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劫杀
作者:特爱犯2      更新:2021-10-19 14:05      字数:2597
  在重玄寺用过斋饭便继续上路,此行的目的地是吴郡娄县。
  谢云晰只知道她娘家的舅舅是个王爵,却是不知道这个王爵和其它的不一样。
  汉人有个传统,不杀前朝的禅位皇帝。
  前汉末帝禅位后获封山阳公,国祚近百年才因北人入侵而熄。
  前魏末帝禅位后获封陈留王,陈留国至今都还在延续。
  至于谢云晰的舅舅,前朝的末代皇帝,获封零陵王,只是如今这零陵王只能侨居于娄县,这个离京城不远不近的地方。
  看见舅舅的王府,谢云晰有些失望,低矮的门头,朱漆斑驳的大门。
  更让谢云晰撇嘴的是就这么个大门都还紧闭着,一个仆人打扮的引着车队从侧门进的院子。
  自己这舅舅怎么这么落魄?自己母亲可是公主,舅舅家不至于这样吧?竟然都不开大门,莫非同舅舅家关系不好?听着昨天自己母亲和那陆姨妈的对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
  “我这真成了孤家寡人,七妹妹莫要嫌哥哥慢待。”在前厅,云晰总算是见着了自己的这位舅舅,比着自己母亲的年龄可知道,舅舅的年岁应是正值壮年,可这蜡白的面容,花灰的头花却着实让谢云晰诧异。
  “世事维艰,皇兄受苦了。”司马茹的声音也是直发颤。
  皇兄?不应该是王兄吗?怪!实在是怪!看来自己的情报工作做得太差了,谢云晰这听得是直纳闷,回头得多打听打听。
  “云晰,还不给舅父见礼。”司马茹拉了拉后面的谢云晰。
  “舅父安好。”谢云晰笑呵呵地,人瘦脸小,眼睛眯成了月牙,甚是乖巧。
  “上次见到云晰的时候尚在襁褓,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零陵王笑呵呵地上前摸了摸自己侄女的脑袋,旁的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仆人很有眼力劲儿地递上了一个漆盒。
  零陵王将漆盒往谢云晰跟前递了一下,刚伸出手又收了回来,兀自打开了盒子,内里是一个白玉雕的长命锁,块头不大,却端是温润晶莹,凝脂一般。
  细细地捋好了绳子给云晰戴在了脖子上:“云晰戴好了,这是舅父送你的。”
  “谢谢舅父。”谢云晰一直由秋香看顾着,问罢了好,收罢了礼,秋香便迫不及待地将谢云晰扶到软榻上,生怕她累着。
  日渐黄昏,秋香照顾着谢云晰吃完了饭,便带着她回屋休息。
  人小,又不是什么秘密,秋香也没瞒着,旁敲侧击着谢云晰总算弄明白了自己舅舅这个王爵的来历。
  这好好的王怎么就成末代皇帝了?这,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有好果子吃啊!
  看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得,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的顶着,自己还是睡觉去。
  患得患失,东想西想的谢云晰总也抵不过疲惫,睡着了。
  ……
  书房本是安静了,却突然传出一声低沉地喝骂声。随即又压了下来。
  “皇兄,纵使你这消息再闭塞也应是知道了,那打履贼装着仁义大度,可这两年楚王,蜀王,会稽王,常山王,定陶王,渤海王,长沙王或贬或殁,怕是我司马家当真要亡国灭族了。”司马茹刻意压低了声音。
  零陵王狠狠地捶了捶大腿,“住口,七妹妹,嫁出去的女儿便是那泼出去的水,你一个女儿家,关起门来管好你自己的家便是了,搭理这些干嘛?”
  要说来其实他也不算什么昏君,暴君,也算是一个聪明人,不过是受了祖上的累。
  “皇兄,我不安,都是妹妹任性妄为,每每想到谢桧,我就觉得愧对皇考,愧对皇兄,愧对我司马家列祖列宗,寝食难安。”司马茹掩面,情难自禁,至于此中缘由。
  那谢桧便是司马茹的丈夫忠武候,忠武候本是前朝襄阳侯的嫡长子,当真也是个文武双全,貌比潘安的秒人。司马茹求着父兄联了姻亲,婚后也是夫妻和谐,小侯爷也是平步青云,领军在外,追亡逐北,搏得好大一番名声。不想却与那兖国公勾搭在了一起,最后成了这大兖的忠武候。
  “七妹妹,别有的没的都往你自个儿身上揽,你没那么大能耐。几年前就知道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留下几个是几个吧。”零陵王眼里充满了怜惜。
  “皇兄,便是唯今看来,与其坐守南方被一一诛灭,不若都亡命去吧。”说着这话,司马茹却是面目扭曲,一点都不像一个妇人。
  “糊涂!不要再说这些混账话,便是想也不能想。”零陵王看着这位最亲近的妹妹,眼中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皇兄…”
  “七妹妹勿言,我这泰半侍卫都是那打履贼的,须知隔墙有耳,多说无益。”
  兄妹俩挪开了视线,蝉鸣蛙叫在书房里响起。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七妹妹,其实你不该来的。我这孤家寡人,没什么好惦记的。”零陵王眼神瞟向一边,似是有些落寞。
  司马茹显然还沉溺在自己那疯狂的想法中,漫不经心地答到:“云晰前些日子得了癔症,寻思着上观世音菩萨面前给她求个平安,便定了重玄寺。既然都到了这,便来看望一下皇兄,明日便走,想来也不碍事。”
  “哦?京城供奉观世音菩萨的寺庙也是不少,为何要跑到这吴郡重玄寺来?”零陵王是个聪明人,察觉到一丝异常。
  “重玄寺大庙泽被江左,观世音最受尊崇,也想着离京城散散心便来了。”这会儿司马茹总算从她那疯狂的情绪中拔了出来。
  零陵王脸色却是有些凝重:“许是我想岔了。我这看着没什么禁止,实则形同软禁,便是这县城也出不去,索性关门闭府。”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传来,两人顿是惊疑不定。
  “陛下,外院说有强人打上门来了。”书房门外,一个尖细地声音传来,这是当年零陵王跟前的内官。
  “强人?这县城之地,强人也敢打上门来?”司马茹一阵惊疑,转过头,却见自家哥哥一下瘫坐下来,面若死灰。
  “皇兄。”
  “七妹妹,你当真不该来,事不秘则失身啊!”零陵王缓缓站了起来,却是一抹惨笑。
  “皇兄?这?”
  “早想到了,早想到了啊!既封我为零陵王,却困居与这娄县,这府中更是如那筛网一般。那打履贼必视我等如蛇蝎一般,我关门闭户,散尽宫人,是生怕被他拿住把柄,没想到,他竟然要与我刀兵加身。”
  “皇兄,不是说是强人打上门了吗?这…这。”
  “京畿之地,哪来的强人?七妹妹,到了如今这一步,已是必死之局。”说罢,零陵王面上竟恢复了平静,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玄黑夏衫,坐了下来,竟有一丝解脱之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司马茹面色却甚是惶恐:“晰姐儿,对,还有晰姐儿。”想着女儿,司马茹深呼了两口气,便要出去。
  “皇兄…”司马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这位最是亲近的兄长。
  “七妹妹,万不可自戕,便是死也让世人知道那打履贼的不忠不义。”零陵王说着再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玄衫是否整理好了。
  司马茹停下了开门的动作,听罢兄长的话,用力得拉开了门。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下升腾而起,一下定住了,那内官模样打扮的瘫倒在门边,门外围着十来个深衣打扮的汉子,环首刀在这月光下泛着寒光。
  面对十来双目光的注视,司马茹深吸了一口气,旁若无人一般往外走去,那些汉子竟也没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