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最后一役
作者:
南山东离 更新:2021-10-19 02:56 字数:2753
安阳郡主和亲已有一个多月,捎回两封家书,一封是给禁庭看的体面话,汇报当地的情况,可看做是一封情报书。
另一封是给幽兰他们的,上边全是喜事,安阳说夫君待她甚好,除了体弱一些,时常汤药喂着,不过待她倒是体贴入微。
听闻她的夫君不是古稀老头,幽兰也放心许多,可看到说是汤药不离身,未免又担忧起来,担心国事拖累身体,苦了安阳。
落笔写信时,安阳也再三琢磨,要不要说些实话,想到这蛮夷之地,若是她说到胜如人间,凭着幽兰的细腻心思,一眼便看穿了,何不挑一些轻的坏处说一说,这也增添了几分可信。
林霏本以为清风和幽兰两人最大障碍是当初官家的那一道赐婚的圣旨。没想到,圣旨已成为过去,故人早已远行。
“清风,你们真打算一直这样拖着?”林霏焦虑,“你看我为你俩的事,操心得上火,嘴角都长泡了。”
“你哪是操心我们?”清风斜睨他一眼,“你是昨夜又去厮混,吃多了炸虾和烤鱼。”
林霏咋舌了,想不到他和幽兰皆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成日不见人,居然也得知他的去向。
眼下的重点是,不是他嘴角长泡的原因是什么,而是要解决他和幽兰的矛盾。
安阳临行前,把他俩成婚的贺礼都寄存在他屋里,没想到等了一天又一天,礼物都蒙了尘,他们还是毫无动静。
如此这般,整日操心他们又会夜长梦多的,他能不着急么?
要知道,他还信誓旦旦地向安阳郡主保证,她和亲离去后,必定给他们尽快办理婚事。他满心欢欣的,不仅把新人礼服赶制完毕,好日子也调好了。
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淡定。
问了幽兰,她说儿女婚嫁,理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现在父亲离弃,母亲不知早亡,还是真如她猜测的不知所踪。
再次询问,她推脱,他们是结拜兄妹,林霏为兄长,长兄如父,一切听从长兄的安排便可。
情理中,作为女儿家,她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一切算是顺风顺水,一场喜宴,拜过天地,把新人送入洞房,他算是承诺兑现了。
然而,他找清风商量婚事细则时,清风一语言破,不是最佳时期,幽兰正为安阳的事忧心,他们两人即使结合,也得不到心安。
清风的意思是,给幽兰充足的时间,让她平复心情,等她准备好了,时机成熟,他自然会主动开口请婚。
何况,他还想得到洛父的许可,即使幽兰不为难他,也绝口不提这事,他也看得出,幽兰还是满心期待父亲能祝福她和他。
林霏骂他是强词夺理,后来直接问了幽兰,果然是如此。
因而,拖了两个月,便只剩下林霏一人在担忧。
好事多磨,这个词用在清风和幽兰的身上是最合适不过了。
当他摆脱官家赐婚,当她好不容易取得父亲的默认,原以为终于可以修成正果时,邺城的官家族亲余党,战后重整,又卷土重来。
这次的起义反抗的领帅,不是幽兰的父亲洛将军,而是世交竹马长兄——解启山。
“战场无情,我只盼你平安归来。”幽兰给他缝了一身新战衣。
战衣恰巧合身,他明白她的心意,紧紧地盯着她。
“我想听你的真话。”他不舍地追问。
“若是可以,请你们都要保重自身性命。”幽兰沉默一会,抬眼,回眸,迎上他炽热的眼光,缓缓开口。
她懂得,要是直接开口说让他手下留情,这是等于间接的放弃了他。
作为敌国的主帅,便意味着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校场,没有一方的牺牲,总会有后续无尽的纷争。
安宁,也仅是暴风雨前的一种预兆了。
比如,这近两年的国泰安邦,不是如此吗?
只有做到自强,方可使得安宁继续下去。
清风听了这话,也不想继续逼迫她,沉思一会后,紧紧地抱了她一会,在她的头上方,轻言呢喃。
他说,“此番前去,只怕是必有一失,我不问你心中所思是什么,但恳求你相信我,无论结果如何,我终究是要回到你的身边的。”
说到此,他放开她,推开一些,抬起她的下巴,给她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请你相信我,这仅是最后一役。我必定平安回来,因为把她交给谁来照顾,我都不放心,你懂吗?”
幽兰闻此,眼泪掉得更凶,那一刻,她真的恨了自己,恨不是女儿身,恨自己不能也一起同去战场,一起平安这纷争不休的战事。
他是一个何其骄傲的人,能低声下气至此,她怎能不感动,怎能不明白他的心思?
“我明白,我等你回来。”
这不仅是一句话,是她的许诺,他的期望。
她许诺,自此以后,心里仅为他一人,无论是风和雨,她都要陪着他一起度过。
他的期望,不过是她对自己的信任,以及一心一意。
时光,不会因他们两人的不舍而停止向前的步子。如同战事,也不会因人们祈祷和平,便真的永远消失了。
从清风选择投身沙场的那一刻,他的命运似乎就决定了。
不是为战场而生,就是为战场而死。
曾经的他,一直是这样认为,也将此作为自己终身的信念来恪守着。
然而,自从与幽兰重逢,一步一步的,一点一滴的。她走进他的心,融化他内心的冰窖,打破他在心里建立的城墙,让他幡然醒悟,原来他的一生还有另一种活法。
这一场战役,如同他的想象,很是激烈。
解启山是一位难得一遇的将才,他整顿的退伍,擅攻会守,这让善于攻守并济的清风一时之间无法取得胜利。
这样,两军旗鼓相当,预估一月便休的战事,断断续续地,竟然纠缠了整整四个月,也未曾分出一个高低。
“清风,这让防守,被动进攻,也不是长久之计。”林霏查阅兵队,眼看着两军都疲惫不已,“这不是我国的底盘,做长久的持续之战,终不是我军的优势。”
清风仔细阅读他总结的兵书,颔首思考一会,冷静地道,“你这一说,我倒是明白了。解启山是想打持久战。邺城定是备足了粮仓,即使我军再强,若是后续的援兵和军粮在长途中除了点差池,那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儿,他的思路顿时清晰了起来,战事不断,受苦最深的还不是那些平头百姓,俨如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痛恨战事,可也不得不领战,因为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命里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借用幽兰的劝解,人生来就是一场苦难的修行,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总会遇到一些不可或缺的磨砺。
清风最后自省,这算是他的一场磨砺罢了。
“你这小子,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清风知道他善于谋略,但在濒临城下,又是掺杂个人纠葛时,这或多或少,是会有一些为难。
期间,为了减少两军的损失,官家也有意减轻百姓的负担,想要和解,继续以附属进贡的形式言和。
怎知,解启山满心傲气,不肯低头,坚持要比个高低。
“兰儿在心里提到了,邺城粮仓富足,百姓不可欺。”林霏回道,“只是,当兰儿说出这句话,她是否能做到我们想象的豁达?”
清风闻此,蹙眉,沉思,久久不言一语。
林霏知道他所想,也不忍打破他的宁静,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他的抉择。
“林副将,听令。”情分骤然严肃起来,“今日起,前线攻守,后方随时支援,另波一支队伍直击敌军的腹地,攻破他们的粮仓。”
“在下领命。”林霏单腿跪地,接过他的将令牌,走了两步回头,“倘若你早日下了如此的决心,也不至于待到今日。”
言毕,捕捉到清风的脸色不佳,不敢多舌,悻悻地小跑出去,召集下属众兵,不一会儿,清风便听到外边一阵欢腾,军心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