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不语，忽然在水纹琴上猛地一划，有凄厉刺耳的悲鸣从琴中响起，两枚细小的水针便从中激射而出，穿越轮回伏龙阵，向着杨紫曜射去！
  凌尘全身一震，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水纹琴的水波之中隐藏着千万根水形态的琴弦，每一根都是由他的灵魂之力凝成，断弦即是斩断了他的一丝魂魄和修为，但相应地，飞射出去的两截断弦便会带着妖与魔都无法匹敌的强大力量，带着他燃烧着的命令和意志，斩断一切，穿透一切！
  断弦之下，唯有亡魂！
  “渡罪断弦，寒魄水纹琴最强的招式，不错不错！”杨紫曜“哗”地一声收起了折扇。“若在平时，我还会惧你这断弦三分，但别忘了，音波可以穿过轮回伏龙阵，可断弦不能！”
  两截断弦起初还飞速地向着杨紫曜射去，但越过轮回伏龙阵的上空时，却像是忽然陷入了泥淖一样，慢慢地减弱了冲势。到最后，在凌尘难以置信的目光和杨紫曜得意的轻笑声中，那两根断弦竟然像是在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极其艰难地越过了法阵最中心的轮回，仿佛是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几乎静止在了杨紫曜面前，杨紫曜挥出纸扇，像是打苍蝇一般随手一挥，两根断弦便节节破碎，彻底湮灭。
  “哈哈哈哈哈！渡罪断弦？果真名不虚传！哈哈哈哈！”杨紫曜明明是掩扇而笑，却丝毫没有克制那狂笑声的意思。
  凌尘额上闪过淡淡的魔纹，他十指连弹，更加刺耳的悲鸣凄厉地响起。
  他竟仍然要用断弦？
  他似乎发了狠，一根断弦不够，那就两根，两根不够，那就三根，三根不够，那就十根百根，千根万根！法阵都是需要力量维持运转的，轮回伏龙阵能够削弱渡罪断弦，渡罪断弦同时也在削弱法阵。只要将法阵的力量全部耗尽，他就可以杀了杨紫曜！
  即便是拼上修为尽失，魂飞魄散，他也要救回聆泉！
  “等等！”杨紫曜听着那刺耳如同裂帛的声响，似乎是明白了凌尘的疯狂想法，“你疯了？快停下！”
  凌尘不理他，两根水弦再次被划断，四截断弦带着悍不畏死的气势一头扎进了轮回伏龙阵，同时，也有更多的鲜血从他口中涌出。
  “我让你停下！”杨紫曜有些气急败坏地再次将四截断弦打飞。轮回伏龙阵的力量源头正是他，他修为虽强，比起凌尘还是有些差距，凌尘这样不要命地用断弦削弱法阵，倒真的有可能破了轮回伏龙阵，只不过那时他们也已经两败俱伤。
  “你再不停下，我就立刻杀了聆泉！”杨紫曜忽然响起聆泉还在自己手上，立刻从床上抓起聆泉，死死锁住聆泉的咽喉。
  聆泉依旧紧闭着双眸，似乎已经陷入沉睡，可她的身体由于缺少氧气，正无知觉地试图伸手拨开杨紫曜的手，一张小脸憋出了不健康的紫红色。
  凌尘停下了。他削弱法阵需要时间，而杨紫曜随时可以掐死聆泉。
  “这才对嘛。”杨紫曜将聆泉重新放回床榻，一只手却还扣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凌尘，你若能活着穿过轮回伏龙阵，我就把完好无损的聆泉双手奉上。”
  凌尘漠然注视着他，声音有一些嘶哑：“就算我能穿过，也已经被轮回伏龙阵耗干了力量，只会被你杀死。”
  “不会。”杨紫曜突然露出严肃的表情，一只手做出发誓的手势：“我杨紫曜，向着父神、母神起誓，若凌尘能够穿过眼前的轮回伏龙阵，我便收回法阵，离开此处，不伤二人分毫！”
  空旷死寂的厅室内，唯有杨紫曜的誓言碰撞出阵阵回响。
  凌尘垂下了眼眸，呆呆地望着脚下缓缓流转的光阵。杨紫曜已经向着父神和母神起誓了，而无论人妖仙魔，这样的誓言都注定会被父神和母神听到，即使他是邪仙，这誓言也有了天道法则的见证，他逃不开天道的监视。
  真的要穿过轮回伏龙阵吗？他真的能活着过去吗？
  凌尘抬起的脚忽然退了回去，扭头便走。
  “你要走到哪里？”杨紫曜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地响起，“且不说柳闲还会不会听你命令，助你救这个妖女；墓穴口也早已被我的人布下了更多法阵，只怕比这轮回伏龙阵还要可怖！搬救兵？别做梦了！凌尘，你只能向前走！”
  凌尘的背影顿住了，他缓缓转身，一双眼睛冷静到可怕。
  “你可说话算话？若我穿过轮回伏龙阵，你便收回所有法阵，离开这里？”凌尘问。
  “我已向父神母神起誓，你还有什么不信的？”杨紫曜歪着头看着他，“难道你怕死？凌尘，你不是为了她，什么都做得出吗？”他再次将聆泉粗暴地抓起，让凌尘能够看得到那张微皱着眉头的稚嫩面孔。
  “好。”凌尘冷静地说，便在杨紫曜满意的注视中踏入了轮回伏龙阵之中。
  有恶鬼哭号的哀厉声音从法阵中响起，最外层的轮回立刻带动着凌尘的身体开始旋转。凌尘站在那里，似乎什么事也没有，法阵中的可怕重力丝毫也没能影响到他。而杨紫曜依然用纸扇掩面，微笑地注视着他，耐心地等待着。
  最外层的轮回旋转得最慢，也最久。凌尘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盯着法阵中央的杨紫曜和聆泉。
  第一层轮回结束了。法阵中再一次传出恶鬼哭号的声音，凌尘脚下的轮回托着他的身体，向着第二层轮回滑落而去。
  凌尘闷哼一声，身上涌起淡淡的灵力雾气，抵抗着法阵的力量。
  “我劝你节省一点灵力。”杨紫曜说。“越到中心，重力越大，可我脚下的这块地方却没有那样的重力。你若是没有足够的灵力护体，那么在踏上这块地面的时候，身体承受不住剧变的重力，只会五脏俱裂，双目暴突，啪地一声……炸成一团血花，惨死在这里，”他指了指床上的聆泉，“惨死在她眼前。”
  凌尘不答，却默默收起了身周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