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借刀杀人
作者:
一人一花09 更新:2021-10-19 16:28 字数:3727
龙乾宫混乱之时,湫兮在桃林中仍不知出路。
月上中天,湫兮已经精疲力竭,便倚在一株桃树下睡下了。她不敢与眼前的魏宇桀太过亲近,因为魏修说过,这里面的一切皆不可信。次日清晨醒来,魏宇桀仍在身侧,晨光映衬下的他剑眉星目煞是好看。
正当湫兮打算独自离去之时,魏修带着满身伤痕出现了。
“湫兮过来,他不是魏宇桀!”魏修趁湫兮搀扶之际赶紧将其拉过,而魏宇桀此时也醒了,紧张的情绪不亚于魏修:“湫兮,他才是假的,快回来!”
湫兮却不顾魏宇桀的提醒,反关切魏修的伤情。魏宇桀顾不得那么多,提起三棱锥便向魏修刺去,魏修见势一把将湫兮护在身后,生生地受了魏宇桀一锥,鲜血顿时从胸口汨汨地流了下来。湫兮失声惊叫,可二人无暇顾及,早已打得难解难分。打斗间魏修腰间的玉佩无意间被击碎,可他似乎并不在意。而魏宇桀眼中的乖张,湫兮觉得甚是陌生。最终魏修不堪重伤败下阵来,湫兮立马前去护在他身前,阻止魏宇桀的再次进攻。
魏宇桀怒其不争,大吼道:“让开!”
湫兮不管不顾:“无论他是真是假,总之你不许伤他!”语毕趁魏修不备,夺过长剑竟迅猛地刺进了魏修心窝,鲜血瞬间溅了湫兮一脸。魏修还欲说些什么,却终化作了一缕黑烟飘散在了桃林之中,而湫兮脸上的血渍也随之消失。
魏宇桀来到湫兮身旁,似是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真……”话音未落,湫兮的剑又同样刺进了魏宇桀的心脏:“我既不信他,又凭什么信你!”
“为,为什么?”魏宇桀心有不甘。
“不信他,是因为他视那块玉佩为珍宝,可玉佩碎了他却无动于衷;而你,太早使出了武器,魏宇桀不会!”语毕,湫兮拔出长剑,与此同时长剑与魏宇桀一同消失不见在日光之中。
湫兮跌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才发现自己心跳剧烈,浑身都在颤抖。这两剑,她都是冒着风险的,因为对于这两人的真假,她心里就没底。这世间真假难辨,有时候看得见摸得着的,仍可能是虚假;而有些看似虚幻,或许才是真实。
正当湫兮缓神时,眼前的桃林忽而开出了一条道,道上桃花铺满路,空中花瓣飘扬,美不胜收。此番美景若是放在寻常日子里,湫兮定是欣喜若欢,只是眼下的境况,徒增恐慌。她鼓足勇气顺着道向桃林深处走去,每走一步,身后的路便随之消失不见。既已无回头之路,湫兮唯有一路向前,直到一竹屋拦住了去路。
而此时,慕容庭刚从皇城回来,眼见湫兮破了自己的阵法,大吃一惊。转念一想,这丫头不懂内功心法,桃花道自是拦不住她。
“丫头!欲闯我药庐的世人无数,你可知道,自我布下这阵法以来,你是第一个破阵的人?”
湫兮只见从竹屋出来的人眉清目秀,手持折扇,像极了小说里的隐世高手。而事实证明,他的确是。
“我无意闯你阵法,只是我们从这山崖上跌落下来,”湫兮伸手想要指出那座悬崖,只是转了一圈,却不见那悬崖的踪影,一想既然有阵法,不见了也属正常,“哦,对了,与我一起的还有一男子,你可见他?”
慕容庭知道能令魏修为之痴狂的女子定然不凡,只是今日亲眼所见,似也不过尔尔,不过她既能安然走过这桃花道,倒是值得玩味。
“既在这阵法之内,我自是见过。”慕容庭见湫兮眼里泛起了光,忽然很想戏弄她一番,于是便说:“你方才踏过的桃花道,看似明媚,实则危机四伏。每死一个人在里面,死者的功法便会遗留在那,阻拦后来者。你方才路过,就没嗅出熟悉的味道?”话音未落,慕容庭已经移形换影来到了湫兮身旁。
湫兮一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这男子在说谎。魏修绝不可能抛下她独自一人去闯阵,再则,以魏修的功力,怎会在一夜之间就命丧于此?“不可能,方才我走过那条道的时候分明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不懂武功心法,自是不觉。但你有所不知,武功越高者,在桃花道上所遇的阻碍便会越大。昨夜与你一起的男子有多强,想必无须我多说吧?”慕容庭手中的折扇微微摇曳,若有似无的微风拂动着他的发丝。他在湫兮身畔绕过一圈,收起折扇,“倒不如,你随了我,忘了他?”
湫兮狠狠地瞪了慕容庭一眼,趁其不备又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随即疾步冲进草屋,企图找到阵眼杵破阵。慕容庭见势不妙,急忙上前拦在湫兮身前,只是为时已晚,湫兮已然瞥到了屋内男子的身影,有些眼熟,却一瞥而过来不及看清晰。
“谁在那儿?”湫兮心跳骤然加速,自己也不知为何。只见眼前男子举扇欲将自己打晕,只得迅速后退至门外,躲过一劫。“究竟是谁?”湫兮知道,那人他定是见过,却绝不是魏修!
“我的客人,与你无关。”而此时慕容庭实则已陷入了困境,他压根没有想过眼前这看似弱不禁风的小丫头会破了他的阵,所以才直接将魏宇灏带回了药庐。此刻她既已见了魏宇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论她是否认出来了,她还是死了的好。于是他拎起湫兮,脚尖轻轻一点,二人便凌越于桃林之上;忽而又脚下生风,二人都飘了起来,而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飞至皇城,落在一座宫殿之中,殿中有一座金佛伫立,佛下一女子正虔诚祈祷。那女子听到声响回过头,竟是徐灵!二人四目相对,周遭的空气仿佛在瞬间凝滞,而慕容庭早已不见了踪影。
徐灵起身,佯装诧异:“你,你是人是鬼?”而事情的始末,慕容庭早已告知了她。
“我没死,魏修救了我。”言语间,湫兮不带任何情感,因为她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徐灵。曾经她对徐灵掏心掏肺,只因觉得亏欠,更觉得是命中注定,直到被推下山崖,那种亏欠便荡然无存。说着,便转过身,寻着路想要逃离眼前的窘境。只是到了殿门口,才发现门是落了锁的。顿时心生怜悯,那一刻,魏宇桀定然心如刀割吧!而徐灵,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都是爱你的。”徐灵缓缓走来,“一个人爱你,或是不爱你,你是感受得到的。先前你还在我身体的时候,我感受得到,自从你离开,那种感觉便一去不复返了。有时候我觉得上天真是不公平,你借着我的身子完成了一切,然后又回到自己的身子坐享其成。伤痛都是我的,幸福都是你的,叫我怎能甘心?”此时她的眼里,没有仇恨,亦没有悔意,有的,只是心如止水的淡漠。
湫兮回头,“我只知道,再深的怨恨,若不是杀人灭族的血海深仇,就不能成为杀人嗜血的理由。”
慕容月苦笑,杀人灭族,她与魏氏王族之间的,不就是杀人灭族的血海深仇吗?只是天意弄人,让她爱上了仇人之子。
“我知道,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无济于事。若你仍能信我,我们便滴血盟誓,自此以后相互依存,互不伤害,同生共死!”慕容月自小学药,精通药理。滴血盟誓,她是出自好意,她不想看到她死。有朝一日魏氏王朝与寒族终将一战,无论胜负如何,她们二人终有一人要死,今日滴血盟誓,二人的命便悬在一条线上了。即使到时候自己苟延残喘,也无妨。“我若不死,你便安好;我若死了,你必死无疑,反之亦然!以此证明,我再无害你之心。”
湫兮有些诧异,徐灵,怎会有这样的本事?
“从前的事,我都想起来了。”慕容月解释说,“我自小父母双亡,流离失所,幸得师父相救才捡回了一条命。师父是药师,精通药理,所以我从小耳濡目染,学了一些。”
“那你怎么会落水的?”对于慕容月的回答,湫兮半信半疑。
“那日我在山上采药,为了摘悬崖上的一株珍贵药草,失足跌落了山崖,醒来之后的事,不用我说你都知道。”
“既然你已经想起来了,为何不回去找你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十年前就已仙逝了,于我而言,身处何地,都是一样。”
湫兮有些怅然,可没等她反应过来,慕容月已划破自己的指尖将一滴血打入了湫兮的印堂。
“你,你做了什么?”湫兮以手扶额,可为时已晚,只觉额头一阵灼热,而后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你放心,这滴血,于身体无碍,只是将你我的性命连在了一起。”慕容月道,“你我虽曾共用一个身体,但注定亦敌亦友,我不想再有与之前类似的事发生。”先前受了彦艳挑拨,慕容月甚是后悔。这几日在佛堂她细思极恐,彦艳的心机是如此之深,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炉火纯青,若不是慕容庭的点拨,她至今还未能反应过来。
湫兮对于徐灵的言行不置可否,换个立场她不知自己是否也会这么做,只是徐灵对于魏修只字不提,令她不寒而栗,心里衍生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想。
“你早已知道魏修与我没死吧?”若她不知,见到湫兮定会追问魏修的生死,“你与桃林中的那白衣男子是什么关系?”眉眼间,湫兮只觉二人有些神似,且不偏不倚,那男子将她放到了徐灵所在的清冥宫,这中间,绝不是偶然。
听到这一质问,慕容月心中一惊。她知道湫兮一向伶俐,只是没想到会聪明至此,连他二人的关系都已经猜到了?谎言固然是骗不了她的,说出部分实情,以偏概全,或许还能糊弄过去。
“他是我哥哥,名叫慕容庭,我叫慕容月,”慕容月娓娓地讲述起当年初入桃林的往事,“当年魏氏王朝举麾入寒族,寒族百姓死的死、伤的伤,从此颠沛流离失了家乡。哥哥带着我一路南下,误闯了桃林。幸得师父相救,还传授我们医术。只是十年前师父仙逝,便只剩我与哥哥相依为命。奈何那日我失足跌下山崖,失忆后与他失了联系,直到昨日,他出现在此,告知我,桃林,竟紧挨着后山。”顿了顿,笑了笑,继而说道:“命运啊,真是扑朔迷离。兜兜转转,你还是回到了这里,而我……”接下去的话,她不知该怎么说,因为她不知道,她该何去何从。她抹去了眼角跃跃欲试的泪,微微一笑,“二十年前我没了家,十年前没了师父,五年前,丢了心。若说赎罪,这些,够了吗?”
湫兮默然,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问题。够了吗?人生的坎坷,岂是凡人说够,就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