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猎猎风声，唯有紧紧抱着自己的温暖怀抱，让聆泉感到了一丝安心。
  可是聆泉的心仍然提在空中，倒不是因为追来的雨萱阁长老们，那些人早就被凌尘甩得几乎看不见踪影了……而是因为凌尘的脸，很白很白，白得吓人。
  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师……师父？”聆泉有些担忧地问。他的身体一定还没恢复，到底是为什么呢？
  凌尘不答，脸上却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苦。他的体内几乎已经空乏到了极点，能够召唤出灵力羽翼飞行这么远，对他来说，几乎已经是个奇迹了。
  聆泉忽然感觉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才猛然惊觉，凌尘背后的灵力羽翼竟突然消失了，他们眼看就要从高空坠落下去。
  “啊！”
  危险带来的压力面前，聆泉的潜力也被激发了出来，体内灵力迅速建立起第二套经脉系统，再从背后透体而出，生长出透明的灵力羽翼。聆泉咬着牙，抱紧凌尘，拼命扇动着灵力羽翼，虽然还做不到带着凌尘飞行，但总算是减缓了两人的冲势，使他们能够慢慢下落。
  “师父，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一落地，聆泉就迫不及待地问凌尘。
  “没事。只是灵力耗尽了。”凌尘落地时双腿似乎都有些发软，要扶着聆泉才没摔倒。
  其实凌尘也不太清楚他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他内视丹田，发现全身骨骼脏腑的伤势都已经彻底愈合，但灵力却几乎一丝不剩。
  他忽然想到，以前他还跟随着神秘的师父在雨萱山上修行的时候，就是通过召唤而来的灵雨激发萱草的灵性，从而将闯山者体内的灵力和体力都尽数吸干，借此维持着雨萱山的避世。
  原来灵力和体力被吸干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痛苦的吗？他虚弱得几乎要走不动路了，怪不得当初那些闯山者没有一个能登上山顶。
  “师父，那里有一户人家！”聆泉忽然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小茅屋。凌尘四下环视，原来他们落到了一个小村落中，不远处有一条蜿蜒而去的小河，零零星星的几户人家沿河而居。
  聆泉搀扶着虚弱的凌尘，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离得最近的那户人家而去。好在凌尘已经苏醒，虽然极度虚弱，但至少能够勉强走起来，而不是像先前那样完全由聆泉背着。
  “有人吗？有人吗？”聆泉焦急地叩门，门内忽然响起一连串的狗叫声，倒把她吓了一跳。有慌乱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很快便有一个老妇人打开了门。
  “啊！”老妇人看到全身染血的聆泉和凌尘，吓得猛然倒退了几步，就连门口不停吠叫着的大狗都愣了半晌。
  实在是因为两人的形象太过可怖，全都衣衫凌乱，浑身染血，倒像是刚刚经过了一场血腥的厮杀。
  虽然……好像的确是这样……
  “阿姨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和我……师兄，外出历练，遇到了劫匪，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师兄受了重伤，能不能在你家里歇一歇？”聆泉尽力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给那老妇人。
  好在她身形娇小，又背着个重伤的凌尘，两人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性，老妇人也不知如何拒绝，往旁边一让，示意他们赶快进去。
  “师父，你的身体要不要紧？”将凌尘放在小屋内仅有的床榻上，聆泉立刻焦急地问。
  “没事，我调息一会就好了。”凌尘摆了摆手说着，脸色依然白得吓人。
  “对了，再帮我找一身衣服吧……”凌尘忽然想到了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聆泉扫了一眼凌尘身上几乎已经无法蔽体的衣服，赶忙把视线转向别处，脸上迅速地飞起一层红晕。
  “师父等我，马上就回来。”
  房间的小木门被“嘭”地关上了。凌尘终于闭目凝思，开始打坐调息。
  伴随着丝丝缕缕的灵力再次从天地之间缓慢地吸纳入体，凌尘也终于有短暂的安宁能够将纷乱的思绪整理起来。
  曾经他以为，既然这颗沉寂了几百年的心在遇见聆泉之后突然悸动了起来，那就收她为徒，陪她长大，便可在百年之后，与她做一对神仙眷侣。
  曾经他以为，既然他已触摸到了这方天地的顶点，那护她平安，必定是简单至极的事情。可是柳闲的怀疑，王黎的死因，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将矛头指向她，就连在他的雨萱阁中，他都护不了她。
  他是天下修为最高的仙，却偏偏护不了一个人。即使伴她行走在人间，也险些死在了杨紫曜的手里。
  他的眼前又闪过了那四根静静燃烧的红烛，不禁紧紧握住了双拳。若是他当时没能活着走过轮回伏龙阵，吸入了那么多药的聆泉必定会落入杨紫曜的毒手。
  可是……为什么在那一夜之后，他体内的伤势全都恢复了呢？
  在他的神念感知中，似乎是在与聆泉交合过后，他的心脏中骤然迸发出一股强大而玄奇的生命力量，挟裹着体内剩余的灵力，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将可怖的伤势尽数治愈。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他的灵力才会被榨干吗？
  这一切都是因为聆泉吗？她到底是谁？
  突然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打乱了凌尘的思考。凌尘睁开眼，只看到门推开了一丝小小的缝隙，然后伸出了一条纤细的胳膊，抓着一件朴素而干净的衣服。
  “师父，这是我找赵妈要的，你将就着穿一下吧。”聆泉的声音。
  凌尘莞尔，大概是聆泉终于后知后觉地有了一丝女孩的羞涩，不敢打开门看他。
  “好。”凌尘伸出手，淡淡的灵力雾气漂浮而起，将聆泉手中的衣服托起，然后托扶着那件衣服回到凌尘的手中。
  隔空取物，灵力最简单实用的用法之一。他的灵力终于恢复了一部分。
  “师父，你恢复啦？”聆泉感觉到手中的衣服是被灵力取走的，惊喜地打开门看着她，却看到凌尘正定定地注视着她，眼中是令她脸红心跳的眼神。
  “师……师父，你饿不饿，我再去给你做点东西吃！”聆泉再次落荒而逃。
  凌尘终于微微一笑，笑容在他仍旧苍白的脸上绽放出温柔的光彩。
  不管聆泉是什么身份，他会一直陪着她走下去。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凌尘又皱起了眉头。
  做饭？聆泉还会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