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寂寥中州城
作者:
饕餮酒徒 更新:2021-10-18 10:10 字数:3870
第064章寂寥中州城
01.
“师兄,这藏经洞里除了般若洞,另外一口洞是什么洞?怎么还贴了这么多佛经咒言?”
高养一指藏经洞深处,赫然有两眼洞窟,一窟上书般若二字,另一窟却光秃秃,但窟内石门似乎尘封已久,上面所贴佛经咒言均已枯黄黯淡。
“宝灯师傅说这是破灭洞。般若乃佛家用语,意为智慧,实指万法之母皆在先觉智慧,是大乘佛法源头。”丹丘淡淡道,“而破灭,师傅不曾明言,只说不得般若真经不可妄言破灭……”
高养闻言,低头不语,适才灵台之中魔魂胡言乱语,被宝灯师傅佛光普照,魔魂噤声却连带他也昏厥了过去,好像魔魂曾说摩柯创大破灭无相经,“难道,这里就是摩柯祖师成魔的地方?”
他喃喃自语,丹丘生听了却吓一跳,一拍他脑袋佯怒:“休要再提摩柯,还有这破灭洞,历代灵隐高僧都不曾有人敢入破灭洞,你小子可不要擅闯!”
高养平白被暴揍,心里不服,只道:“师兄,你变了,以前你在曲直洞一向温文尔雅,怎么如今性情这么易动,一会哭一会怒的……”
“哼,还不是替老师难过,替你不争气伤心!”
丹丘生心中一惊,这才察觉自己最近心境确实如小师弟所言,喜怒尽形于色,只是作为师兄,怎能承认心绪不稳,两句话敲打了小师弟,他便继续诵读佛经。
“般若洞岂是寻常人可进去的?”丹丘坐在蒲团上心里暗道:“我初来藏经洞时屡次尝试,那门上经文如同磐石,想来没有金身以上佛家修为是永远也进不了的。”
而此时。
宝灯大师送走惊鸿师太,心中暗送一口气,神陀寺虽不怎么干预灵隐修行事物,却是灵隐寺的上院正宗,其内最低阶弟子也是金身修为,任何一个来到佛门下院都足以教下院主持低头颂礼屈尊以待。况且那寂灭高僧还是金刚护法使者……今日之事,真是侥幸,日后不可再带外人来藏经洞。
“咳,宝灯宝灯,怎可自乱心境,寂灭师叔未问,我未答,算不得诓骗他吧……”
良久,宝灯喃喃自语一番,这才想起惊鸿是冲着柳氏小子去了静修堂,他轻轻跺足,亦直奔灵隐寺静修堂。
静修堂在灵隐山阴处,那里种了许多菩提树,此时树上正开花,一花生五叶,五叶衬八瓣,其花花瓣纯白而净,令人望之心下顿生空灵。
宝灯来到菩提林时,惊鸿已在赏花,她似乎想起佛祖的典故来,信手捻了一只花托在手心,那花自枝头被摘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起来,惊鸿一笑,她虽然是高龄老尼,脸上却并无多少皱纹,嘴角轻勾,呼出一口气来,说也奇异,菩提花遇气竟鲜艳起来,惊鸿伸出右臂二指捻花,情不自禁掐出拈花指诀,“砰砰砰”五叶散八花飞,竟在空中犹如生出灵性一般盘旋飞舞。
“师姑……”宝灯恭敬侧立,他本不想打断惊鸿雅兴,只是担心那柳家小辈性命,忍不住在一旁出声。
“宝灯勿忧,柳家小辈性命无忧,只是他的灵妖生性顽劣,迟早会害了此子性命,我已用大悲咒愈合了二人雷击伤口,你略加照料一二即可。”惊鸿看花轻语,并未瞧宝灯一眼,她就要金身大成,隐有化婴出神之势,故而这几年很少走动,也不与人亲近。
但宝灯是她一力带大,多少有些与寻常人不同的。
“那宝灯过去看看二人,师姑清净,徒儿不打扰了。”
惊鸿点头不语。
柳生在静修堂转醒时,一眼看见脱光羽毛的画眉,又怒又喜,他丹田中虚弱至极,仿佛被莫名神力一把掏空了肚腹。
高松急忙凑近:“先料理自己,画眉有我看着呢……”
柳生会意,点头盘膝,开始吐纳好早些恢复法力。
“刚才的神尼果然是大能之士,一道佛光,三两句真言便愈合你们伤势,看来这佛门圣地,有着非同一般之处啊!”
高松感慨,在房中来回踱步。
“高松修士此言差矣,”宝灯呼一声佛号走进来:“道门通玄远比佛门渊源更长,想那上古鸿钧道祖领会天地法则御用五行之力,当真是天纵之才。”
“哈哈,宝灯师傅,来的正好,我正想与你坐而论道呢!”
高松痴儿大喜,躬身施礼。
02.
中州城,难得太平。
路人们走在街上已经数日不见背刀携剑的武者了,街头上亦无一言不合血溅五步的厮杀场景。
某处酒肆里几个人正开怀畅饮。
“林兄,如今的中州城,像不像先帝时?”
“唔,你这么一说,看近日情形,倒有几分歌舞升平的意思了。”
“啧啧,也不知中武盟是怎么了,突然销声匿迹了,想想平日里他们欺行霸市作威作福,连中州衙门都不敢惹。”
“嘿嘿,所谓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看不是,一定是被什么人灭门了,你们没听说吗?数月前流云阁的事……”
“流云阁何事?兄台何必偷偷摸摸,不妨说出来让在下也长长见识!”忽然一个低沉的男音不合时宜的插进一群人的闲聊。
众人纷纷侧目,入眼第一件物什,赫然是柄长剑,斜背在那人背后,剑身通体淡紫,众人瞧不出究竟是什么材质打造,只能看出这厮无话插话,打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主意。
“怎么?我很奇怪么,都看我做什么,在下纯属好奇,打听一下而已。”说话的人取下长剑,横在桌子上,他年纪三十上下,样貌清奇,三缕长髯竟似年画里的三清神仙。
良久,并无人回他话。
气氛一时尴尬,恰此时伙计端着一壶酒过来,给那横剑之人斟酒。
“小哥,你可知流云阁的事?”他转头问伙计。
伙计却一哆嗦:“大爷,你别问我,我……我只是个打杂的。”
“嘿,真是无趣。”那人忽然从袖口掏出一锭纹银来,一掷在桌面上:“说些相关的趣事,它就是你的。”
“这……”伙计一见银子,一阵挤眉弄眼,忽然见面前客官一脸茫然,才低头耳语道:“数月前流云阁里抬出上百具尸首,官府查办数月竟不知谁干的,你要是再胡乱打听,小心惹祸呀!”
说罢,小伙计哧溜一下掳走银子,折身回后厨了。
“有趣,有趣。”横剑之人轻笑,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噗……”的一声,他又吐出来:“这是什么酒?咳,当年和小师弟喝了炉中白,果然口腹里再品不出好酒。”
东方白独坐酒楼,一时竟索然无味。
“朋友,是你在打听流云阁吗?”忽然,一个粗壮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一只大手应声拍下,直搭东方白肩头,东方白并不回头,身子一恍惚,竟躲开了那大手。
他一瞥,只见那手虽宽大,却只有四指。
“打听如何?不打听又如何?在下不过路过此地,喝杯小酒。”
东方白站起来,转身才发现一个高大壮汉正错愕的看着他,壮汉身后还有一群人。
“嘶……”东方白倒吸一口冷气,对面居然有九个筑基修士。而这壮汉,也有后期修为了。
辰鬼身材短小,却机敏,他一闪身,从亥朱身后现身道:“道友,我们是夏朝聚仙殿星辰九子,此来中州公干,还望配合。”
“调查流云阁?”东方白惊疑,“不过你们确实问错人了,我来中州,也不过就在近日。”
“不不不,这样吧,你认一认这几人,可曾见过。”辰鬼一抖手,一副官榜展开,榜上画了五六人的相貌,“中州面临大战,战前我等务必肃清各路叛党,喏,你看这个……”
辰鬼一指画像中一个少年:“此人父亲是朝廷旧臣,师兄就是原龙图学士颜卿本,哈哈,一家子都是叛党,噢,旁边几个都是他在化一门的同党。”
东方白脸色不变,茫然摇头。
“那有劳了,对了,道友是何门何派的,筑基后期修士,在中土走动的,也就那么几个,在下对道友可没印象。”辰鬼嘿嘿一笑,突然手里一紧,他手中正握着一串粗大锁链,而锁链尽头,拖着一个小道士,那道士年纪尚幼,一脸愤怒之色。
东方白看着几人,抱拳道:“在下常年隐居东海,兄台不知不足为怪,既然遇到便是缘分,这样吧,如果见到画中人等,我派人通告你们,不知你们下榻……”
“哈哈,就在中州府衙,兄台要是来,就报梁王殿下贵客即可,他日兄台若是闲暇,也不放到梁王府上一叙,殿下可是求贤若渴呢。”辰鬼说完,一抱拳,领着星辰九子上了酒肆二楼。
东方白回礼,静静坐下,心中却汹涌澎湃。
“小师弟竟然拜了化一门的山门,还惹下这么多筑基修士,晤,不好,我一定要去会会梁王,从那小道士身上探听一些消息……”
他想到此处,无心再吃酒,丢下一锭银子,拂袖而去。
酒肆二楼。
九角脸色阴沉,亥朱满脸横肉跨在椅子上,唯有辰鬼一脸玩味。
“辰鬼,你打的什么主意,东海修士素来神秘,最好不要招惹。”九角沉声提醒他。
“师兄,你没发觉我提到高家小杂种的时候,那人眼神不对吗?”辰鬼狠狠道。
“三师兄,你多虑了吧,那高氏小子,怎么会认识化一门之外的筑基高阶修士。”一个年轻人闪身而出,坐到辰鬼旁边。
“翼张,你阅历低浅,不知世事难料……”辰鬼一拍年轻人肩头,语重心长道。
“嘿!什么狗屁阅历,我看你是惦记着公报私仇吧,”亥朱冷声打断辰鬼,“梁王只叫你查办流云阁灭门一案,你却又弄出这几个画像,还捉了虚天观的这个小屁孩来。那个元婴修士要是追过来,别怪我们不顾师兄弟情分,把你推出去。”
“你!”辰鬼腾地起立,他面上恼火,心里却千转百回,这老四亥朱一向跋扈他是知道,但绝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难道……
一旁的九角依旧脸色阴沉,把玩着一只酒杯。
辰鬼这才醒转过来,讪讪笑道:“我看有些人是吓破了胆,断指之恨平白受了吧,亥朱,你何时变得像某些人一样懦弱了,还是我星辰第一勇士吗?”
亥朱脸色顿然涨得通红,正要发作。
“够了!”子牛突然站起来,气场一放,惊醒众人,“扶风楼究竟是什么组织都未曾摸清,就顾着在此内斗,洪大人的话你们都忘了么!”
“呃……”
众人不禁纷纷住口。
“嘻嘻,一群窝囊废,有能耐就杀了小爷,等我师祖登上你们星辰阁,杀个鸡犬不留!”
李嗣道被铁索缠身,此时蜷缩在墙角里破口大骂。
辰鬼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在他脸上,登时鼻口鲜血直流,李嗣道竟无声呼痛,喉咙里咕噜一下昏了过去。
“老三!”子牛大怒,喝止辰鬼:“你惹的好事,半路上掳来这么个累赘干什么!震元子若是知道,如何善后,你自求多福吧。”
“不必师兄费神,嘿嘿……”辰鬼气极冷笑,竟拂袖而去。
又有二人尾随他出去。
竟是已女宿、申子房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