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辞看着面前不断丢东西给自己的祝云笙，无奈的叹了口气。
  街巷中斑斓的华灯照亮了前方，映在人的脸上却是晦暗的阴影，每个人都匆匆而过，徒留下一个人的背影。
  祝九辞有些恍惚，似乎许久之前也有人曾笑着牵住他的手，带他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轻声的呢喃着什么……
  “迟九……迟九！”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换，祝九辞抬手抵住额角，抵抗着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悲凉感。
  祝云笙担忧的搭上祝九辞的肩，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神识莽莽撞撞的探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下意识的如此而为之。
  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多出来的那道力量，祝九辞的脊背一瞬间僵直，而后很快放松下来。
  “我没事，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有些撑不住。”
  这个理由有些牵强，祝云笙扯了扯嘴角，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虽说修炼者仍是肉体凡胎，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并不会疲惫成这个样子，更不早说最近没有什么值得劳心劳力的大事发生，就算是有也不会累成他这个样子。
  祝云笙在心里嘀咕着，脸上已有了不快。
  “我今日怕是不能让师姐尽兴了，”祝九辞苦笑了一声，“我改日再来给师姐赔罪，如何？”
  不如何，祝云笙咽下了心底的话，点了点头。
  祝九辞将那枚装满了“战利品”的纳戒放在祝云笙手心，强撑着最后一缕清明，扭头就走。
  祝云笙盯着手心里的戒指许久，几度想要炸毛，却生生忍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突然涌现的情绪是什么，她现在只想丢掉手里的东西，回去洗个澡，美美的睡一觉。
  戒指最后没有被丢出去，祝云笙带着它回了客栈，洗了澡，将它戴在了手上。
  祝九辞撑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设了禁制后轰然倒地。
  越来越强烈的痛处让他不由自主的开始痉挛，识海里翻涌着不知名的力量，企图吞噬掉他的意识。
  他抵抗着那股力量，直到天将破晓，才汗水淋漓的睡去。
  梦里是一片陌生的景致，枯黑的树木丛生，狰狞的遮住了天空。
  他的面前蜷缩着一对小小的人儿，衣衫褴褛，弱不禁风。
  他们冷的瑟瑟发抖，只能依偎在一起取暖，脏污的脸上却挂着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突然间，一个孩子转过了头，一双空洞的眼对上了他的眼，梦境瞬间破碎。
  午后的阳光钻过窗口，落在祝九辞脸上。
  他猛的睁开眼，却被阳光刺得流出了泪。
  他眯了眯眼，缓解掉那股酸涩。
  他正躺在床上，身侧趴着一个人，此刻正呼吸均匀的做着梦。
  盯着那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祝九辞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擦掉了她嘴角的液体。
  “唔……”
  祝云笙揉了揉眼睛，见祝九辞还闭着眼，便以为他还没有醒，皱了下眉后起身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出去一趟。
  昨天晚上她回到客栈，躺在床上时越想越觉得不对，折腾到了半夜也没能睡着，索性由着自己的性子过来扰人安宁。
  只不过她没想到自己拽了丹姝过来后见到的便是漏洞百出的禁制，误打误撞的她又救了祝九辞一次。
  祝九辞在祝云笙离开后睁开了眼，盯着房顶开始发呆。
  这是第二次了，那些莫名奇妙的记忆，那些莫名奇妙的感觉，那些莫名奇妙的梦境……所有莫名奇妙的东西汇聚在一起，让他无法分辨出孰真孰假。
  祝云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祝九辞并不知晓，他躺在那里冥思了许久，通过细节划分出了哪些是他的记忆，哪些是他的梦境，剔除掉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你的神识又受损了，能和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祝云笙突然开口，打断了祝九辞的思绪。
  祝九辞这时候才意识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咳了几声后眼泪汪汪的看向了祝云笙。
  “你有什么仇家吗？”见他如此，祝云笙误会了他的意思，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只是想暂时尴尬的祝九辞：……
  等等，仇家？
  祝九辞抬眸望向祝云笙，看到她神色中的那种怜悯，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看你这样子就是不知道了，”祝云笙叹了口气，“我原以为你的神识受损是因为对战，可是这次丹姝仔细检查过了，他发现……”
  祝云笙欲言又止。
  见她这个样子，祝九辞突然间有些不安，“发现了什么？”
  祝云笙脸上的怜悯愈发明显，让人觉得刺眼。
  “丹姝说你的识海里被人种下了一种很危险的封印，当你的力量达到一定程度，需要淬炼灵魂的时候，它会攻击你的识海，让你的神识溃败……最终身陨道消。”
  祝九辞听了这番话，有一瞬间的哑然。
  “你也不要太伤感，丹姝他……”
  “不是……不是身陨道消。”
  “什么？”
  “我脑海里的封印不是为了让我身陨道消，它只是在阻止我回忆起一些事情。”
  祝九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祝云笙正讶然的望着他。
  他抿了抿唇，眼神执拗。
  祝云笙叹了口气，她还记得丹姝发现那封印时的脸色，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凝重。
  风起云涌前，迷雾重重，有些人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被注定，仍旧渴望活出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