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夜半遇险
作者:
林垣汐 更新:2021-10-18 23:51 字数:4096
此刻,那名美妇人在确认三人仍熟睡后,即刻便轻手轻脚地向方莫行去,神色闪动间,竟还带出了一丝狠意,而手也慢慢地伸向了怀中,似要掏出一些什么出来。
可就在此时,睡在门口的独孤非凡却兀自“啪”地一下子睁开了双眼,他也不发一言,就那样平躺着直勾勾地瞅着美妇人,眼神恍似两把利剑,烁烁闪着精光,瞧来瘆人已极。
这一下子,直把个美妇人心内骇得千疮百孔,肝胆欲裂,登时脸上花容便失了颜色,五官扭曲在一起,汗水顺着面目“哗哗”而下,观其模样,再不消多时,便似要尿了裤子一般。
就在这美妇人双腿发软,行将跪倒之时,她怀中的孩童竟是赶巧的醒了过来。
那孩童转头就瞧见了独孤非凡仿似死不瞑目的样子,也是不自觉浑身颤抖了一下,紧张地咽了几下口水。
但那孩童虽然也是害怕,可瞧模样却比其母亲好上了许多,只见他强行咧开了嘴巴,对着独孤非凡就是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孩童一笑,当真可算是丑到了极处,不仅五官没有一个好看的地方,在笑容堆起处,竟是还起了几层深深的皱纹,如此形象,再配上他头顶纯真的双抓髻,活生生就如同剥了皮的猕猴儿般,实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
可是,就算他再骇人百倍,又如何能吓得倒纵横天下的独孤非凡,再加上他此刻已然疯颠,只怕是人世间,除了顾宁儿这个“女鬼”,实已再无独孤非凡可惧之人。
所以独孤非凡见到这丑孩子一笑,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是勾起了他的兴趣,遂猛然间一下子直挺挺地坐了起来,脸上也显出了喜色。
这一来,立时便把那名美妇人和丑孩子吓得瘫软了下去,浑身哆嗦个不停,若不是用手强撑在地上,只怕现下都已经是直不起身子来。
独孤非凡瞧这两人模样如此有趣,顿时也起了孩童心性,即刻学着他们的样子,也是拿双手撑着身下皮垫,兀自发抖不已。
那名美妇人和丑孩子不知独孤非凡要作甚,也不敢出声相询,遂赶忙双膝跪倒伏在地上,忙不迭便给独孤非凡磕起了头,面目上凄凄惨惨之情,瞧来甚是可怜已极。
她二人兀自无声地磕了半晌,方才敢颤颤巍巍抬起头来再次观瞧。
可不想入眼处,却赫然惊见独孤非凡跪在那里给她二人也磕起头来,身形动转间,竟也是悄然无声。
这一下子,直把这两个人骇得当真尿了出来,心念动转处,仿似看到了待会自己被独孤非凡生生撕裂地样子,遂顾不及下身潮湿,恐惧得四只手掌连连挥舞,祈求独孤非凡不要再这样作弄他们,内心实是万分承受不起。
可不想二人这一挥手,独孤非凡的双手跟着也是不停地摆动起来,面上竟同时露出了一样害怕地神色。
看到这里,那名丑孩子心中兀然一动,遂急急地拉住了身旁的美妇人,将右手单指轻轻放在了两唇之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美妇人不知丑孩子此举何意,战战兢兢刚欲相询时,眼角却猛然发现了独孤非凡正一般无二地学着丑孩子的动作,只不过,由于他身旁没有人,伸出去的那只手倒是拉在了空处。
此刻,那名美妇人瞬间也明白了过来,微微一思考后,旋即便是翻身而倒,紧接着便死死地闭起了眼睛,一动也不肯再动了。
那名丑孩子见美妇人如此,心中恍然大悟,暗挑大指后,悄然地也是躺了下来。
独孤非凡见他二人玩儿起了装死,哪肯随便服输,遂立时屏息闭目,也是直挺挺地横卧在了皮垫之上,连姿势都是学了个一般无二。
就这样,三人足足伪装了大半个时辰的光景,谁也未再动弹分毫。
但不出那名美妇人所料,又过了片刻后,床上的独孤非凡兀然轻轻地响起了鼾声,似乎已然熟睡过去。
闻得此声,地下二人方敢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转了几下,待发现独孤非凡确实不再学样后,她二人立时连大气都不敢多喘,用两条胳膊蹭地,急急便爬出了这可怖地所在。
待二人出得了帐篷之后,他们这才敢仗着胆子缓缓地站起身形。
而那名美妇人见独孤非凡没有即刻追来,当下就把丑孩子往怀中一夹,飞一般地撒腿就跑,眨眼间的功夫,就是逃了个踪迹皆无。
此刻,就算独孤非凡当真睡着,这两人也是打死都不敢再回来了。
而帐篷之内的方莫与顾宁儿却是睡得甚为香甜,到最后也不知晓夜里发生过这等惊险之事,这一觉直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方才转醒。
此时,阳光已经顺着缝隙斜斜地透了进来,打得帐篷之内一片金黄,在阳光照耀下,睡眼惺忪地顾宁儿显得更加美好,方莫看在眼里,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而顾宁儿也猛然察觉到方莫正在瞧着自己,心上也是没来由地一阵幸福,遂转头冲着方莫挺了一下小鼻子,显得可爱至极。
但帐篷之外有一人已经久候了多时,听得里面有响动,微微停了片刻,便开口问道:“三位可是转醒?我来伺候几位用饭。”
这一言出口,独孤非凡当下便来了精神,横着从皮垫子上一蹦多高,挑起帘子便把帐外之人扯了进来。
此刻,只见这人双手皆提着大食盒,满脸的汗水仍自淌个不停。
方莫定睛瞧去,赫然发现这伺候饭食之人竟是草原上弓、马二绝的将军也速该!
这一来,直把个方莫弄得极为难堪,赶忙慌手慌脚地接过食盒,放在了地上,而后端起了桌上的凉茶便递给了也速该。
但这也速该今日极为恭敬,双手连连推搡,口中直呼“不敢”,然后便抢步上前,逐一把食物铺展开来。
方莫也未料到这两个大食盒如此能装,只见也速该拿出了一碟又是一碟,里面烤羊腿、扒驼掌、糖醋驼峰、清汤牛尾等蒙古族名菜接连地不断摆到了桌上,直如变戏法一般,转瞬间就铺满了一桌。
方莫虽然觉得甚是难为情,可独孤非凡却不管别个,当下便上手抓了起来,左边一个羊腿,右边一个驼掌,两下开弓,吃了个不亦乐乎。
方莫见状,面上露出了羞愧之情,遂连连让也速该一同入位进食。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也速该竟是坚决不肯,反而亲自把盏,替这三人倒酒夹菜,瞧模样甚为认真。
而正当方莫手足无措之时,顾宁儿却悄悄地捅了一下他,用眼睛暗示方莫只管吃喝开来,不要有所顾忌。
方莫虽然不明白其中奥妙,但见实也劝不动也速该,遂只好低下头颅,草草地吃了几口算是了事。
他虽然情面上过不去,可顾宁儿与独孤非凡却恍如对也速该视而不见,足足吃了半个时辰,方才心满意足。
而后这两人用袖子一抹嘴,竟自顾自地转头品起奶茶来,再不看也速该一眼。
也速该见状丝毫不以为意,亲自再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收拾干净,重新装回食盒内,紧接着便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当真把自己当做下人,听命伺候起来,只待三人随时使唤。
这一来,直把个面皮儿极薄的方莫给臊了个大红脸,登时坐立不安起来,两只大手一会儿抬起,一会儿又放下,只觉扔到哪里都是别扭,到最后,方莫竟兀自原地打起了转儿,用眼睛不停地扫着也速该,连连唉声叹气起来。
也速该瞧在眼里,也不插言,反而将头颅垂得更低,连面上颜色都再也看不到了。
方莫又如此转了十多个圈子后,顾宁儿实在看不下去了,遂美目轻轻地瞪了一下也速该,启唇轻轻言道:“莫哥哥!现下闲来无事,你又吃了人家不少东西,既然如此,那便请也速该将军带着你去方便之处活动几下筋骨,只是不知也速该将军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也速该闻顾宁儿之言,眼里瞬间闪过了一丝喜悦之色,连忙以单手抚胸,施礼答道:“昨日见得几位功法神妙,我彻夜难眠,如果真能够有幸陪在勇士身边再次观摩,实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幸事,又怎么会不情愿,只盼着不嫌弃我蠢笨也就是了……”
也速该此言一出,其中的意味已然极为赤裸,方莫当下便即明白,转瞬一阵豪爽大笑,开口朗言道:“也速该将军,你早早讲明便是,又何须弄出如此多的花样儿来,如果把我方莫当成朋友,日后切不可再如此行事!走走走!我也正要向你学习一些弓马之术!”
方莫说罢,伸出大手拉着也速该双双行出了帐外,别看适才也速该对顾宁儿的暗中讥讽之言不放在心头,但方莫这一赤诚相待,也速该反倒觉得有些赧然,脸上骤然一红。
不过,也速该乃是草原的一只雄鹰,平素最爱结交豪爽男儿,见方莫如此模样,心中也是欢喜,遂双手也紧紧反握住方莫,行到无人之处便是操练起来。
此刻,也速该丝毫没有将军的架势,直似个小学徒般虚心地就向方莫求教起来,方莫也不藏私,见也速该哪里使得不对便直接讲出,而后再亲自进行演示。
这二人一个玩命教,一个死命学,当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直直练到了深夜方才罢休。
别看方莫此刻的功夫连独孤非凡的一半都比不上,但是对于也速该这等毫无武功根基之人而言,那方莫就简直就是如同武圣人一般的存在了。
一天下来,也速该便已对方莫奉若神明,当真到了只差顶礼膜拜,拿排位供奉起来的地步了。
自此以后,也速该便每日都前来伺候三人,方莫虽是百般推脱,但实在拗不过也速该的性子,也便由他去了。
只是在每日教导之时,方莫更为用心也就罢了,如此一来,竟是转眼过去半月有余。
这也速该本就是要强好学之人,只是苦无良师引导而已,方莫这一用心教,他便是如同干涸的大地初逢春雨一般,拼了命地吸吮起来,再加上他聪慧过人,当真可算是一点就透、一教就会,遂短短地时光,他就将方莫仅有的那点儿拳法路数学了个满会。
方莫虽然也想把“五谷轮回式”传给也速该,但转念又一想,若是每天自己也如白不胜那般暴揍这位蒙古英雄,只怕是不消几天,三人便会被全族追杀,那可实是万万使不得的。
方莫思之再三,遂一咬牙,便将师祖董乐天的家传内功“天海诀”搬了出来,开始给也速该打上了根基。
可不想内功一途最为艰深缓慢,丝毫不如招式那般直接明了,再加上汉蒙文化之上的差异悬殊,往往方莫一句“气沉丹田”便把也速该给弄得迷迷糊糊,找遍自己全身,也不知丹田在哪,所以这进度登时也就慢了下来。
方莫见状也是无奈,遂下心思拿小刀刻了一个同比例大小的木人,在上面细细地标明了人体所有大穴,然后就交给了也速该,让他背得滚瓜烂熟后,再找自己习学。
也速该如获至宝,飞也是地抱着这个木人奔回了自己的帐篷,登时就脱光了衣服,一边对照着木人,一边按着自己的身体。
他只觉得入手处一会儿酸麻,一会儿疼痛,果真与按在平常肌肉之处的感觉大大不同,遂心中又惊又喜,当下便埋头苦学了起来。
可奈何穴道之理本就深奥,名称又极为相似拗口,遂把个偌大的也速该背得头昏脑涨,一天也记不得几个,硬生生耗去了两月有余的时光,他才全部能够记牢找准。
可待到了那时,方莫三人早已离开了这片大草原,此番变故,却也是也速该所料不及的,但这个木人,他一直留在身边舍不得丢掉,直至铁木真掌权时才一怒焚毁,彻底斩断了这丝传艺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