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罪孽
作者:
深秋彩虹 更新:2021-10-17 17:45 字数:3277
皇甫霖异常认真地说到:“我和穆瑛的交好是知己一样的交好,并非是你所想的那种交好。”
苏雪笙了然:“原是我误会了。”
皇甫霖问道:“笙儿也要及笄了,可有心仪的人了?”
“我?我志不在此。”苏雪笙道。
志不在此?皇甫霖反复琢磨这句话,却也没明白苏雪笙的意思。男婚女嫁本是理所应当,这与志向有何干系?
走着走着,苏雪笙感觉周围气息有异,停下脚步,一眼看去,却是一座荒芜的宫殿,宫殿大门紧闭,了无生气。
皇甫霖解释道:“这是冷宫,向来有些阴寒气息,笙儿可是觉得冷了?”
苏雪笙摇头,却也没有解释,说:“走吧。”
皇甫霖解下自己的黑色的狐皮大氅,覆在苏雪笙的红色狐皮之上,说:“天气寒冷,多穿一些。”
苏雪笙没有拒绝,皇甫霖身材高大,苏雪笙只到他胸口,他的大氅对于苏雪笙来说着实大了些,也长了些。
出了宫门,孤北漠一行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孤北漠问:“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我还以为皇帝老儿看上你了呢。”
苏雪笙无视孤北漠没正经,说:“就你这岁数,还有脸称别人为老儿?”
解下黑色大氅,苏雪笙说:“多谢三哥。”
皇甫霖只一笑,未语。
苏雪笙上了马车,车上的热炭已经烧尽了,好在车厢内尚有余温。
皇甫霖骑上侍卫牵来的马,行在苏雪笙的马车旁。
白芷问:“小姐怎么现在才出来,可是遇见什么事了。”
摇了摇头,苏雪笙说:“没事,这老王八蛋是要试探我呢。”
“老王八蛋?”白芷“噗”地笑了出来,“小姐,可是受气了?”
苏雪笙收了收披风,说:“还好,也不算是受气,只是我没料到,这南启帝还真有些分量。”
白芷说:“一国之君,可不是天大的分量吗?”
苏雪笙摇头,说:“若是开国之君或者一统天下之君,那必然是天大的分量,其余的倒是未必。”
白芷似懂非懂。苏雪笙也未解释,她并不想教白芷这些。
马车缓慢行驶了良久,马车外传来类似闹市的嘈杂,却是哭喊居多。
苏雪笙撩开窗帘,“太傅府”三次赫然入目。
“停车。”苏雪笙喊道。
下马车时,皇甫霖也下了马。
皇甫霖问:“笙儿可是要去看看。”
“自然。”苏雪笙回到。
跟着一起的还有楚云河。
太傅府的大门外早已围满了人,若不是兵士拦着,怕是要进府看热闹了。
路人甲:“这李太傅居然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路人乙:“可不是吗,还以为是贤士之表率呢,竟连结发之妻都不放过。”
路人甲:“是啊,我听说从前这家婆婆就不喜欢儿媳,常常闹腾呢。”
……
苏雪笙听着路人的闲言碎语,知道自己用正大光明的方式是用对了,走到最前面,已经有兵士拦着了。
苏雪笙看见年老的一个妇人披头散发瘫坐在地上,死死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陈尚书拉着那个孩子的手,想要从老妇手中抢到孩子,却又不敢用力,那被争抢的孩子不只是被吓到了还是被弄疼了,哇哇大哭。
苏雪笙抬脚想要进去,却被兵士拦住:“这里不能进。”
奉命的禁卫军统领方肖看见皇甫霖,立马跑过来:“参见王爷,郡主。”并示意兵士让路。
皇甫霖冷着脸问方肖:“怎么回事?”
“回王爷,这婆子是李老夫人,听顾公公传完旨,愣是要把孩子抱着,说是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卑职把大的孩子抢了过来,那婆子便死死抱着小的,即便尚书大人来了,她还是不放手,这我们也没辙。”方统领无奈道。
苏雪笙冷笑:“怪不得这李壁如此自私妄为,原是家教如此。”
方肖接话:“谁说不是呢,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无赖之人。”
“呵,”苏雪笙又冷笑一声,“以为抱着孩子就是保命符了吗?”
说完,苏雪笙径直走近府内,太傅府的其余人都已被押解在一旁,就连李壁长子也被拉到一旁,唯有这李老夫人还僵持着。
陈尚书见皇甫霖和苏雪笙过来,松开拉着孩子的手,欲要行礼,皇甫霖抬手示意不必。
“放手。”苏雪笙冷冷的看着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打了个寒战,却将怀中孩子抱得更紧了:“不放,一家人死也要死在一起!”
苏雪笙右手已经握住腰刀,说:“我再说一遍,放手!”
李老夫人:“不放!”
话音刚落,苏雪笙的腰刀已经刺进了李老夫人的臂膀,李老夫人吃痛大叫,抱着孩子的手也松了下来,苏雪笙顺势将孩子拉出李老夫人的怀里,转而交给陈尚书。
苏雪笙冷眼看着李老夫人疼得在地上打滚:“敬酒不吃吃罚酒。”
方肖和陈尚书震惊片刻,全然没有想到苏雪笙会有此举。
士兵将李老夫人押下,苏雪笙扫视了几眼曾经辉煌的太傅府,几多感触,曾经的李壁不过是寒门学子,因年少的李陈氏爱慕,陈尚书才将其下嫁,之后一路提拔,扶摇直上,曾经李壁无权时,尽管李陈氏十年无所出,二人却是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可一旦有了权力,即便李陈氏已为生下两个孩儿,却也只能成为替死鬼。
“走吧。”苏雪笙转身,李氏小儿挣脱外祖父陈尚书的怀抱冲到苏雪笙的跟前,对苏雪笙拳打脚踢。
幼儿的力气小,苏雪笙定是伤不到,皇甫霖和陈尚书正欲上前拉开李氏小儿,苏雪笙先一步单手提起李氏小儿的衣领,将他拉到空中,失重的李氏小儿依旧用小而无力的拳头拍打着苏雪笙的手臂。
苏雪笙无视李氏小儿的拍打,说:“你年幼,我不与你计较,等你长大成人,我定的要好好与你计较这世间的善恶和对错!”
说完苏雪笙将李氏小儿放到地上,李氏小儿站立不稳后退几步,陈尚书立即拉开李氏小儿,交给随行的家丁,又立刻向苏雪笙行礼道歉:“郡主恕罪,稚子年幼,请勿放在心上,再多些郡主今日相助!”
苏雪笙深叹一口气,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陈尚书莫要放在心上。”
说完苏雪笙率先走出太傅府,上了马车,结果白芷递来的麻布手巾,擦干净腰刀上的血迹,之后将腰刀放回腰上的刀鞘里,再接过白芷递来的用白酒浸湿的麻布,擦干净手。
白芷将麻布扔在干净的痰盂里,撩开窗帘,却见皇甫霖一直骑马走在苏雪笙的马车边,她放下帘子,转头对苏雪笙说:“小姐,齐王殿下一直跟着我们。”
苏雪笙整理着衣服,说:“让他跟着吧,不管他。”
到了靖诚郡主府,苏雪笙下了马车,皇甫霖也下了马,苏雪笙率先开口:“多谢三哥相送。”
皇甫霖道:“不用客气,既然已经送到,我便回去了。”
苏雪笙点头,说:“三哥慢走。”
苏雪笙看着皇甫霖纵马离开的背影,眼中有些许不明的意味,皇甫霖着实有些奇怪,似乎在献殷勤,只是不管他怎么献殷勤,苏雪笙是绝对不会放任皇甫霖去追查水妃之事。
进门之前,苏雪笙对前来迎接他的黎叔道:“我们府附近有些眼线,你处理一下,别伤性命,鼻青脸肿即可。”
黎叔道:“是。”
夜凉如水,苏雪笙坐在花园的亭子里,面前是一壶酒和两个酒杯。
楚云河身着一身白衣,不疾不徐地走来,在亭子外站定,向苏雪笙行礼:“见过师姑。”
苏雪笙抬手拿起酒壶,想自己对面的杯子倒酒,说:“不必多礼,坐。”
楚云河在苏雪笙对面坐定,问:“师姑找我前来,可是有事?”
苏雪笙问:“今日朝堂之事,难道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楚云河:“没有。”
苏雪笙有些许诧异,后又了然:“你真的成长了许多。”
楚云河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说:“再不成长,想必师姑不会让我出来的。”
“你可是在怪我?”苏雪笙问。
楚云河摇头:“我知师姑是为我好。不过师姑将所有罪孽背负身上,难道不怕天谴吗?”
苏雪笙冷笑:“天谴?试问这天庭之上,谁人敢遣我?!况且,这些罪孽本就是我该背负的,杀一个人是罪孽,杀千百个人也是罪孽,总之不管我背负多少罪孽,总是有人不会放过我的。”
楚云河默然,苏雪笙身上的罪孽终究还有一部分是自己加上去的,当年回到山鹤派的时候只见满地鲜血,他跟着苏雪笙一起追踪银峰而去,阵法是苏雪笙开启的,但人却是他自己动手杀的,苏雪笙却一力承担下来,虽是因果相报的天理循环,但到底会影响他的修道之路。
今日朝堂鸣冤,苏雪笙当着文武百官承认人是她杀的,等同于已经将罪孽背负在身上。
苏雪笙见楚云河不说话,又说:“你师父临终托孤,我自然要照拂你的,杀门的罪孽我都背得起,你身上的区区罪孽,于我来说不算什么,毕竟这一声‘师姑’可不是白叫的。”
苏雪笙说得轻松,可楚云河却难以平静,背负整个杀门的罪孽,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楚云河问:“你就不怕魂飞魄散吗?”
苏雪笙抬眼看着楚云河:“云河,虽说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丧气的话,可是我却要真真实实的告诉你,若我所谋之事不成,魂飞魄散于我来说不过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