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金殿鸣冤
作者:
深秋彩虹 更新:2021-10-17 17:45 字数:3399
直到听不见林穆瑛和皇甫霖的脚步声,苏雪笙才回过神来,问孤北漠:“这些天楚云河可有什么异常?”
孤北漠摇头:“除了吃饭喝水上茅房,就是打坐看书。”
“那他可有问过你什么?”苏雪笙又问。
孤北漠依旧摇头。
苏雪笙如释重负,看来,这几年楚云河长进不少,四年前山鹤一门刚刚出事,楚云河几乎疯癫,若非她及时拦住,楚云河一定会犯下无辜杀孽,这于修道之路上几乎是死路!
这些年,苏雪笙将他关在山鹤仙人仙去的山洞里,不准他出去,每每去看他时,他都只问一句:“罪魁是谁?”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苏雪笙还派了人守在洞口,给予日常吃食,只有楚云河的回答和苏雪笙留下的一致,守卫才能放楚云河出来。
终究,时间是抹平伤口的良药,纵使抹不去伤口,也能让伤口结痂,不再如初受伤时的疼痛难忍。
苏雪笙感叹道:“看来,天时地利人和尽数齐备,人啊,犯什么错都不能犯这沾染鲜血的错。”
后转头对孤北漠说:“你准备一下,三日后,金殿伸冤。”
三日后,寅时初(三点)。
苏雪笙已穿好衣衫,正画着眉。
依旧一身白衣缀着血红色的彼岸花,苏雪笙的头上也依旧是杜鹃啼血对钗,面上画的是中规中矩的淡妆,唇色微红,却有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秦知扶着苏雪笙出门,楚云河、孤北漠、白芷三人已等候在外。
楚云河生的不算俊美,但却是极具阳刚之气,身高七尺,一双剑眉入鬓,五官似刀削,加上不苟言笑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犹记当年初见他时,苏雪笙只有十岁,楚云河十八岁,是个爱笑的大男孩,当时楚云河还没大没小的说她明明只是个小女孩,却装老成。自四年前起,苏雪笙再未见过楚云河笑。
当年的大男孩,面上已满是风霜。
见着苏雪笙前来,楚云河握着剑,拱手对着苏雪笙一拜,唤了一声:“师姑。”
苏雪笙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此时苏雪笙什么都不想说,再见楚云河,她还是回想起自己满心欢喜去山鹤派接徒儿,推开门却是满地鲜血和尸体。
苏雪笙和白芷上了马车,孤北漠赶车,楚云河跟着马车慢慢走着。
苏雪笙伸手抚摸白芷手中的木盒子,思绪回到七年前,那时候她八岁,初入江湖,悬壶济世,遇见了同样游历江湖的百药谷谷主傅成章和行侠仗义的山鹤仙人,苏雪笙既医术高明又道术高超,虽说傅成章已经年近八十,山鹤仙人也是古稀之年,三人却是相见恨晚,遂义结金兰,共游江湖,初入江湖的苏雪笙不知道受了他们多少庇护,又受他们多少指点,才能有今日之成。
四年前,回了山鹤派的二哥山鹤仙人传信与苏雪笙,说是自己的徒儿楚云河的孩子出世,那孩子是阳年阳月阳时所生,应当能承受苏雪笙刑克子息的命格,故欲让苏雪笙收此子为徒,可当苏雪笙赶到时,却是满门鲜血,未行师徒之礼的徒儿也命丧黄泉!
苏雪笙收回思绪,双手置于腹前,端坐在马车上,面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到达宫门的时候正是寅时末,百官刚进宫,准备早朝。
此时的天还是蒙蒙亮,冬天的早晨格外寒冷,苏雪笙穿着红狐披风下了车。
宫门守卫不识苏雪笙,气势汹汹的呵斥道:“何人在此,这是宫门,闲杂人等回避!”
苏雪笙不卑不亢地回到:“我要鸣冤。”
那名守卫上下打量了苏雪笙许久,疑惑道:“你?”
“是我”苏雪笙依旧目不斜视。
“你可知金殿鸣冤的规矩?”守卫问。
“知道。”
守卫听到苏雪笙这般回答,眼神中竟生出几分敬佩,语气也客气起来,说:“你等着,我去通报。”
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守卫依旧没有回来,也没有音信。
孤北漠是蛇,天性惧寒,虽是不必冬眠,却也耐不住,抱怨道:“阿娘啊,你好歹是个郡主,递个折子就可以进宫见皇帝,何必受着大罪。”
苏雪笙回到:“我单独进宫面圣,终究会招人话柄,我就是要用最正大光明的方式揭露这件事,才能解开他伪善的面具,才能让此人遗臭万年!”
孤北漠不再言语,只搓着手,哈着气。
金殿之中,守卫来报,有一女子金殿鸣冤,举朝沸然,南启帝立刻命人宣召,并将朝堂设在金殿之外。
片刻之后,只见一女子慢步从宫门走来,白衣胜雪,衣衫上的红花红得刺眼,她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而来,看不清样貌,却能看清她坚挺的脊梁。
苏雪笙停在铺好的火炭上,火炭绵延十米,凡是要金殿鸣冤者,必从此路而过!
苏雪笙怀抱木盒,停在火炭边,朗声道:“我今日,乃为鸣冤而来,若我所诉之事有奇冤,诚请天地灭我足下之火,不伤我足分毫!”她的声音不卑不亢,中气十足,又引起群臣沸然,谁也不相信,天地真会应她所请。
苏雪笙捧着盒子,挣脱鞋子,赤脚踏在火炭之上,可她面色依旧如常,再观足下之炭,竟生出寥寥烟雾,有熄灭之势。
苏雪笙一步一步慢慢走着,所过之处确是火炭皆熄!
苏雪笙穿上內侍奉上的自己的鞋子,不顾群臣惊愕,径直走到南启帝不远处的台阶下跪着,道:“臣女苏雪笙,有冤要诉。”
“靖诚?!”待苏雪笙走进,南启帝才看清来人竟是苏雪笙。
平下心中惊讶,南启帝命苏雪笙起身,问:“靖诚,你有何冤要诉啊?何以不递折子觐见,竟要吃金殿鸣冤的苦头?”
苏雪笙直视南启帝,说:“因为臣女今日要诉的冤情太大,且牵扯朝中官员,故而为显诚意,为昭雪奇冤,必得要金殿鸣冤!”
看着苏雪笙,南启帝惊不自觉地正襟危坐,说:“你且道来。”
苏雪笙朗声道:“四年前,山鹤一派被人血洗,满门皆灭,而后在离山鹤一派不远的山谷中发现又数白具无名尸体,故而所有人甚至朝廷也以为只是江湖仇杀,故而并没有人介入调查,然,山鹤一派从不与人结仇,所得罪的都是吃人的魔,杀人的妖,又何来仇杀一说!”
“妖言惑众!你……”苏雪笙还未说完,太傅李壁就打断了她,然而他又被南启帝打断:“让她说下去!”
苏雪笙脊背笔直,不卑不亢,继续说道:“臣女查到,当年血洗山鹤一派的是四年前突然悄无声息了的杀手组织银峰,而山谷中的百余具不知名的尸体便是银峰的杀手。既是杀手,无利不出刀,那么必然是有人买凶杀人!”
南启帝听得惊心,问道:“何人买凶?”
苏雪笙停顿片刻,说:“太傅李壁!”犀利目光直击李壁。
李壁闻言慌张下跪,辩驳到:“冤枉啊,臣与山鹤一派无冤无仇,为何要买凶杀人?”
“卿本无罪,怀璧其罪,你与山鹤一派自是没有仇怨,你乃是为图利买凶。”苏雪笙回到。
李壁依旧跪着,问:“那你倒是说说,我图的是什么利?”
苏雪笙居高临下,睥睨李壁,说:“你图的是不老仙丹!”
此言一出,举朝沸然,谁会相信这世上真有不老仙丹呢,谁又会相信会有人会为了此等虚无之事而灭人满门呢?
李壁虽然心虚,但却有了底气,面色不变,反驳到:“笑话,怪力乱神之说,朝堂之上庄严威武,岂容你这等闺中稚女胡言乱语!”
苏雪笙冷笑,说:“不老仙丹有没有用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不老仙丹又是另一回事,有没有人为这不老仙丹犯下弥天大罪再另一回事。臣女已然查到这不老仙丹在何处,请陛下着齐王殿下和禁卫军走一趟。”
南启帝沉默片刻,说:“朕派禁卫军走一趟即可。”
南启帝抬手欲吩咐下去,苏雪笙打断了他:“陛下,这藏丹之处隐秘至极,至关重要,臣女只信得过齐王殿下。”
皇甫霖听苏雪笙这么说,有片刻失神,反应过来便出列自清,说:“父皇,儿臣愿意走一趟。”
南启帝点点头,便是同意。
苏雪笙踮起脚,伏在皇甫霖低语几句,后退了回去,问:“殿下可听清楚了?”
皇甫霖点头:“听清了。”向南启帝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南启帝估摸着齐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便叫李壁起身。
“陛下,除了这丹药,臣女手上还有一些物证,如今全在盒子里,请陛下过目。”苏雪笙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前来接物证的內侍。
南启帝边打开盒子,苏雪笙边说:“内里有李太傅和银峰首领的往来信件,信件中皆有李太傅的私印,还有行事之前,李太傅给银峰的信物——北海夜明珠,并且还有我从山谷死尸身上找到的令牌,只需在江湖上一问,定会有人记得这令牌乃是银峰所有。”
李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如今银峰已经死无对证,自然由得你胡言乱语。”
苏雪笙:“李太傅可知当年是谁将银峰尽数斩于山谷中的?”
李壁看着苏雪笙的眼神,阴冷至极,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是我,”苏雪笙说“故而我要留银峰一二活口,再简单不过。”
李壁突然想起,照苏雪笙所说,银峰再山鹤刚刚灭门之时便已经不存在了,那么来给他送不老仙丹的人是谁?那人明明是银峰首领手下的心腹,莫不是那人已经被收服了?那岂不是说四年前苏雪笙就已经知道买凶之人是他?!
李壁惊愕得退后几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李壁是被苏雪笙吓到了。
朝中众臣皆是不信,有人哄笑道:“你一个女子,对一百余人?别说是杀人如麻的杀手,就是普通孩童你怕也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