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本是正着坐的，坐着坐着开始把腿盘起来朝向畅月坐了。畅月似乎早就意识到少年会这么坐，所以像是专门给少年让出这么一片地方。
  “后来就入朝为官，一开始只是在有战事的时候才会发言，朝中大臣也不会注意到主子，都觉得一介莽夫能成什么事儿，后来主子开始渗透，如果有人在朝中被皇上刁难，主子总能找到办法去帮助别人，最后很多人都欠下了主子一份人情，主子也是找准了机会才一跃而上的。”畅月自豪地说。
  方成沉浸在这份自豪里，想象着他父亲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模样，又想着他在朝中也能舌战群儒，肯定很了不起。
  “你从小被养在乌尔城，从未出过岔子，我也不隐瞒你，直到现在主子都在查你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卡卡小镇的原因。你所有受过的委屈，别人都会从其他地方付出代价，主子保护得不仅仅是天下苍生，更是将你护了个周全。”畅月看着方成小心捏着自己小腿，轻轻打开少年的手，手下聚了灵力帮助少年轻捏着缓解酸疼。
  “主子还经常开玩笑，说，他曾许卿，护她万事周全，结果现在却是护了江山，护了百姓，护了儿子，偏偏让最爱的人同他一起置身于保护全外面。”畅月说着方季元曾经的情话，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身前的少年，轻轻咳了一下：“你跟其他人家的孩子不一样，你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好了家人，其实孩子保护好自己就是对大人最好的保护，因为若是进了两难境地，你被人抓去成了威胁主子的筹码，那该多可怕啊。”
  方成对那些情话并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对畅月后面的一句话深感认同，忍着腿上的酸疼感，表情不太自然地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所以我觉得考进罗尔德学院先好好历练一番，你给我的灵力我真的会修炼的，放心吧。”
  “我倒不是担心这个。”畅月轻声说道：“府里的暗卫将你从小到大的经历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任何跟李泰和有关系的事情，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认识李泰和的。”
  方成摇头：“我不认识李泰和，见他第一次是在卡卡小镇外面，我跟柳卿安呆在一起，李泰和千里穿点震碎我的经脉。第二次见面是在邵修那个桃园斋里，他去抓他的两个学生，不过我得跟你说一下，邵修那个店里的点心真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了，邵修说是从宫里请来的师父，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那个点心，真该让你也尝一下…”
  少年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可还是瞒不过畅月的精明，在说到点心的时候少年眼睛一亮，像是被吃的转移了视线，可他是畅月，这点小伎俩不会看不出来。
  这孩子就是笃定他们手里的情报跟他说出来的话一模一样。
  可也的确是这样的，他们手里的情报跟方成说的一样，畅月手下的力气加重了一些，也不见少年喊疼，抬头看的时候只见对方咬牙生忍着。
  “主子事情多的时候睡眠就会不好。”畅月轻声说道：“你也该早早回去休息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给你办了，你就先别麻烦主子了，直接找我吧。”
  “嗯。”方成默默应了：“可是我还是很多问题。”
  “什么？”畅月放开手看着少年：“随便问。”
  “那位，从和歌大师的孩子就是我们私塾的从音吧，我跟我父亲提过了我父亲不太相信。”方成内心挣扎了一下，终于是没有问出来相问的有关李泰和的问题，硬生生转了一个话题。
  畅月跟他说的其实都是方成知道的，可是从别人嘴巴里说出来听到他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感受，幸运，感动，又想妥协。
  “你随便到我面前说出那么一两句你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是我我也会觉得你是想让自己手里的筹码多一些。而且主子是你父亲，无需如此。”畅月淡淡说道，指了指少年的房间：“你该休息一会儿了，不过我可以跟你说一声，那次你跟着柳卿安一起去了波马岛，夫人的确在那里，而且在你离开的那一刻，主子也刚到波马岛。”
  方成一瞬间似乎有了一点被戏弄的感觉，当下恼羞成怒瞪了畅月一眼：“快走！”
  畅月神情颇为愉悦地离开了。
  方成没有立刻回去，只是顺便躺在长椅上看着那皓月当空，又忽然听到一声什么，没在意，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直到身边出现了一道阴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登时坐起身子。
  畅月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方成看了看周围，没有察觉到陌生的人，奇怪地看着畅月。畅月小心了许多：“这是刚刚截下来的送信的灵鸟，你那位姓柳的朋友的，你要不要看看。”
  方成看着畅月手里一直长相很漂亮的灵鸟，羽毛也是五颜六色，便伸手想去摸一摸，那灵鸟似乎有灵性，盯着方成的眼睛带着恐惧。
  就着畅月的手方成摸了摸那灵鸟的身子，轻轻带下来一片羽毛，然后摇摇头：“不用。”
  畅月本来还有些阴郁的心情在那么一瞬间似乎全消失了，顿时只觉得不知道有哪一个瞬间，他这个小少爷的表情，神情还有气质都像极了主子。
  “好。那我将它放走了。”畅月说了一句，匆匆转身离开。
  方成没说话，扫了一眼灵鸟腿上的红绳，又看了看畅月的背影，决定不赏这夜景了，睡觉去！
  畅月肯定是看过消息的，他是丞相府的暗卫，若是没见着也就算了，既然看到了就不能不管，不过这些都与方成无关了。
  少年一个人默默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的时候似乎还反应过来，腿上的酸疼感似乎不见了，好像身体跟平常一样舒服。心里默默有些感动，方成盘腿坐在床上的时候还想着畅月跟他说方季元睡眠不好的事情，皱着眉抿着唇回想了安神的方子和食谱，想着明天列个方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