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日下午3点11分，第一个空间，“时空碎裂”的第二医院门口]
  黑雾从一个地方消失，很快便又从煦的眼前炸裂开来。煦握紧拳头，卯足了劲向黑雾里打了一拳，这次扑了个空。
  他活动着手腕，就当是驱散迷雾了。
  “旧账？”煦的脸上抹匀了勉强的笑容，但显而易见的是不曾舒展的愁眉，“我可不记得……我与你辛桀有什么旧账。”
  辛桀的怒焰已经烧到了脖子根，听罢这样无理的诡辩，他一翻身便遁入了无边无际的黑雾中。没等煦的目光跟上黑雾何去何从，他的手刃便已经高举过头顶。而一直所饥渴的，是将要从煦后背撕开的伤痕——电光石火之间，一刃黑煞绽放在此，深渊已故，冥冥无路，死神抽刃似乎都斩不出如此的黑风幻光。鲜血，鲜血从寒冰的脉搏中破壁而出，不久便被划为耀黑色的影子。
  “这一刀，为了银湖城最快的杀手。”辛桀的目光笔直地扎进狂野撕裂开来的伤口，口中憎恶地咬着每一个字的音节。尔后庄重地甩去了手刃上黝黑的血，把骇世惊俗的目光交给深不可测的大地。
  煦两眼前不至于一片乌漆墨黑，且执政官的身体尤能站立，这迫使他聆听着怒火锻造成的一字一句，还有一脑袋的回忆。
  “咳……你说的是他啊，我还记得那个案卷呢……”煦垂头猛烈地咳着，他已然放弃了咬紧牙关，换做自暴自弃一般地吐着浑有鲜血的浓痰，“我唯一做的——好事，就是立即处死他。”
  “他拍桌子地答应过我，如果没有半路杀出的你这个蝼蚁，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辛桀毫不含糊，又往煦鲜血淋漓的背后横砍去一刀，“所以说政府就是无能啊，特别是你这样的东西。”
  “你们社会人还真的是沆瀣一气呢……得亏他还能结识你这样的人……”煦疼得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一口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发出来。
  雾霭再次狂乱地涌动了起来，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惶恐，黑暗不断地张开着他的爪牙，盘旋在鲜血的头顶之上。黑雾一再蒸发在一个奇点，亦没有影子拖泥带水地出现在煦羸弱的身板前——一个死神般的影子将近在空中摩擦出雷电呼啸的声音，如此翻云覆雨一刹那，煦来不及直起身子，黑雾便遮住了他的双眼。介时刀尖已经抵在他的胸膛之前，煦全身一个激灵，然后咆哮出了生不如死的吼叫声。
  霜寒冲破阴霾，于刀尖刺破皮肤的那一刹那迸发在煦的指尖。那是旷世的力量，绝不是死亡之前的绝唱，这股寒气拥有能够打通整个空间的气势，汇入一寸铁拳，与刀锋擦肩而过，直到点破黑暗的气势的源头。一双撑大的瞳孔，辛桀随即被这股寒冰的力量拖拽在地面之上，半身嵌入地面，拉出一条贯穿全场的沟壑：那隆起的瓷砖上面不但有斑驳的血迹，那股寒冰之力还特意把它们化为了优雅的冰刺。
  刀尖扎进了煦的胸膛几毫米之深，大概是单单划破了皮肤，撕裂了肌肉而已。
  “那我这一拳，为了死在你朋友手下的一个女生。”煦傲然地抹去胸前渗出的鲜血，居高临下的眼神不断压制着一下子被打出几米远的辛桀，仿佛在向他示威，“有亏欠可言的并不是你，而是我。”
  辛桀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还没站稳当便一手牵雷引风一般挥舞在空气中，一手高举手刃于黑雾之中……
  这下子煦可能明察秋毫他的踪迹，他直到他会隐匿于雾霾之中，尔后借着黑雾的恣意弥漫大步流星地来到自己的面前，手起刀落而已。
  事实证明执政官是对的。
  就那副还带着冷气的面孔，从自己的眼前拨开雾霭，举手就是要砍。煦这次早就准备好了拔山超海的力量，重拳一出，听得天地之间仿佛有一颤，却完全不及辛桀的五脏六腑分崩离析，但却没有退步。细看之，寒冰早已如藤蔓一般牢牢钳制住了辛桀可怜的双腿。这下煦可张大了嘴，咿咿呀呀地从黑雾中划出一道白色的弧光，末端意料之中是拳头与胸脯的碰撞——
  一道冲击波陈碎了医院方圆之内的所有玻璃。辛桀重重地穿过墙体、又冲垮了几张病床、撞坏了几层木门，然后浑身血肉模糊地栽倒在十米开外的地板上。
  等不及煦喘息过，苟延残喘的黑雾全都一溜烟奔向辛桀的落点，这看起来并不是给他做什么后续工作，而是……一一汇入他残破的身躯。
  辛桀的躯壳不见了，煦清清楚楚地看见。
  介时身后刮起一阵狂风。
  煦本能地向前跑了几个小碎步，尽可能快地转过身来——一抬眼，一屏息，一次向后跳跃，一把钢刀便划过了煦的脸。
  血落了一地，煦却全然顾不得这些跌打损伤。他向后翻滚着，强忍背部与碎石的摩擦时撕裂的疼痛，手中沉稳地拿起一块碎裂的门板甩向辛桀的刀锋——万万没想到的是，辛桀一概把这些东西不放在眼里，双脚一跳便是轻车熟路地入雾，尔后一个前滚翻便是刺杀式地出现。说时迟那时快，一刀鲜血与漆黑向前，煦摇头晃脑地规避开来，辛桀横过刀锋，凶狠地横扫过去——
  煦一矮下身子来，背上的两道刀伤便开始作怪。他一留给自己余地咬紧牙关，余光里便又没了辛桀来无影去无踪的身影。人心惶惶，人心惶惶，不知是就此僵持，还是回过头去提防——脑袋里千篇一律的记忆与经验七上八下，煦的肩膀后一双红眼，红眼笑，刀锋入骨三分，本应该在背后一寸处可见的手刃，如今在煦的一腔谨慎沉稳之前出现，若说分神之结果，这便是。
  穿刺。
  “你死了。”辛桀展露出嚣张的熏黄的牙齿，眼疾手快地拔出黑锋。
  “死者就没有权利再与我计较，什么是亏欠了。就哪怕你尚有一丝气息，最终的结果也一定是如此，因为这就是赎还。”
  他猛地踹了浑身是血的煦一脚，然后背过身去：“别让我看见你那恶心的嘴脸。”
  时空突然开始扭动，辛桀眼前的一切忽然都开始变得东倒西歪，近乎晕厥的时空压迫之下，一睁眼，一切还是原样。
  煦不见了，其他人也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