六君子中的‘青松’邵亭松还不够吗?”峨眉六君子是近四年才声名鹊起的新一辈高手,而这位卖饰品的小贩正是六君子中的“青松”邵亭松,虽然他全身上下少有‘青松’的品性,可他名字中偏偏有个松字,为了凑齐六君子的名号,他只得暂作‘青松’。
  邵亭松见王家婧说出自己的名号已信了八九成,加上他素知不醉阁武功诡异离奇,先前他败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更让他深信四人皆是出于不醉阁,忙道:“四位相貌不凡,天下少见,是我误以为你们乃是魔教细作,来峨眉是想破坏这次武林大会,偷听几位谈话实在是迫不得已。”
  王家婧笑道:“不知者不怪,现在你可以带我们上峨眉山了吧!”边说边出手替他解开下身穴道。邵亭松的穴道一解人立刻站起来抱拳道:“刚才多有冒犯之处,但请几位见谅。”
  普星道:“随便说句话就想打法过关吗?”
  邵亭松一愕,馨月先道:“今日未时便要召开武林大会,我们还有一个时辰上山,现在不可再耽搁时间,邵少侠请!”
  苍月从头到尾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打断过一次,只因他们所讲的事情苍月惊骇不定,思璇凌乱起伏,就是此刻仍不能平静,暗道:“武林大会的召开无非是要联合诛魔,至于我不在江湖的四年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看来唯有等到大会结束方能清楚。这三名女子身份有疑,她们虽然说自己是不醉阁的弟子,但看她们的武功招式皆非‘月下独酌’,而‘月下独酌’乃不醉阁仅有的功夫,显然她们绝对是在欺骗邵亭松,然她们为什么要隐瞒真实门派?又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是不醉阁门下?还有……”
  “喂!你还发什么呆,他们都已经走了。”一声话语打扰到苍月的思绪,使他不得不停止思考,苍月环顾周围果然见就楼上只剩他与王家婧二人,说道:“好,我们快追上她们。”心中暗道:“要想得出答案只能跟着你们三人,不信不能猜出你们的真实身份。”二人跃下楼,不到片刻便已赶上众人,一同向峨眉山静慈斋驶去。
  路上,苍月询问了几年来江湖状况,知道他不在的四年中,正邪征战不休,江湖动荡不安,更甚的是魔教势力不断扩大,正派由于各自为政,全是一盘散沙,根本不是魔教的敌手,屡战屡败。许多帮会门派因此灭亡或者是投降魔教,正道实力大大削弱。不过魔教还未能真正一统江湖,因为一些举足轻重却少问江湖之事的门派并没有灭亡,魔教仅仅是自外而内将它们包围其中,通过避免正面作战、以物资、区域封锁为主的战略,逐步削弱正派力量。在魔教强大的压力下,那些门派不能再置身事外,终于决定团结正道力量与邪道力量抗衡。
  一行人已差不多走了一半的路程,途中普星见苍月与王家婧有说有笑,便过去道:“你们两话真多啊!从出酒楼就一直讲到现在。家婧,你不如嫁给他,这样就可以说一辈子了。”王家婧听后立刻涨红了脸,眼角一瞟苍月,见他正在望着自己忙把头低下,不敢再抬起头,真恨不得把头低到自己的胸脯。
  苍月口中道:“普星姐,我看是你想要嫁给我吧。”心里却想,“她们真正的身份只有等到英雄大会上才能知道了。”因为苍月的问话中也有不少问题是问王家婧等人的身份,但王家婧回答之际言辞闪烁,极力隐藏身份,所以既然她不愿说实话那就只能等别人说了。苍月这么一想心中忧虑顿消,恢复了其本色。
  普星听苍月如此说脸也红道:“你乱讲什么,谁要嫁给你。”
  苍月道:“是你不嫁给我,可不要说我不娶你。”普星涨红的脸上渐渐转紫,而王家婧却笑了出来。
  那边三人谈笑风生,这边的两人就没有此等心情。馨月一路上没说半句话,目光环顾八方,一刻钟都没有松懈过。邵亭松不解道:“不知姑娘在看什么?”
  馨月道:“魔教向来神出鬼没,自是小心的好。”
  邵亭松心里颇有怒气道:“你们不醉阁也太小瞧我们峨眉,这是峨眉山上,魔教再怎么大胆也不至于跑到这里撒野。”邵亭松十分畏惧苍月等人的武功,这话是说不出去的。
  又行半里路,已然可见山上屋檐,接着不远处传来喧闹人声,显然是几大派的人到了。不多时,众人便来到静慈斋门口,只见门口站着两男三女,一男子立于最前端,其余分列两旁,前端男子俊秀如昔,但少了从前的稚嫩多了几分成熟正是念苍生。念苍生见邵亭松领人上来,当先走出道:“不知几位是哪个门派下的子弟?”眼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苍月身上,脸上惊喜莫名正要开口,忽见苍月摇了摇手,随即明白他的用意,向他使了个眼色,没有与苍月相认。这时邵亭松道:“师傅,这四位是不醉阁门下……”话未说完就被一声如雷鸣般的话语打断:“是哪个不要脸的敢冒充不醉阁……给老子站出来。”第一句话响起时还在远处,然第二句话响起时人已经到了众人面前。面前之人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少年,神朗气清,身形瘦弱竟掩不住一股彪悍之意。
  少年道:“在下御风楼楼主,孟然见过念掌门。”话一出口众人无不大惊,因为他的话声与之前那个截然不同。孟然见众人表情已猜出原因笑道:“刚才说话的那位是我的师兄,纵雷堂堂主胡炎。”说话间又有一人上得山来,当然这个人也不会是胡炎,因为她是名女子。
  女郎身穿淡绿衣衫,清丽不可方物。女郎走到孟然身边道:“玄雨楼林虹妤,告见众位掌门。”说着微微一笑。随后又是一人上来,此人满脸虬髯,衣襟敞开,肌肉盘根错节,不想已知他便是纵雷堂堂主胡炎。胡炎大跨两步,右手探出抓住邵亭松衣领向上一提,便将他真个人举离地面,怒道:“你说,是谁冒充我们不醉阁?”声音之响算得上振聋发聩。邵亭松早吓得魂不附体,再加上胡炎最后的一吼,他没晕过去已是难得,哪还能说话。孟然和林虹妤见胡炎丝毫不给峨眉面子忙道:“师兄,我们到这里是合作抗衡魔教,不是来闹事的。”胡炎只当是没听见,仍抓着邵亭松不放。
  身为峨眉派掌门的念苍生自然不会任由自己的弟子受人欺辱,他伸出右手搭上胡炎的手臂道:“素闻不醉阁的二楼一堂各具绝学,纵雷堂语声似雷鸣,可震伤千里之外的行人;御风楼行若冯虚御风,身法更甚鬼魅;玄雨楼耳辨细雨声,能称顺风耳。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向你们此等人物又有谁能冒充,我看大可能是一场误会。”他的话说完,胡炎好像相信了,便放下邵亭松。然明眼人一看就看出,胡炎不得不放邵亭松。只因念苍生那手掌一搭的绝妙,他搭上的位置不是要穴也不是脉门,而是二者分界之地,上一寸为脉门,下一寸为要穴,如此对手便难以捉摸你的想法,不易做出应对之策。倘使念苍生搭上的是胡炎的脉门或者穴道,胡炎自能以内力护住念苍生所攻之处,这样就不必放开邵亭松,并且只要念苍生稍不小心,就很可能与胡炎动起手来。当然胡炎也可以把内力分开,分别运功之法也较困难,若是不慎很容易受到内力的反伤害。念苍生这一招正是峨眉的无上心法:“变幻无一,其变自变”。不过这招看来简单,但如果不能准确的认出穴脉交界处,那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苍月见念苍生显露如此武艺感慨道:“他的功夫进步不小啊!应该能够和胡炎战成平手。不过孟然和林虹妤的功夫远胜当年啦!虹妤已能在数里之外听清人的谈话;孟然的轻功达到了转瞬千里,冯虚御风四字当之无愧,他们都已经变得厉害了!”
  邵亭松脚踏实地,心才有所平静缓缓道:“是他们冒充不醉阁,跟我没有关系。”
  胡炎等三人一齐朝苍月等四人望去,此时苍月脸上已带有人皮面具,他们自然认不出苍月。苍月的人皮面具早在孟然到时便已带上,其他人看见了虽然奇怪,可也没有发问。
  胡炎仔细打量四人问道:“你们是受何人指使,竟敢假冒不醉阁的人?”
  普星道:“不醉阁很了不起吗?还有人指使我假冒你们!本姑娘爱说是哪个门派便是哪个门派,你们管得着吗?”
  胡炎火气上冒,大步跨出举起铁锤大的拳头挥向普星,拳风呼呼足有劈山裂石之威,若真的打实在普星身上,她焉有命活?
  这时普星全身被劲风包围,只觉气流切肤,疼痛万分,自己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眼看着拳头就要挥落头顶,自己却一根手指都不能稍动分毫,死亡的恐惧把她团团围住。忽然佛号响起道:“阿弥陀佛!施主戾气太重,望能早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语声低沉,可众人听来仿佛有一口大钟在耳边敲打不停,回声窜上云霄,在空气中徘徊久久方才止息。胡炎不禁为之一震,拳头自然垂了下来。跟着一身穿长袍袈裟、身材枯瘦的中年老者缓步而来,他看似闲庭信步,但才眨眼间的功夫便已站立于众人眼前。念苍生见到这位中年长者立刻上前迎道:“晚辈念苍生见过空勿大师,恕晚辈未能远迎,请大师见谅。”江湖中流传有一句话“佛法无心,勿问凡尘;道骨仙人,东方白羽”其中所说的便是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武当中的非凡之人。少林寺从达摩祖师传承至今数百年,仍能鼎立江湖,其声势威望可想而知,少林寺每一代弟子虽都是能人辈出,可是众弟子中却没有一个能真正参悟佛法,直到念字辈的三位神僧出现。念法、念无、念心三位神僧自幼出家,聆听这佛音长大,当时就领悟到了死亡并非一切的结束,而是变化的过程。随着三人修为的增长,三人终于明白宇宙万物都是由缘起缘灭而有生有死等现象发生,实则无生无死,无论有生或有死,都是偏于一边的“偏见”,必须离开或者超越这所有区别的二“偏见”,才能契合法性,而达到佛教真理。认为“无有生死,若退若出,亦无在世及灭者,非实非虚,非如非异。所谓‘不生亦不灭,不常亦不断,不一亦不异,不来亦不出。’”这之后三人各自离开少林,以四摄法引导众生使生亲爱之心,皈依佛道,广布福德。三人座下另有四位弟子,分别是:空勿、空问、空凡、空尘,江湖将四人称作“少林神僧,勿问凡尘”。这里的空勿大师,便是四僧之首,佛法修养之高实在不在话下。
  空勿说道:“念掌门言重了,贫僧带少林弟子来打扰贵派,若有不便请莫见怪。”
  念苍生道:“哪里,哪里,大师里边请。”
  空勿道:“不急,不急,且等人到齐再进去不迟。”
  念苍生问道:“难道另外两位大师也来了?”
  空勿道:“空凡、空尘二位师弟有要事在身,今日怕是无法赶来。贫僧所等这人是武当掌门袁施主。”话音一落,紧接着就传来一声长笑道:“在下何德何能,岂敢让空勿大师久候。”人随声至,轻盈飘逸的身影从众人眼前晃过,顿时停住。那人身形高大异常,须发如银,脸上红润光滑,笑眯眯的甚是可亲,一件青布道袍却是污秽不堪,要知道袁明任性自在,不修边幅,壮年之时曾被称为“邋遢道人”颇有祖师张三丰的风范。
  袁明望着念苍生一笑道:“念掌门年纪轻轻便已是一派之主,江湖果然大有变化,但不醉阁的人为何霸道如昔?看来玉生烟的功夫修为还是没有精进啊!”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胡炎听了立时大怒正要骂道却给孟然拦下,只听念苍生道:“袁道长过奖啦,诸位远道而来一定是甚感劳累,请先到斋内休息片刻。”
  这是普星也已回过神来,走到空勿拜谢道:“多谢大师出手相助,小女子感激不尽。”
  空勿合十道:“女施主无须客气,救你之人并非贫僧,贫僧所救之人乃胡施主。”普星见他这么说只道是他所说的救是使胡炎避免身陷杀戮罪孽的苦海中,也就没有多说什么。而胡炎再也忍不住破口骂道:“你这秃驴放什么狗屁,我岂要你救?”这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无不大惊,空勿是少林罗汉堂首座,地位十分崇高,胡炎竟敢对空勿这般无礼,当真大胆至极。孟然本想阻止他,可是始终还是慢了半步,一颗心不由得揪起,真怕胡炎与空勿动起手来,那是就无法挽救了。
  正当众人万分担心胡炎处境时,空勿道:“诶!胡施主何苦非要做欲望的奴隶?”语声慈祥丝毫不带怒意。胡炎更怒又待骂道,可这回孟然没给他机会先他一步:“大师请勿见怪,我这位师兄性子刚烈暴躁,言语中得罪大师之处,我替他向大师赔罪,请大师谅解。”
  空勿道:“心无所缘,没有差别,不分彼此,平等大慈,即无缘慈悲。”
  袁明则笑道:“不错,玉生烟晚年能收到你这弟子,当真是三世之福。”
  孟然道:“承蒙前辈谬赞,晚辈实不敢当。”
  空勿说完话便朝馨月走去说道:“恕贫僧眼拙,不知刚才女施主所使的是否是‘觅音抚弦指’?”
  转头问苍月道:“这位男施主气息之中毫无杀气,而起手式中蕴藏着无穷震撼力,似是蜀山武功。”原来当时胡炎出手攻击普星时,苍月与馨月均知她绝不是胡炎的敌手,面对胡炎狂怒一拳,普星不免要命丧拳下,于是各自潜运武功,只等胡炎出手的瞬间抢先出手正所谓:“你不起手,我不起手,你将起手,我已落手。”此乃拳法无上口诀,若胡炎一招使全就得躺下了,也因为这样空勿才说他救的是胡炎的命。在场的虽不乏高手,但始终与苍月等二人仍有差距,都没有看出苍月和馨月的细微动作,以为救下普星的是空勿,就连胡炎也认为是空勿阻碍了他。
  苍月和馨月对望一眼,心下暗道:“少林高僧果然不简单,可不知他为何会竟然能一看起手式便能知道招式。”不禁对空勿心生钦佩。不过其他人更加惊奇,他们当然不是因为空勿能说出招式而惊奇,而是招式的名称不得不令他们感到惊奇。
  “觅音抚弦指”觅音亭独门武功,觅音亭算得上江湖奇派,它极少与江湖其他门派接触,里面的事一直是武林一大谜团,谁也没有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见觅音亭门人,这无疑是大大出人意料。但他们更惊奇的蜀山武功,因为众所周知蜀山派在四年前惨遭灭顶之灾,门派中无一幸免,理所应当蜀山派武功也就从此绝迹江湖,此时突然遇到一个懂蜀山武功的人,你要他们不惊奇才是怪事。
  苍月没有回答只因为他想听馨月的回答,果然馨月道:“大师见闻广博天下少有那招正是‘觅音抚弦指’中的‘小弦切切如私语’”
  空勿道:“女施主莫非是觅音亭下弟子?”
  馨月道:“正是。”
  空勿道:“那这位施主呢?”
  不等馨月说话,王家婧已道:“他也是觅音亭的,我们四人都是。”
  苍月自知道馨月等人是觅音亭弟子后,便暗暗猜测道:“觅音亭和不醉阁向来不和,璐儿原是不醉阁之人,难道她已落入觅音亭手中?不对,若是那样她就不会把化蝶飞传给她们。”眼光转动忽见王家婧手腕带着一条色彩晶洁斑斓的琉璃手链,再看普星和馨月,她们手上同样带着相同的手链,手链本身并不特别,只是苍月清楚的记得陆莹莹也有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这使苍月做出了一个大胆假设:“陆莹莹从一开始就是觅音亭的弟子。那她为什么要到不醉阁去,莫非……”想到这里苍月已不能再想下去,也不想再想下去,因为他隐隐觉得他与陆莹莹的相遇是一个天大的阴谋,是上天和他开的一个很大的玩笑。
  听到馨月等人承认自己是觅音亭门下弟子,胡炎冷冷道:“觅音亭,一帮吹拉弹唱的歌姬,怪不得有狗胆冒充不醉阁的人。”
  普星听他骂他们是歌姬叫道:“你说什么?”
  袁明打了个哈欠快胡炎一步道:“姑娘请问你刚才是否听到有一头公猪在放屁?”
  普星一呆然后立即明白噗嗤笑道:“当然听见,那公猪放的屁定是臭不可闻,就算没听见也闻得到。”
  袁明也笑道:“姑娘所言甚是、甚是……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