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尼尔，你在什么地方买到的壶？”
  “一个怪老头那，在城西一家店，那家店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亚度尼斯大人。”
  “有什么样的东西？”
  “有特别漂亮的酒杯，黄铜的小马车，那个马车还能走起来，推一下就行。不过那家店主要不卖这些，那是家杂货铺，这些东西都单独放在一个货架上。”
  “是他做的吗？”
  “我觉得可能是，亚度尼斯大人。”
  亚度尼斯坐在书房里，回忆两人的聊天。
  布尼尔抱着小沙鼠，两人去后院玩闹了。
  小沙鼠对那几棵金绿梅树一直蠢蠢欲动，想上嘴去啃。
  不过出门前，亚度尼斯甩给他一个眼刀，原本跃跃欲试的小沙鼠瞬间蔫了。
  他站在书架前，把玩着铜壶，铸造工艺如此精致，可见打造者手艺不俗。
  如果是从外地进购的商品，也就罢了，如果是那个老头打造的，按店铺的单子，城西没有铜匠铺，也没有铁匠铺，这个怪老头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是不是铜匠？
  亚度尼斯需要铜匠，蒸馏器的材质准备用铜，铜匠必不可少。
  领地里也有铜匠，但亚度尼斯还要看看他们的水平。
  同时，保密也是重要的事。
  下蛋的母鸡被人抱走，可就没鸡蛋吃了。
  从那个晚在橙林里实验过后，亚度尼斯已经几天没管精油的事了。
  开动一项工程并不是简单的事。
  人手、场地、工具，这些都需要时间，不能一蹴而就。
  炼制精油的人手从奴隶里挑选，由伯里丝负责，场地的事由列夫·马丁负责，那是个稳重的人，亚度尼斯挺看好他，工具的话，那些蒸馏器的打造，这才是最大的机密，最重要的环节他要亲自来。
  亚度尼斯拉开抽屉，看着里面安稳躺着的两个小瓶，他很有耐心。
  他已经试验过，把几滴精油混进橄榄油，再用于涂抹，的确有和香水相似的作用。
  这就足够了，在没有香水，同时追求美丽的国度，这样能让身边带着香气的东西，绝对不愁销路。
  甚至可以作为奢侈品，给亚度尼斯带来大笔的埃居。
  可想的再好，也要时间。
  这不是能凭空变出来的东西。
  合上抽屉，他现在不着急。
  现在领地还有一千七百多埃居，虽说也就刚够武装四名骑兵，而且精油的收入还遥遥无期，但本身他就没指望短时间能有收获。
  他当时可是敲了霍克伯爵一笔。
  按他和霍克伯爵的约定，等亚度尼斯到达领地，宝石商队要给他送来三万埃居，对了，还有他当时卖宝石的收入，还有一千多埃居，也存在宝石商队里，就等着商队给他送来。
  不过亚度尼斯到领地不过七八天，宝石商队可能还没启程。
  就算启程了，到领地恐怕也要不少日子。
  这支宝石商队，现在在哪？
  ---
  “砰！锵！”连续不断的兵器撞击声在空旷的商道上响起。
  这里远离城市，空无人烟，适合杀人越货。
  横尸遍野。
  护甲整齐的护卫队员、乱七八糟的强盗、衣着华贵的商人、手无寸铁的侍女……
  死状大多惊恐扭曲。
  这是一场突袭，宝石商队死伤惨重。
  残余的人被大帮强盗团团包围。
  兵器入肉，溅起鲜红的血花，护卫队围成一个圈，背靠着背。
  看着这几个伤痕累累的护卫队员，还有被护在里面的领队，强盗头领不屑的挥挥手。
  血迹斑斑的刀剑向剩下的人逼近。
  巴德面若死灰，他没有什么能说了。
  这是宝石商队，在霍克伯爵的庇护之下，那个头领不是不知道。
  但他们还是动手了。
  一声惨叫，鲜红的血溅到他脸上。
  倒下的是班特，那可真是个好小伙子，那么能干，又踏实，巴德都想把自己的二女儿介绍给他，出城的时候，他妈妈还来送他了，那是个很有教养的女人，凯丽会喜欢她的，那套银餐具大儿子喜欢吗，还有岳父，他的病怎么办，小安伯和吉雷，他们还这么小，瑞切尔，我最亲爱的瑞切尔，《安娜和瑞秋》真的很难看，真的，不过我愿意和你再看一遍……
  首领低头看看那具尸体，冷漠回头，对手下吩咐：“去找那辆货车。”
  强盗们蜂拥着踏过同伴的尸体，分散到整个商队，去寻找那几万埃居。
  残阳西坠，仍照亮了人间的疯狂。
  首领看着这一幕，摸摸自己脖颈上的银圈，嗤笑了一声。
  今天下午的霞光无比明亮，毕竟火烧的那么高。
  宝石商队的马车，在火焰里发出“哔啵”的爆裂声，等火烧完，这里只会剩下一片漆黑的灰烬。
  而那位雄鹰，要多长时间才会发现？
  “我会戳瞎他的眼睛。”
  强盗首领仰视着赤红的大火，喃喃自语。
  ---
  千里之外的亚度尼斯，浑然不知他的三万埃居已经被截胡了，仍仔仔细细的做着计划。
  不管是军队，还是产业，最开始，都要花钱。
  一整套骑兵装备，需要四百埃居，这还属于基础价位，更好的装备，就需要更多的埃居。
  在宝石商队来之前，领地的钱只够买四套装备，顶不了什么用。
  所以亚度尼斯决定暂时不买。
  埃居要花在刀刃上，比如精油工厂。
  而且这还不是刀刃，是铁矿。
  有了铁矿，才有刀刃，有了源源不断的埃居，才有足够强大的军队。
  在亚度尼斯的设想里，精油工厂最大的支出，是铜。
  建筑使用的木材石头，种种原料不会很贵，尤其是木材，东南部多森林，木材价格极低。
  人工的话，亚度尼斯没准备给他们发工资。
  在奴隶制社会给奴隶发薪水，亚度尼斯目前不准备干这么惊天动地的事，容易引起瞩目。
  而且埃居不多，能省一点是一点。
  不过他会保证奴隶们的生活，吃饱穿暖不成问题，也算是给他们报酬了。
  所以到头来，最大的开销是“铜”，这种金属。
  铜的价格，一般稳定在五先令一磅，一个蒸馏器，少说也要用七八十磅铜，那么一个蒸馏器就是二十埃居，打上一百个，就是两千埃居。
  现在亚度尼斯的全副身家还没有两千埃居。
  再说一百个不一定够用，而且，这是纯铜材的价格，人工和损耗还没算。
  最开始就打造这么多，是不可行的，必须一步一步来。
  现在要做的，是找到可信的铜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