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志军没有告诉你他今天在城建医院检查过身体？”
  “志军，你今天到城建医院去检查身体了？”刘芳板着一张脸，两只眼睛紧盯着爱人，表情严肃得就像是在审问犯人。“我上午是去过城建医院，但是b超检查一点问题也没有呀？”林志军眨巴着眼睛满面困惑的说。“问题出在胸透片子上面；你的肺子上面有阴影。”
  一阵沉默。
  “姐，我明天做检查，能不能换个别的什么医院？”林志军小声的恳求道。
  “为什么？”
  林志英看见弟弟不吭声，顿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低下头来沉默了片刻，然后小声说道：
  “目前，做身体内部的检查，只有核磁共振才是最准确的；而我们南京只有肿瘤医院和军区总院这两家能够做核磁共振，别的医院都没有这种设备。——上面的这个情况，我也是今天才听你姐夫讲的。”“姐，我的肺子上面到底有什么问题？”林志军鼓足了勇气地询问道。
  “有阴影、我刚才就说过了。这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真有问题住院治疗就是了！”林志英到底没有敢说真话。接下来，她又把目光移到了刘芳身上。
  “刘芳，明天上午你也请半天假，陪志军一块到肿瘤医院去做检查。”
  “好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明天早晨你还要到志军的单位里面去拿一张支票。”林志英忽然想起地又说：“做核磁共振的检查估计得一千块钱，工人做这个检查单位里一般都不给报销。刘芳，你去取支票的时候，跟志军他们单位里的领导好好的说一说，估计应该问题不大。”
  “好的。”
  第二天早晨八点钟，林志英如约来到弟弟家里。这时候，刘芳已经去爱人单位拿支票了。林志军的家住在高云岭，和肿瘤医院仅隔着一条大马路。五分钟以后，姐弟俩都来到了肿瘤医院大门口。肿瘤医院的大门开在一条很不起眼的小马路上面，周围都是居民区。早年，肿瘤医院只是一家单位里的小医院；自打它更名为肿瘤专科医院之后，便迅速地成长壮大起来。如今，医院门前车水马龙，街面上应运而生的商家店铺鳞次栉比，身穿兰条子布住院服和脸上划着红圈圈的放疗病人，一天到晚从医院大门里进进出出。……
  八点半钟，刘芳匆忙地赶到了肿瘤医院大门口。
  “大姐，支票我拿到了。”
  “我们一块进去吧。”
  姊妹仨一块走进医院大门里面。他们在内科诊室里见到了鲁主任。他个头不高，长得胖胖的，红光满面，讲一口不大标准的普通话。林志英首先向鲁主任做了自我介绍。
  “你好！你好！”鲁主任伸出胖乎乎的又白又嫩的小手，握住林志英的手掌轻轻地摇晃了二下。“林大姐，你回去后替我向李局长问个好。上个月初，李局长曾经介绍过一位市里的老领导来我们这里看过病；我不知道，现在这位老领导的情况怎么样了？”
  “噢，你说的是丁局长。人家现在到上海去看病了，他那边有熟人。”顿了一下，林志英又说：“鲁主任，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跟李局长是老关系了……。”
  寒暄过后，鲁主任立刻带着林志英他们去做核磁共振。核磁共振检查室设在肿瘤医院里的新大楼里面——出了门诊部大楼以后，他们要经过一个大操场，才能走到新大楼那里。林志英他们很快就来到了肿瘤医院的新大楼里面。这时候，大家伙都感到气氛有点儿不大对头：核磁共振检查室的候诊大厅里面冷冷清清，一个候诊的病人也没有。
  “你们在大厅里面等一会，我到机房里面去看看情况。”鲁主任满面纳闷地话道。他走进机房里面以后，很快就又出来了。“哎呀哎呀••••••都怪我太马虎了！机器已经坏了二天还不知道，让你们白跑一趟。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我们医院里的这部机器经常出问题——自从买来以后就这样，机器往往一停就是两、三天，才急人呢！我建议你们到军区总院那边去做检查好了，他们医院里的机器比我们医院里的这一台还要新。”
  “那就这样，我们回去了，鲁主任。”
  “你们走好。”
  姊妹仨一脸遗憾地离开了肿瘤医院。回到高云岭，临分手之前，林志英苦着一张脸对弟弟和弟媳这样说：“现在不论办什么事情，都得要找熟人。昨天晚上，你姐夫打电话找鲁主任帮忙的时候，我们就听说了做核磁共振的检查是需要预约。所以，即使我们现在就赶到军区总院，也还是无济于事。志军做检查和事情，只有等到你姐夫帮助我们联系好了以后，再说了••••••。”
  一九九四年四月十八日，星期一。天空灰蒙蒙的，太阳依稀可辨。这一天，室外的气温较往年同期低了许多，全然没有了春天的温暖感觉。上午八点钟，林家六姊妹全部都来到了军区总院。核磁共振检查室设在3号楼的一楼里，候诊大厅面积很大。因为是位于两栋楼房的夹档里，候诊大厅里面不仅没有一丁点阳光，而且还十分阴冷。时候正是上班的时间，候诊大厅里面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来来往往。检查室门口有一张办公桌子，那上面一本本的病历已经开始在排队了。这时候，一个四十多岁负责叫号头的女人，正从检查室里面往外面搬椅子。候诊大厅两边分别固定有一排红颜色的塑料座椅。当林家的姊妹们围着林志军在椅子上面坐下来的时候，大姐林志英也把二弟的病历送到了检查室门口的桌子上面。自从进入核磁共振检查室的候诊大厅里面，林志军一直低头不语。他脸色灰暗，无精打采，始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下，他虽然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么毛病，但是仅凭着姊妹们悉数出动的这个架式，也就足已给吓趴了。三年以前，林志军曾经得过一次红癍狼疮，几经曲折断断续续治疗了一年多才痊愈。一场小毛病可把林志军给害苦了！所以，打那以后他就不相信医生了，无论身体有多么不舒服他都是硬扛着。——然而，也就是这种对疾病的麻木和容忍，他给自己种下了不可救药的祸根。
  此时，呆在候诊大厅里面候诊的病人并不太多，但是，林家姊妹仍然需要耐心地等待；核磁共振的检查不仅做得很慢，而且，时不时的还有一些身份特殊的病人直接就被医生送进检查室里面去了。转眼之让，时间就到了上午九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