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两个夜晚过去了，江七也熬了不少夜，他的打字速度本就很快，可是在撰文上却感觉像是灌满了铅一般，慢吞吞地，提不起劲。
  “啊……有没有什么提议？”
  江七把文本发过去，淡水不过一会就回了一句：“比上次好一点，高潮片段能不能改一下音阶，还是说你尾音要揉弦？”
  “尾音揉弦吧。”
  “那就不改了，嗯……其实最好有一个古筝颤音好一点，不然会有点突兀。”
  “哎，还真的有一个古筝的。”
  “真的？那她和你改成一样的咯，尾调升高。”
  “行吧，我们组有五个乐器，小提琴，古筝，贝斯，架子鼓和萧。”
  “哈哈，除了古筝和萧基本都是流行乐器，你的还好，那个贝斯的有点难混音，你不是组长吗，最好让那个弹贝斯的多练练。”
  江七轻轻一笑，道：“那个人经验可多了，我不怕他弹错，就是思想有点偷鸡摸狗，痛经一样。”
  “行，我只能为你隔着屏幕喝彩了。”
  “哈哈，你的合同好像也要到期了吧？”
  “嗯，都快两年了还不到期，正在找下家。”
  “真的假的？”
  “假的假的，我有饭吃，不想做这行了，累成狗。”
  “那……和我签约嘞？”
  “真的假的，你经纪人同意吗就签约？”
  “你……”
  江七看到这条消息睁大眼睛，感觉整个人都起鸡皮疙瘩了，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自己当明星的话，上次草草的解释也没有以及一个关于明星的字，他怎么知道？
  本来想到范围内的答案是“咱们俩工作又不沾边怎么签约。”
  没想到理所当然地接下去了，江七目瞪口呆，随即想试探一下。
  “如果她同意呢？”
  “来啊，我去你们公司，专门给你写歌。”
  他……还知道自己不是在游戏公司而是转到影视公司，这可就有点令人吃惊了……
  “你……发语音来吧，我在收拾东西懒得看手机屏，直接听着。”
  “好吧。”
  对方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答应了。
  江七凝神盯着屏幕，趁他说话的那几秒翻回去确认了一遍又一遍自己真的没有发任何关于“明星”的话题。
  “不过还是不太好搞，毕竟我离你们那里挺远的。”
  是……使用过变声器的。
  他听过，这种熟悉的变声器，他自己也买了很多，以前用的，不至于分不清这种电子转换的杂音和机械尾音的不自然。
  “能……摘下变声器吗？”
  那边似乎是犹豫了一会，末了，没有回答，一个三秒的语音阐述了他的回答。
  “我确实挺想和你合作，你人很好。”
  江七再次陷入沉思，这分明就是余九的声音，不过句子里面的小心翼翼，包裹着一种情调，如果江七认出来了，他也可以说这样的话，如果江七没认出来，这句话也没有别的意思。
  “真的？那我回去说一下，估计能签约。”
  “好。”
  这句后，就再没有联系了，这种奇妙的构造，让江七几乎百分百能肯定，淡水就是余九，除了这样，他再也不能想出其他的理由搪塞自己和内心，事实就是这样。
  但是他不想说破，估计淡水也意识到了吧，那句话。已经不能撤回了，而且这样，显得心虚。
  估计他从始至终就打算在这场比赛中输掉，你比我有耐心，我输了。
  如果淡水是余九，他一样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送自己去医院的，如果淡水是余九，他也会在自己无头绪的时候帮自己。
  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淡水是余九，他也一定知道长江七号是自己。
  如果……
  已经没有如果了，所有的疑问句都变成了肯定句，所有的现在时变成了过去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江七还是坐在椅子上，发过去的文件一字未动，也忘了要怎么改。
  他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办，以后该怎么面对淡水，或是说……余九。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从来不敢做什么自己没有把握的事，面对淡水，他可以坦然，因为是朋友。
  可是面对余九，他什么都不自在，因为他喜欢余九，而从来都是余九给他帮助，他什么都没奉献，这就更加自卑了。
  为什么，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长江七号……那就更尴尬了，连唯一的谈话记录都到此结束了吧。
  暗恋哪有那么好，江七愤愤地想着，被小说描绘的五颜六色，缤纷的色彩也只有自己亲自体会才知道，这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这个世界他有更多的东西要去体会，偏偏这个，是他食髓知味却又难舍难分的，自己没办法不喜欢余九，唯一倾诉对象也还是他。
  兜兜转转……
  他还是不想戳破，江七想让淡水在签约的时候自己和他见面，到时候必定会是惊讶，如果不是余九，也没关系。
  通透凉爽的空气侵染了被子，江七侧躺着，双腿弯曲缩成一小团，慢慢地睡着，想也许在梦里，能找到自己要的答案。
  在梦里，他能够清晰的感觉余九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让他敞开心扉，慢慢侵入他的世界和内心，却一点都不让他讨厌，是物极必反还是物竞天择，他对余九一个人感兴趣，却没办法说出来。
  这层微妙的窗户纸让他来捅破吧，江七想着，反正自己也不会做什么，但是……这次要有一个像样一点的礼物！
  他又爬起来，趴在床上拿着他的小平板，网购了一个六千多的耳机，虽然不是很正式，却是自己能给他礼物的限度了，太贵了感觉距离拉远了，太便宜了感觉自己不上心。
  完蛋完蛋，江七心道，只要是关于他的事，都变得非常棘手。
  “来来来，吃晚饭了！出来出来出来！”
  刘熙君把饭盒放到桌面上，挨个敲门，原本冷清陌生的房间又变得喧闹起来。
  “吵什么吵，好好说话不会吗？”
  伍霄打开门，放下贝斯横眉竖眼地说，冷峻而美丽的脸上挤出一丝厌恶，看得刘熙君心寒，江七也不自觉生出些怜悯。
  她刚想敲门的手停在半空中，低头噤了声，道：“我知道了。”
  “天天吵，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你有意思吗，会说话就好好说话。”
  伍霄霸气地摔门而去，不久，冲凉房传来哗哗水声，她洗完手后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小表妹低着头吃饭，白了一眼后才开始动筷子。
  江七整理好歌谱，也坐过去。
  他坐在刘熙君旁边，看见她低头偷偷抹眼泪，给了个眼神暗示给摄像师，摄像师点点头，把镜头转过去。
  “没关系，我表姐就那样的，吃饭吃饭。”
  “嗯……”
  刘熙君自己倒作出解释来了，她用袖口把眼泪擦掉，拿起筷子慢慢吃饭，每一口都味如嚼蜡，味蕾像是失灵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