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要问我什么呢？”
  厉苍龙说的话的确霸气，他在武学一道上的天赋也非同凡响，可这一切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
  难道就因为他写出了《风云》，启发了厉苍龙的超脱思路，他和厉苍龙之间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吗？
  看着都余剑拔弩张的架势，厉苍龙轻声一笑，道：“本王之前要问的，现在已经不值得问了。这个世界是真是假对本王而言毫无意义。天外有天，界外有界，如果真有三千世界，那本王就一一打破。”
  “okok，你想去打破就去，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想救那个女子？”厉苍龙眉头一皱，很快就猜到了他为何在此闲逛。
  都余一直在试探龙王的耐性，却发现他似乎对自己充满了容忍，仅仅是为了感谢自己的《风云》，这似乎不太可能，那是什么原因呢？
  都余口头上应付着厉苍龙，心里却在反复思索，自己的那一个初级主角光环真的有这么强力吗，可以让自己在大boss面前都安然而退？
  “真假且不论。”厉苍龙不再纠缠许清澄的生死，转而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可认识李愁眉吗？”
  李愁眉，那是什么人？
  都余越发感到游戏剧情的重要性，若自己有足够的情报，想必就能知道厉苍龙的这些问题到底意味着什么，但现在他只能简单地回答一句：“不认识。”
  厉苍龙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你走吧，我那一招不过是神打之法，只要你能寻到在此道之上能超过我的人，就能救得了那个女人。”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想起来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人，厉苍龙默默地补充了一句：“或者这世上有些天灵地宝也可以有些帮助，只要你们以后不打圣堂的主意，我也不会对你们俩赶尽杀绝。”
  都余极力忍住检查怀中果子的想法，心里却是充满了疑惑。
  这厉苍龙，真的不是在诈自己吗？
  若是他假意放走自己，实际上却跟在身后，都余这一走，就是实打实地自投罗网。
  就在左右为难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彻了整个山谷：“厉苍龙，出来一见。”
  龙王周身气势陡转，整个人突然散发出磅礴的存在感，在都余的感觉里，就像是一个超级赛亚人突然开始爆气，无形的气旋直冲云霄。
  发声者显然是发现了异状，不过瞬息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兄长，一别经年，想不到你竟然尚存人间。”
  来人一头纯白长发，面容枯槁，棱角分明，却意外得有些慈祥。若都余没听错，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天龙教第一代教主，全江湖最凶最恶的大魔头。
  厉苍天不苟言笑，面对龙王的招呼只作未闻，口中淡淡地道：“你想要圣堂的钥匙？”
  “兄长此言何意，开启圣堂难道不是我天龙教夙愿？我既接过了教主之位，这份责任自要一肩担下。”
  厉苍天默然答道:“另外半枚钥匙在我手里，我被擒之前将之交予了北丑，你现在手中的这半枚，乃是我托付于少林。开启圣堂从来都不是我天龙教的夙愿，让这个世界不再纷争，百姓不再受苦，武者有所约束，朝廷有所恐惧才是我天龙教的愿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兄长被困少林近十年，却还是如此天真吗？世界是不可能被人改变的，你做不到，我也做不到！理想之国，大同盛世，那都是酸人腐儒编出来骗那些愚痴之人的，难道到了今天，兄长还信那些鬼话吗？”
  “我有一个徒弟，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不可说的人，是如何带着一支不可说的军队改变了她们的世界，我不敢自诩那人，却也愿为了这个目标付出自己的努力。”
  厉苍龙眉头一皱，问道：“你也知道了真相？”
  “真相？真耶假耶，实相虚像？这世间本无相，我等庸人何必自扰呢？”
  “厉苍天！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也不想听你这些秃驴一样的鬼话，你只要把那半把圣堂钥匙交出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待他日我超脱之时，这世界你想怎么折腾都随便你。”
  “可你的超脱之路犯了我的道。”
  一言既出，厉苍天的气势也有了细微的变化，“生民百姓或许愚痴，理想之世或许虚妄，你这种以一世供养一人的道或许没有错，但只要我厉苍天在，你就别想以这种方式超脱！”
  随着厉苍天的话语一字一句缓缓道出，龙王竟似听到了无数人的呓语与呐喊。
  就好像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而是一整个世界的生灵。
  对于龙王而言，一个普通人的力量不值一提，几百个武林高手也算不上什么，在转龙诀初成的现在，就算是对上成千上万人的军队他也有信心解决，不过是要花费多少心力的问题。
  在踏上这条道路的第一步起，他就将那些人看做了资粮与基石，人吃肉，牛吃草，为什么要畏惧？已经成神做佛，为何还要畏惧凡人？
  但他现在竟然有些怕了。
  人群的合力从来都不是按一加一算的，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所行的路，就是一种能够万众归一，让人类合力最大的手段。
  但厉苍天走得是另一条路。
  尽管极少有人知道龙王的图谋，但当转龙诀诞生的第一天起，人类集体的潜意识中就产生一种共同的恐惧。
  因为弱小，所以恐惧，因为恐惧，所以愤怒，因为愤怒，所以有力量。
  这力量虚无缥缈，这力量微不足道，直到有人站出来代表世人反抗。
  龙王即为此世之恶，天王便是忿怒明王。
  此时此刻，面对龙气加身的厉苍龙，天王就是更超越其上的当世第一人。
  此即为阿赖耶。
  人道洪流加身，真龙也要为之发颤。
  更何况他只是龙王。
  迷惘的呓语变得纯粹，悲愤的呐喊化作神圣，厉苍天仍是那个白发老人，只是长发肆意舒展的时候，他的面容很难再称得上慈祥。
  面对如神似魔的天王忿怒，厉苍龙突得冷笑了起来。
  此时此刻，厉苍龙也只有一笑的功夫。
  而在千里之外，无数修行鱼虾转龙的凡夫俗子，都同时感到心中一阵悸动。
  杀一人，救百人，杀百人，救千人，杀千万人，救世人。
  这对天王来说是需要思考良久的选择题，但对众生之愿人类合力阿赖耶而言却是一道答案为否的判断题。
  只是瞬息之间，天王背后幻影便有分崩离析之态。
  长发垂落，厉苍天气势不减，终是变掌为虚握，非是虎爪鹰爪，而是浑圆如一。
  气息封禁，联系阻绝，龙王天王各自闷哼一声。
  鱼虾转龙诀和阿赖耶力双双被破，两人重回同一起跑线。
  只是片刻，龙王便先动了。
  手掌横推，似是霸秦神功中的天下唯我，但细微之处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朕即天下！”
  失去了鱼虾转龙诀的加成，厉苍龙竟是临阵突破，一掌打破霸秦神功的极限，创出前所未有的新招，可以说是在武道巅峰更进一步。
  无比的重压笼罩了这方天地，强如天王也半点动弹不得。
  只是起势，就让在场的其他两人毫无反抗之力。
  在这个时候，厉苍天却闭上了眼，都余看到一层血雾在他苍老的身躯上缓缓升腾了起来。
  虽然究其本心，天王算得上知行合一的正道人士，但他毕竟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魔教头子，怎么能不会几门邪派功法呢？
  于是天魔解体大法就这样悍然启动，天王变天魔，以生命为筹码，天魔也要为此方世界除掉最大的灾厄。
  眼看这最后一决就要分出胜负，一旁的都余也跟着动了。
  身不能动，心却可以。
  以佛剑的心剑之法驭狂龙八斩第四式。
  气旋自虚无生发，“江山易手”对上“朕即天下”的领域。
  而在下一个瞬间，天魔解体尚未催至巅峰，厉苍天却已经睁开了眼，他的身体颤动不已，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只见远处划过一道烟尘，惊起一声声猿啼。
  经历了无数次战斗的龙王在这个刹那之前就看到了三式对撞的结局。
  胜败说不准，但生死却是显而易见。
  都余的心剑让他出乎意料，老头子的天魔解体更是难以硬抗，再加上鱼虾转龙诀被破，旧伤重显，就算龙王对自己的新招很是自信，但也不愿拿自家的生命当胜负的赌注。
  他龙王自有成神成仙的大好前途，又何必在此断送给一个快要老死的家伙，又何必制造一桩人伦惨剧。
  厉苍龙果真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学奇才，能人所不能，借着朕即天下含而未发的余威，竟在强招相对之前一溜烟地跑掉了。
  厉苍天强行收回天魔解体大法，按理来说这也是不科学的操作，但他毕竟是天王。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若非知道兄长有这一手，厉苍龙也不会跑得这么干脆。
  随着江山易手毁掉这片区域的压制，都余也露出了和厉苍天一模一样的表情。
  奶奶个腿，这种家伙也配叫龙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