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火十不明白像他们这种年纪的男孩子为什么会不喜欢宁空容，当然他除外。
  至于墨青莲，那就是女孩子的想法了，女孩子里的确有很多人不喜欢宁空容，这个萧火十才懒得管。
  “为什么会不喜欢呢？”萧火十像看傻子一样瞪大双眼看着凌云，自言自语道：“难道你因为和她的婚书就可以不喜欢了？你这个人真贱啊。”
  凌云心想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怀疑自己那封婚书的真假呢。他有些不明白萧火十的话道：“她很好，可是我不喜欢。难道这也要什么理由？”
  这只是个单纯的疑问句，因为凌云真的不认为讨厌或喜欢一个人需要多么明确的理由，理由都是给别人说的，自己只需要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就可以了。
  有些小任性，但也有些道理。
  “与宫里相关的，没几个好人。”
  这句话的分量有些重，即便是萧火十听了都是愣了好会才回过神来。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墨青莲的面色有些慌乱，只不过又想着昨晚那般疯狂的事情都已经做过了，此刻说几句话又有什么不得了的？
  她看着凌云的双眼，咬着嘴唇道：“如果不是宫里那些人无端生事，当年我们家如何会被安了一个通敌的罪名，又被诏令诛九族？”
  昨日在当月楼二楼的那间房间里，在行动前，凌云便曾经想听墨青莲的故事，只不过当时情况危急，自然是要先活下来再说。
  现在活下来了，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自然是到了讲往事的时候。
  墨青莲双眉微垂，脸色晕出一丝淡淡地白。
  “六年前在人族与魔族交界处的天山山脉发生了一场小规模地战争，起因是位于人族一侧的一个人族村庄在一夜之间被白雪掩盖，事后有人称目睹到是魔族军队所为。”
  “为此事圣上大怒，亦在天山处大肆增兵，浑然有北伐之意。一时间整个人族上下内外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备战状态，便是连妖族的东营军都有隐隐向魔族方向前压的迹象。”
  那个时候凌云还深处一片混沌中，应该是还在轮回中徘徊。凌云不知道这个事情，却也从墨青莲的话中听出了不对。
  凌云皱眉道：“举国之战，又怎么可能是小规模战争？”
  “因为最后根本就没有打起来，人族的镇北军营就被击溃了。”萧火十耸了耸肩道：“有人从人族内部解开了天山人族一段的禁忌，魔族狼骑赶在出征前的一个晚上大举南下，连破镇北军数个大营而退，咱们实力大损，自然不会再打下去，最后也就只能象征性地打了魔族一边的一个微不足道地部落而罢休。”
  凌云听懂了，他看着墨青莲道：“令尊…….？”
  墨青莲平静道：“是我父亲。”
  在太宗皇帝年间，人妖二族与魔族实力差距极其悬殊，千枯塔一战后人妖二族集二族之力与天山处设了可挡魂魄境的天山屏障，是人妖二族对魔族的第一道防线，亦是最强的一道防线。
  如今百余年已过，天山屏障年年修缮，如果不是魔族的那几位魂魄联手出手或者魔帝亲自出手，基本不存在任何被攻破的可能。而至于开启天山屏障的钥匙，一直都是在人妖二族的历代君王手上，又怎么可能会被墨青莲的父亲打开？
  凌云在这方面反应很是迟钝，直到看着墨青莲平静到异常的脸色这才明了了些。
  “当年的墨尚书手中为何会有钥匙没人知道，只知道现在的那把钥匙依然在圣上的手上。”萧火十冷笑一声道：“此等物什关系到人族存亡，根本不可能被一个尚书就偷了去，即便是国师也不行。”
  “朝廷内的反应也是快到不合情理，本是一件突发事件，竟然可以在一日内便找到了所谓的幕后推手，最不可思议的是，那钥匙竟然还在墨尚书的身上，墨尚书难道是猪头吗？”
  萧火十的话较之墨青莲更加无礼，只差直接说出这件事情的目的的主使者了。不过凌云依然无法明白的是，朝廷或者圣上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难道不是自折羽翼？就为了铲除一个异己？
  萧火十没有再说话，也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愿再说下去。
  关于墨青莲的事便讲到了这里，如今朝中虽未翻案，却也算赦免了墨青莲的罪状，恢复了自由身，不管从前种种如何，至少放眼可以看见的未来，这暂时都不是一个需要担心的事情。
  “公子呢？”墨青莲晃了晃脑袋，也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再多做停留，浅笑道：“公子这般年纪便独自前来长安城求学，又与宁空容订有婚约，想必也是大家公子吧？”
  墨青莲的身世并不是个秘密，对此萧火十没有多大的兴趣，只不过显然对于凌云的身份挺有几分兴趣。他一扬眉道：“看你这幅穷酸样，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凌云想了想，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然后开口道：“我家在会离山脚下的那个小镇，我在那个镇上住了七年，然后从七岁到十七岁我就一直住在山上，在八岁……还是九岁的时候遇到了我的师父师兄，后面因为一些事情我离开了会离山。”
  “离开会离山后我在一个叫做灵月城的边陲城市住了些日子，如果一定要说家人，除了我的师父师兄外，应当便是灵月城的凌家了？”
  “那那份婚约了？”萧火十明显有些不相信凌云的这番说辞，追问道：“还有到底哪个是你家？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凌云沉默了一会道：“那份婚约是我师父当年治了宁府的上一任医王后的结果，至于后一个问题，可不可以两个都是？”
  人族有十二医王府，第一，、三，八座医王府坐落京城，其余九座医王府分落在外，这与历史原因有关，只不过医王无权，医术却绝对是这世上一等高超的人物，又是谁可以治好连医王都无法治好的病？
  萧火十依然不信，凌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干脆不说了。
  只不过看出了萧火十眼中的那一抹怀疑，凌云略有些小不满，开口道：“人族十二医王号称医术各成一家，却也只是在医术中统中求变，又怎么可能病病可治？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病都可以治的人。宁老医王不是，我师父自然也不是。”
  萧火十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微愕道：“你和你师父关系很好？”
  凌云回道：“是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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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火十觉得有些无趣，低哼了一声便准备起身走人。凌云又如何可能会让他如愿，单纯笑着道：“我与墨姑娘可是都说了自己的来历身份，你不介绍下自己吗？”
  凌云一向不擅长说俏皮逗乐的话，这话说出来也是有些许尴尬。凌云轻咳了一声不再多言。
  墨青莲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腿，凌云这才发现萧火十因为他的话立在了原地，从他这个角度看着他的侧脸，有些痛苦。
  凌云也有过类似的表情，那还是在灵月城后山的山洞里，那时他刚刚苏醒过来，万般记忆涌来，他一时不得分辨清楚，便是这般类似的表情。
  萧火十没有经历过轮回转世，自然不会有突然的各式记忆涌来。事实上，凌云觉得这种表情不像是突然接受了许多记忆，而更像是……在努力找着些什么记忆。
  只不过这种状态不是突如其来的，因为萧火十的表情虽然有些痛苦，却也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就像是曾经经历过许多次，如今只不过是因为凌云的一句话又下意识地想要去想起一些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萧火十的眉目复舒展开来，只不过额头上仍然有些细细的冷汗泛着寒光。
  “我是青石园的当代领头弟子，是东郡萧家的二房长孙，其他的……我不记得了，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话说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想以后投靠我啊？现在就可以啊！”
  凌云看着萧火十脸上那放荡至极的那抹笑容，没有说话。
  墨青莲的故事已经讲完，凌云知道事实肯定不止如此。而至于凌云自己，更是不愿意将自己身上事情的真相说清楚。每个人总得有点秘密，凌云对此可以理解，只是他没有想到，萧火十的秘密竟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或者说，他的秘密就是忘记了自己的秘密。
  杀破街后一天，少年今议当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