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师喝的舒服了，看杨过也感觉顺眼了许多。
  不禁就起了靠一靠他的兴致，问道：“你小子也在国外待过，你觉得东西方对‘神’的认知和文化都有哪些差异？”
  这要是刚毕业时候的杨过，那还真回答不上来。
  不过经过这些日子泡在加州大学图书馆，专门深挖了西方神话史之后，还真不怵。
  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语言，回答道：“我觉得西方一直以来，大部分人都是有神论者，西方的历史就是政权和神权的争斗史。按说近代之后随着科技发展，民智的开化，到了现在应该是政权压倒神权，却偏偏发展成了‘一神论’。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本以为西方科技发达，人文昌明，肯定是更加信仰科学吧？哪成想竟然比我们刚刚脱贫几十年的平头老百姓还要迷信，迷信的多！”这个问题他也曾经问过杜勒教授，却没有得到答案，正好碰上闻飞鸿这位‘学贯古今’的‘大师’级，迫切需要询一下答案。
  闻飞鸿闻言颇是诧异地看了眼杨过，能讲出这么有深度的回答，说明这小子也是用心思考过的，不禁放下了轻视。
  沉吟了一下，捡了个豆子嚼着。
  继续问道：“你认为西方是‘一神论’社会，这没毛病，说明你也是认真研究过西方社会的。那么你认为咱们国家的人民是有神论还是无神论？要知道前几年国外可是着重打击说我们的人民没有信仰，全民信仰缺失，不值得相信。”
  杨过挠了挠头，说实话他两世为人都没怎么研究过国内的思想问题，上辈子光琢磨工作赚钱了，哪有心思研究什么信仰啊？这辈子也才高中毕业，没来得及研究啊。就刚刚那点‘墨水’还是因为“梦境”需要，迫不得已一头扎进图书馆而已。
  “额，我觉得国内有点复杂，人们也不是没有信仰吧？比如信仰祖宗，信仰钱！这也都是信仰啊。”
  闻大师点头道：“不错，国内这几年受市场经济的冲击，再加上前些年的苦日子。很大一部分人在冲击中丢掉了自己的信仰，甚至为了钱连祖宗都出卖了。”
  “不过我并不认可西方媒体所说的没有信仰，无神论等等。”
  “其实如果按照有神论和无神论来划分东西方是不够准确的，西方的确是存在有神论者和无神论者，那是因为他们对于‘神’的理解是相同的，都是超出人类认知范围之外，无所不能的代表。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做了什么事，都会去祈求神的原谅。”
  闻大师不屑的笑了笑，继续讲道：“但是我们中国人，对于‘神’的理解却不相同，在我们的认知中，‘神’并不是无所不能的，也不是无法理解认知之外的。而是‘人’经过修炼之后得到生命形式的提升。”
  “人们对于‘神’的态度也迥异于西方。孔子就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也说过‘敬鬼神而远之’。这说明什么呢？孔子是有神论者还是无神论者？”问了杨过一句。
  “额……无神论，好像不太像啊。”杨过也在琢磨。
  闻飞鸿没等他，继续说道：“对啊，不像是无神论者。无神论就不会说‘敬而远之’了，同样，中国老百姓对待‘神’的态度也大多如此，‘敬而远之’并不是‘盲目崇拜’。”
  “听说哪座山哪座庙特别灵，一堆人就会去祈福烧香。大家都是怎么做的呢？先是在神佛面前点燃一炷香，然后诚心祈求自己的愿望能够实现，希望得到对方的保佑，如果实现了愿望就会来‘重塑金身’啊，‘扩建庙宇’啊什么的。”
  “这叫什么？嗯？你说说？”见杨过听得认真，就问他。
  “叫，叫交易吧？”杨过挠了挠头，几千年不都是这样的吗？以前怎么没觉得奇怪呢？他老妈不仅去庙宇这么念叨，就是上坟的时候也是这么跟‘祖宗’们念叨的啊。
  特别是他小时候还被‘长辈’纠缠过而得病的事儿，后来也是烧了纸钱什么的才好的啊。
  “就是交易，你在西方听说过有谁跟‘上帝’谈交易的吗？”
  “额，这个还真没有，他们对待‘上帝’是很认真的，谁要是这么说容易被打死。”杨过迅速回答。
  “就是啊，所以说西方的‘神’和我们东方的‘神’概念上是完全不同的。”闻飞鸿肯定道，捏掉手中的啤酒罐，已经喝光一罐了，好久没给人上课了，还挺过瘾的。
  杨过赶紧帮忙打开来一罐啤酒递了过去。
  “我们并非是无神论者，中国人心中的‘神’从来都是更高级的‘人’而已，甚至‘神’的地位往往要低于‘人’。”
  “哎？这个怎么说的？既然‘神’更高级，而且还有‘神通’，怎么会低于‘人’呢？”杨过奇怪了。
  “好，那我问你。假如你作为乙方是一个扑街作家，现在有个甲方杂志社找你写一篇文章，费用是1千元。是直接给你1千元啊还是先给你3百元定金？”闻大师斜了他一眼，鄙视了他的悟性。
  “肯定是先给定金吧，毕竟我都已经扑了，不是什么大神写手。”杨过回答道。
  “这就是嘛，因为你的地位低于甲方杂志社，人家甚至可以不给你定金，等你写完之后在付款完成交易。”
  “那么你看看那些在‘神佛’面前‘许愿’的信众们，和发布任务给‘神佛’的甲方有什么不同吗？同样是预付了定金——上香，然后许诺了尾款——‘重塑金身’，如果‘神佛’真的完成了对方的愿望，你又见过几个人敢毁约不来‘还愿’的？”
  杨过被这一番言论惊得目瞪口呆，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自古以来人们对于‘神佛’的态度就缺乏来西方人那一股子‘虔诚’劲儿。
  连上个香许个愿都充满了一种“交易”的味道，而且还从来没人觉得这是对“神”的不尊重。
  这也太拿‘神’不当个‘神’了，怪不得说是“非神论者”呢
  “额……按说这个‘存在即合理’，那么到底是我们东方的这种‘非神观’正确，还是西方的‘神非观’对呢？”杨过也有点蒙了，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颠覆。
  闻大师见杨过那股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很是得意。嘴巴就有点发干，这时候要是有根烟就好了，吞吐一口云雾，自有一股仙风道骨醉人间的味道，可惜被大侄女强行“戒烟”了。
  回国就好了，回国就把这丫头甩了！心里暗哼。继续给杨过上课道：“要不说我们老祖宗几千年前机已经把‘神’看明白了呢。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人就是要靠自己！而西方那一套理论，就是完全把自己的命运完全交给了未知的‘神’来主导，未来如何，就要看他们的‘神’开不开恩了。”
  闻大师的语气中充满了对西方文化的鄙视。
  杨过也明白来他的立场，作为东方的“传统文化”继承者，有这个自信当然是好的。
  只不过他心中想的却更深一层，无论东西方对于“神”的态度是什么，都取决于这个“神”他并不能在现世出现，如果有一天“神”真的出现了，就如同“巨树神殿”中那个“神”一样。人类是否能够如同壁画中的“巨人”一般至死都“虔诚如一”呢？
  万一这位“神”是外星人怎么办？
  毕竟现在“外星人”他已经见过了。
  而几千年前的原始祖先们，见到外星人就拿来当作“神”拜了，一直拜到现在，也是有可能的。
  之后两人一路吃菜喝酒，一路聊天。
  累了就躺下休息一会儿，睡醒大家就一起聊天侃大山，很快列车就进入了中华帝国境内。
  而这一路大家也都熟悉了起来，杨过更是自觉彻底改变了自己在闻人瑶心中恶劣的第一印象，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定好开学之后一起去熟悉校园。
  而从爱聊天的闻飞鸿大师这里，也初步了解到，原来国内还有着“出马”、“萨满”、“苗巫”、“武林”等等这些自古传承下来的“传统文化”，自成一个小世界一般，隐藏在科学昌明的现代社会中。
  虽然近在咫尺，却仿若两个世界，有可能就是你隔壁每天卖包子的大妈，同时也是另一个世界叱咤风云的“大师”。
  闻家两人先到达了目的地，一番不舍送别之后包厢就剩下了杨过自己。
  而随着耳边清静下来，杨过心情也逐渐紧张起来。
  严格来说虽然才离家一个多月不到两个月，却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特别是接受了前世记忆的影响，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致，竟然有种隔世的陌生淡淡泛起心头。
  听着包厢外人们讨论着太平洋的近期战况，某些岛国已经开始大量疏散本国国民，又同哪个国家达成了什么什么协议，允许移民多少万人等等。
  不禁庆幸自己早早离开了美联邦的‘是非之地’，否则恐怕现在想回都回不来了。
  列车缓缓的减速之中，杨过也终于安耐下了心中激荡，无论世界明天会变成怎样。
  作为一个地道的华夏人，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