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落月挂柳看悬蛛㈡
作者:
尓冬晨 更新:2021-10-21 00:18 字数:1966
江陵城中,原本不该在此的隋国宿卫却在隋驻江陵总管的命令下取代梁国禁军而驻扎于皇宫内外,如此行径俨然有兵变夺权之势。
梁国新主萧琮着一袭素服坐在宝座之上,看着带兵入殿的隋国将军崔弘度,不快之色跃然脸上:“不知总管入梁却以隋卫代梁军戍守宫禁,欲意何为?”
先父萧岿刚驾崩隋国便立刻举兵而入,此中种种目的萧琮自然了然于胸,可他作为梁国新君肩负国家兴亡之责任,上下臣民可以认怂但他绝不可以。
“陛下,外臣此番出国至江陵,不过是护卫我大隋晋王妃还乡为父服丧罢矣,能有何意?外臣在此烦请陛下莫要多想,以让不轨之人钻空破坏两国交好。”
崔弘度见梁主稍有不悦,立刻又道:“当然,我皇又耳闻梁国有贼子欲意叛梁入陈,特令外臣护送晋王妃还乡时再辅佐陛下以安稳朝政。”
“哼。外卿此言可当真比伶人唱辞还要好听,叫朕钦佩。”萧琮脸上笑着,稍顷又大怒起来,一把扔出手中书卷,拍案喝道:“朕看你们隋国实乃禽兽之国,以大国之势欺我梁国孤儿寡母,这可真毫无仁义道德之心令朕汗颜!”
“陛下所言委实冤枉我国,若陛下不信外臣之言,尽派人可以去查,看梁国到底是不是满殿忠臣良将。再看我国是否对梁国行过禽兽之事,再说我国是四海闻名之礼仪之邦,即便有人心术不正欲行此龌龊之事,那也有律法约束,绝不会实际做出得。”
看到梁主如此咬牙切齿地亢骂隋国,崔弘度也怒了,但他是以外臣辅政而并非直接掌控梁国,只好言不由衷,以防止误大局。
见眼前这崔弘度分明是行强盗之事却仍可以面不改色义正言辞为国辩论,萧琮心中更加愤懑不平而忽然觉得现在坐如针毡。心中想着,萧琮当即起身离开宝座,瞪了一眼隋官准备离开大殿。
“对了陛下,我大隋晋王妃对外臣说她在隋国数年心中对梁国思念不已,此次乘归梁之际她想宴请陛下和梁国宗族兄弟姊妹到行邸聚会,由此特托外臣向陛下转达她意,晋王妃还说望陛下能念兄妹之情而赴宴。”见梁主欲意离开,崔弘度当即令殿中宿卫尾随而去,鞠了一躬道完话后便转身拜别离去。
到底是不愧是潜邸,萧姝刚踏进书房便感到一阵贵气袭来。
首先印入萧姝眼中的便是这以金砖铺地绸缎为帐的奢华装饰,而走过帏帐深入书房内,她又见一方沉香木雕花书案在同质书架前安置,而案上那些文房四宝,亦都是名贵至极的稀世之物。
须臾,萧姝提起裙摆走到叠席上的书案前安坐,看着这些制造精巧的笔墨砚台与细腻光滑的绢纸,她不由得勾微笑起唇显出梨涡,抬眸看了眼云书,再次情不自禁,对其摇着头说:“皇后殿下所言非虚,贪图奢华富贵之君不会稳坐皇位太久,阿兄便是如此。”
“夫人说这些云书不懂,但倘使以云书鄙见,云书以为人若生帝王将相之家,那享受荣华富贵当是理所当然,而钱财名利身外之物又无法随葬,何以要贪图虚名。再说有福不享,那也有违世间常理,不符人之常情。”
云书见晋王妃正要提笔写字,当即将手离开腰间佩刀刀柄上,小心翼翼地匀速双手执墨锭在砚台里磨着,瞥着人,以一己之小心插嘴道。
云书这话萧姝倒觉得很是现实,这世间并非人人都能如屈子陶公和舅父张轲一样视富贵如草芥,又视名利为浮云。
如此萧姝对云书这话也不由得有几分认同感,她习惯性舔了舔笔头,方下笔写字,稍顷又抬眸笑着说:“云书你真不愧是在长秋殿当差之人,说话很有见地不像某些人在将门生长只会做些不计后果之蛮事,有你归顺在身边,也是我与殿下之幸运。”
云书脸上礼貌性地笑了笑但内心还是有些排斥,她又于心中想起当日晋王妃与晋王威胁自己之情形,不觉感到一缕浊气涌上心窝。
晋王府这对夫妇,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在萧姝与云书谈话间,此刻忽然一名梳双丫髻浅香色大袖衣的潜邸宫娥出现在书房门外,双手垂坐于门槛边,毕恭毕敬对房中道:“奴婢启禀公主殿下,吴郡王府玉山公主同妹玉环公主携礼登府拜访,还有始兴王妃及其他诸宗室贵女亦紧随其后携礼登门拜访,特请求公主殿下一见,不知公主殿下见或不见。”
萧姝听门外宫娥方才所言眉头一皱,放下毛笔后她才静静回忆这些人到底是谁,想了半晌却也想不起她们到底是谁,但从来人身份可以断定吴郡王府这两位应当是自己堂妹或堂姐。
想着,萧姝便一脸苦笑,起身对云书叹气,说:“我当年在乡下穷极潦倒,她们在江陵锦衣玉食想不起我。而我如今在大隋发迹衣锦还乡,她们倒是立刻想起我来了,还以礼相待求见与我,真叫人看不透。”
其实萧姝对其中缘由十分清楚,当年自己身为有害国家之红颜祸自然被这些族姊妹们不待见。而如今她生辰八字在隋国占卜为吉且又被封为隋国晋王妃,她们亦自然得重新随波逐流,审时度势。
“见,你让她们在正厅先侯着,我稍时便道。”萧姝说着,她又抬手理了理大袖衣里侧的圆领中衣,安坐回书案前,继续执笔写信,出其不意道:“等这炉中之半柱香燃尽再去见,也不迟。”
说罢萧姝又同云书相视一笑,又看了看在远处伫立的尉迟琼华,对其翻眼皮白了一眼,目光里集聚无奈与嫌弃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