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声枪响，接着教学楼的门被端开了。这两个摩伽人被吓了一跳，转身想逃，结果跟着就是两声枪响，他们两都被轰到几米开外。我听到有两个人走过来，还有狗的爪子尖挠地的声音。在我身边，六号紧张起来，准备对付出来的什么东西。
  是德古拉!刚才我们看到进人校园的车灯光就是他弄的。他手中拿着一把双管散弹猎枪，我以前没见过他有这把枪。伯尼·科萨就在他旁边，看到我就就撒腿跑了过来。我蹲下身抱起它，它激动地舔着我的脸，我看到它也很兴奋，差点都忘了向六号介绍拿着猎枪的男子是谁。
  “他就是德古拉，”我说，“我的掌管者。”
  德古拉一路走过来，每经过一间教室，都警惕地张望。他身后跟着的居然是马克，手里抱着洛伽箱。我不理解德古拉怎么把他也带来了。德古拉眼神疯狂之极，但也看得出他很累了，眼中满是对我的挂念和担忧。我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家时早已作好思想准备，想着德古拉可能会臭骂我一顿，或者劈头给我一耳光，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他把猎枪换到左手，然后紧紧地抱住我，我也紧紧抱住他。
  “对不起，德古拉，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快点，我们要离开这儿，整个学校都被他们围起来了。我明白你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就好。”他说，
  莫丽卡带路，我们到了她所说的最安全的房间，就是门厅下面的家政课用的周房。我们把门反锁上，六号搬了三台冰箱抵在门后面，以期阻挡他们冲进来，德古拉则跑到窗户边，把百叶窗放下来。莫丽卡直奔我俩平日常用的厨台，从抽屉里拿出里面最大的一柄切肉刀。马克一直盯着莫丽卡，当看到她拿刀，他也把洛伽箱丢在地上，抄起随身带的刀。然后又把其他抽屉翻了个遍，找了把肉锤塞进裤腰带。
  “你们没事吧?”德古拉问我们
  “没事。”我答道
  “我也蛮好，就是胳膊里多了把匕首。”六号说。
  我让双手微微亮起，照着她的路。她不是开玩笑，在她的二头肌和肩膀的交接处插着一把首。难怪在她杀死那个斥候之前，我听到她大口喘气。原来那个家伙朝地扔了把刀。德古拉手一抬把匕首拔出来，
  六号只是哼了两声。
  “谢天谢地，幸亏只是把匕首。”她看着我说，“后面来的部队就会拿着剑了，那种寒光闪闪、有各种不同功能的剑。”
  我刚要问她有些什么功能，德古拉打断了我。
  “拿着这个。”他把猎枪递到马克手里。马克没有推辞，用空着的一只手接过枪，带着敬畏的眼神环视身边的一切。德古拉究竟告诉了他多少关于我们的事情?我不明白德古拉干吗要把他带到这儿来。我回头去看六号，只见德古拉扯了块布绑在她伤口上，她自己紧紧按住止血。
  德古拉走到洛伽箱边，把它拾起来放在最近的桌子上。
  “到这儿来，大卫。”他说。
  不用说，我帮他开了锁。他把盖子掀开，伸手进去拿了块扁平的岩石出来。石头是黑色的，颜色和刚才那些摩伽人身体周围的黑雾一模一样。六号仿佛知道这片石头是做什么用的，她脱掉外面的衬衣，露出里面穿着的黑灰相间的橡胶衣。衣服的式样很像我在回忆中见到的父亲所穿的那件银蓝相间战袍。
  她深吸一口气，把胳膊递给德古拉。德古拉把石片插进她的伤口里面，六号紧咬牙关，痛苦地扭动身体，发出阵阵呻吟。她额头上缀满汗珠，因为用力，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裸露。德古拉让止石片停在伤口里整整一分钟后オ取出来。六号再也坐不直了，弓着腰，大口吸气，试着让自己镇静下来。我瞄了一眼她的伤口，伤口已经痊愈，连疤痕都没留下，只剩下橡胶衣上的一个小口子和旁边的一点血迹
  “这是什么?”我问德古拉，头点向那片石头。
  “这叫疗伤石。”德古拉答道
  “还真有这样的东西?”
  “在洛伽确实有这样的东西，但用它疗伤会让伤口本身的疼痛加倍，并且只有治疗那些意在致伤或致命而造成的伤才有效，而且还得立即使用才行。”
  “还要看有意没意?”我问，“这么说，如果我不小心绊了一跤，把头摔破了，用这个石头就不管用喽?”
  “没错。”德古拉说，“这就是天赋的精髓所在一防守和净化。”
  “那它对马克和莫丽卡管用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德古拉说，“希望我们也不需要去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六号稳定了气息，站起来摸着自己的胳膊，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在她身后，伯尼・科萨在那儿跑来跑去，一下跑到堵死的门跟前，一下又蹿到窗户下面。窗户离地较高，它根本看不到外面，可还是用后腿立起来，向窗外咆哮，好像觉察到外面有什么东西似的。也许什么都没有，我心想。平日里，它有时侯也会没事瞎叫唤。
  “你之前到学校的时候拿了我手机吗?”我想起来问德古拉说。
  “没拿，”他很肯定，“我什么都没拿。”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发现手机不见了。”
  “没事，反正在这儿手机也派不上用场。他们对我们家和学校都做了手脚，电源都被切断了，他们不知弄了什么屏障，连手机信号都传不过来。所有的钟表都停了，就连空气仿佛都静止了。”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六号打断德古拉的话。
  德古拉点头。当他看到六号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神情中带着骄傲，或者说是某种释然。
  “我记得你。”他说。
  “我也记得您。”
  德古拉伸出手，六号紧紧握住:“能再见到你，感觉真好。”
  “真他妈的好。”我纠正他，德古拉装作没听见
  “我找了你们好久。”六号说。
  “卡塔莉娜人呢?她在哪儿?”德古拉问。
  六号缓缓摇头，脸上掠过悲痛的神情。
  “她没能挺住，三年前去世的。从那时起，我就在寻找其他的洛伽人，当然也包括你俩。”
  “很遗憾。”德古拉低声说。
  六号点点头。她看着屋子那头的伯尼・科萨，伯尼又开始发疯似的对着外面吼叫。它的身子好像拉长了，头已经探到窗户下沿，可以看到外面了。德古拉从地上抓起猎枪，走到离窗户不到五英尺的地方。
  “大卫，把你手上的光灭掉。”他命令道，“现在，听我的指令，把百叶窗拉开。”
  我走到窗户边上，把窗帘拉绳在手上绕了两圈，然后向德古拉点头示意。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莫丽卡用手掌捂住耳朵等枪响。德古拉扣住扳机，瞄准窗外。
  “报仇的时候到了。”他狠狠地说。然后他对我说:“拉起来!”
  我猛一拽拉绳，百叶窗一下子飞了上去，德古拉随即开火。枪声震耳欲聋，在我耳朵里回荡了几秒钟。他又扣动坂机，保持瞄准。我扭着身子柱外面看，外面有个两个摩伽的斥候倒在草地上，一动不动。其中一个已化作灰，那空洞的窸窣声就和我们在走廊上听到的一样。杜古拉又给另一个补上一枪，他也化成灰了，他们周围仿佛笼軍着阴影。
  “六号，搬台冰箱过来。”德古拉说。
  马克和莫丽卡看着冰箱从空中飘浮向我们，惊诧不已。冰箱抵着窗户放下，以防摩伽人从窗户进来，或者看到里面的情形。
  德古拉转身问六号，“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时间不多了。”她说，“西弗吉尼亚有个他们的前哨站，在一座掏空的山里面，离这儿只有三小时路程。”
  德古拉啪地打开枪管，填入两颗子弹后合上。
  “这枪能装几颗子弹?”我问他。
  “十颗。”他说
  莫丽卡和马克正私下里说着什么，我走了过去。
  “你俩没事吧?”我问道
  莫丽卡点点头，马克则耸耸肩，在这种危急的情形下，他俩确实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亲了亲莫丽卡的面颊，抓住她的手。
  “别担心，”我说，“我们会出去的。”
  我走到六号和德古拉那儿:“为什么他们只是在外面等着呢?”我问，
  “为什么不打碎窗户冲进来呢?他们比我们人多，这点他们很清楚。”
  “他们只想把我们困在这儿，就是这屋子里。”六号说，
  “这儿就是他们想要我们待的地方，几个人都在一起，被困在一个地方。现在他们在等其他的同伙过来，就是那些配备武器的士兵，那些人可是专业的杀人工具。他们现在也是孤注一掷，因为知道我们的天赋在日益变强。他们可输不起，不敢冒险让我们越来越强大，也知道我们中有些人已经具备反击的能力。
  “那我们更要从这儿出去。”莫丽卡哀求着，她的声音很轻，因为害怕而微微颜抖。
  六号向她点头，想安慰她。这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因为激动忘了提。
  “等等，六号，你现在在这儿，和我在一块儿，这不就打破魔咒了吗?对他们而言，我们剩下的几个现在都可以猎杀了，”我说，“他们想先杀哪个都行。
  我能看到德古拉脸上露出的恐慌，看来他事先也没想到这一点。
  六号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我必须要冒这个险，”她接着说，
  “我们不能一直逃下去，我也受够了等待。我们都在壮大，都准备好了反戈一击。我们不能忘了那天他们对我们做的一切，我也不会忘记他们是怎么对付卡塔莉娜的。他们杀死了我们认识的每一个人，我们的家人、我们的朋友。我想他们是要在地球上复制在洛伽的所作所为，而且他们几乎准备好了。如果我们坐以待毙，袖手旁观，那等于是纵容，纵容和洛伽一样的毁灭、一样的死亡和灭绝再次发生。为什么还要隐忍退让，任凭他们肆意妄为?这个星球要是完蛋了，我们也逃不了。”
  伯尼・科萨一直对着窗户吠叫，我差点就想把它放出去，看看它能怎么着。它嘴里喷着白沫，利牙毕露，脊背正中的毛发直立。狗儿已经准备好了，我心想，问题是，我们其他人作好准备了吗?
  “嗯，你都在这儿了，”德古拉说，“我们只有希望其他几个人平平安安；希望他们能保护好自己。他们要是出事了，你俩会立刻感应到的。至于我们，敌人已经杀到家门口了。这不是我们要打，但既然现在是这种情况，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兵来将挡，勇敢面对，全力以赴。”
  说完，他昂起头看着我们，眼白在黑暗的房间里熠熠发光。
  “你是对的，六号，”他最后说，“反击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