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王京救兄做内应
作者:天岳隐者      更新:2021-10-17 00:25      字数:5776
  章华镇外西南五里是连绵的山岭,山虽不高,但树木葱郁,环境优美,白云观就坐落在一座山岭的南麓。静夜中的白云观灯火全无,默默地横卧在暗夜中,偶有夜枭扑棱着翅膀飞过,在月光中划出诡异的暗影。突然,远处传来三声鸟叫:“布谷、布谷、布谷”,仲秋之夜居然出现布谷的叫声,让山林透出古怪。让人没有想到的是,鸟叫声刚落,白云观竟然亮起了灯,随着观内灯光明暗交替了三下,道观大门“嘎”地一声打开,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徐世勣。门刚打开,余彪从暗影中走来,身后带着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蒙面人,余彪向徐世勣一点头,又迅速消失在暗夜中。徐世勣把那蒙面人让进了观内,又探头往左右瞅了一瞅,左右两边树林中传出蟋蟀的叫声,却是在观外暗中值守的侯君集和尉迟恭。徐世勣点点头,再把大门关上。
  徐世勣带领黑衣人进入屋内,又吩咐李福瑞和唐啸天在院中加强戒备,才关上房门。
  “黄牌使前日相助之恩,徐某在此谢过!”徐世勣抱拳鞠躬。
  “徐先生,举手之劳,不敢当大礼。”那黑衣人赶紧扶住徐世勣,阻止他行礼,反而倒身下拜,行晚辈大礼:“先生请受侄儿一拜。”徐世勣心中一楞,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是后生子弟,只是看不清他的面目,不知是哪位,赶紧扶住了,请他上座。那黑衣人遂不再客气,在客座上坐定后,褪下头顶的斗篷,取下面具。
  “原来是你!”徐世勣就算遇事沉稳、定力惊人,此时也难掩惊讶之色:他没有想到,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和司马罗、胡琳儿有“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王京!徐世勣、司马罗、魏征等英雄在历城为秦琼母亲祝寿时,因劫取盐纲之事东窗事发,被山东节度使唐壁和洪福宫的人围困在富贵楼,突围过程中,差点落入唐壁设下的陷阱。在众英雄即将踏入险地的关键时刻,王京突然出现,为徐世勣、司马罗等人带路,才得以顺利脱逃。徐世勣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洪福宫黄牌使竟然就是王京!
  “贤侄,我可要再次谢谢你的援手之恩哪。”徐世勣由刚开始的错愕,变成喜形于色,微笑道:“罗儿曾经和我说过,他因一直以化名行走江湖,所以在和你结拜时,用的还是罗明星这个名字,后来因种种原因没有来得及向你解释,怕对兄弟不诚实,至今耿耿于怀。现在,想必贤侄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真名,也希望贤侄谅解一二。”
  王京立即摆手,道:“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我和罗哥、琳妹因一面之缘而相识,当时他们因情况特殊用了化名,情有可原。我们结拜是出于意气相投,结交的是他们的人,至于名字吗,就是个符号而已,哪会怪罪他们呢。如果说怪罪,我在洪福宫掌令使的身份,不是一样隐瞒了吗?呵呵。”
  “贤侄不怪罗儿就好。哈哈哈。”司马罗展颜而笑,又道:“自从罗儿、琳儿被无量子等人掳去后,我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解救他们的办法,前日冒险一试,还差点失手,正在感觉到束手无策。现在有贤侄在敌人内部,罗儿、琳儿就有救了。”
  “先生,接到您传递的书信,我设法出营来找您,也正是商量解救罗哥、琳妹之事。”王京面色沉重:“无量子手段毒辣、用心险恶、防备周密,我用尽办法,也无法接近罗哥。如今罗哥的情况让人非常担忧啊。”
  “无量子看守罗儿非常严密,外人确实很难接近,我前天已经‘领教’了。但以你在洪福宫的身份和地位,接近罗儿也难吗?”徐世勣听了王京的话,心情不由得再次紧张起来。
  “唉,先生有所不知。无量子向圣上建议组建洪福宫的时候,我父王对他们不放心,便奏请圣上,允许他派一个心腹义子加入洪福宫。无量子那时羽翼未丰,因父王掌握天下兵权,在朝廷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敢得罪,便任命我那义兄为洪福宫黄牌使。洪福宫在圣上的支持下,为所欲为,近年来,日益坐大,我父王见义兄在洪福宫完全刺探不到情报,非常烦恼。我知道他老人家心事后,为了替父王分忧,便自告奋勇,顶替义兄担任黄牌使。父王犹豫再三,不得已才同意了,便以朝廷对义兄另有任用的名义,通知无量子让我替代洪福宫黄牌使一职。其实,三年来,我在洪福宫一直只能算是一个外人。”王京面现愧色。
  “贤侄口中所说‘父王’应该是指靠山王杨老王爷吧?据我所知,靠山王只有一个掌上明珠。贤侄称靠山王为父王,莫非......?”徐世勣似乎不知如何措辞,欲言又止。
  “哦,是这样,靠山王杨老王爷确实只有一个独生女。”王京解释道:“我自幼被老王爷养大,关爱有加,视同己出,所以,我和义兄一样,都是王爷的义子。我为报答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也尽力为他老人家分忧。这次加入洪福宫,就是遵照他老人家的吩咐,在无量子身边监督他们的一举一动。我虽是黄牌使,在洪福宫三大令使、十大护法中排名第三,无量子让我代他巡行各地,行使督察之职,凡事直接对他报告,看起来在洪福宫内是位高权重,其实他的目的是让我游离在洪福宫核心层之外,不能参与洪福宫的重要活动。我现在在洪福宫是空有其职,并无实权,而且,无量子防范我极为严密,洪福宫的机要事务,一律不让我参与,即使是洪福宫高层人物聚集,不得不通知我参加时,有很多核心人员也面具蒙面,只知道职位,具体姓甚名谁,都密而不示。我到现在也只搞清部分人的真实身份,像红牌使和其中几位护法的身份仍然不得而知。洪福宫内有个瑶光殿,是圣上专为无量子修的居住之地,也是洪福宫议事的场所,异常神秘,防护也格外严密,从来不让我踏进半步。说来惭愧,我除开利用自己的身份,惩处过一些为非作歹的中低层洪福宫黑衣人外,在洪福宫里几乎毫无作为。”
  王京见徐世勣听得认真,继续道:“两个月前,我听说洪福宫在淮南郡的一个马姓副堂主,平时道貌岸然,却是个衣冠禽兽,仗着在洪福宫的特殊身份,为所欲为,祸害乡里,糟蹋了不少良家妇女。我对此人非常恼恨,便秘密追查他的劣迹。洪福宫有不少高层为了隐藏身份,平时都是面具蒙面,以腰牌表明身份,我也是如此,取了面具、恢复日常打扮,不出示腰牌,除了无量子,几乎无人知道我就是黄牌使。为了不惊动淫贼,我那天只身一人,以平民装束追踪他。那贼子明知有人跟踪,仗着武功高强,竟然不以为意。我与那淫贼打斗的时候,为了快点结束战斗,用了一记险招,故意卖了一个破绽,装着败退,那淫贼没有识破,追上来就下毒手。那时,同样追踪淫贼而来的罗大哥怕我受伤,及时出声示警,所以我当时非常感激。那晚因我要继续追踪受伤逃跑的淫贼,便无暇交谈。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在彭城又遇到罗哥和琳妹。我高兴之下,就邀请他们到我借住的府上喝茶,那时琳妹还是后生装扮,罗哥、琳妹也是以罗明星、罗明月兄弟的身份与我相认。没有想到,大家相谈甚欢、感觉相见恨晚,我便提议与他们兄弟一起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罗大哥非常豪爽,慨然应允。结拜后,我执意留两位兄弟在庄上盘桓了几日。后来,我受父王差遣去扬州调查一件案子,便与两位兄弟分别。再后来,你们劫取朝廷盐纲后,到历城为秦琼母亲祝寿,消息意外泄露,那时我刚好也到了济南府,便会同唐壁捉拿你们。我们议定连环计,先以秦琼的家人为人质,要挟秦琼交出人犯,那时,秦琼假装被迫同意,在交人的时候,突然从队伍中冲出两个人救了人质,我才发现竟然是我结义的兄弟罗明星、罗明月。唐壁故意放你们往东门去,就是在东门设了埋伏,一旦进入圈套,谅你们插翅难飞。我怕结义兄弟难免一同遭难,才偷偷抄近道截住你们。说来惭愧,那时我把先生你们认着劫纲的要犯,本意是只放过罗大哥、琳妹,其他人等必须缉拿归案。不曾想,他俩重情重义,坚决不愿丢下你们独自逃生,我才只好把你们一起带离险境。那时我也是偷偷离队,不敢久留,就这样又匆匆分别。不久,无量子在洪福宫内部绘影图形,发布命令,悬重赏捉拿先生您和司马罗、胡琳儿二人。我看到画像才知道,原来罗明星就是司马罗大哥。这一次,无量子调动洪福宫全部精锐前往湖南缉拿你们,我不放心,主动要求跟随无量子去前线,得到无量子许可。我们到长沙郡不久,鱼俱罗突然带了一个绿衣女子前来,与无量子秘谈许久。我当时看到那女子就觉得面熟,但没有想起哪里见过;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她就是胡琳儿--也就是女扮男装的‘罗明月’。我几次与她搭讪、试图向她了解情况,她都置若罔闻,只听鱼俱罗一人的命令。有次无意中听到鱼俱罗和人谈话,才知道琳妹已经被他喂了通天药师的‘移魂丹’,彻底失去了意识。我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普光寺利用胡琳儿刺伤了罗大哥。那时我眼见大哥受伤后,又被鱼俱罗重重一击,倒地不起,心急如焚,设法把大哥抢了过去,点穴止住了血。我本来想找机会放了大哥,但一方面因大哥昏迷不醒,另一方面他又被无量子安排的人严密看守,一直没有机会。下山后,我检查了大哥的伤势并为他包扎了伤口。其实,大哥所受的剑伤并不重,但被鱼俱罗刀背震散了罡气,气息微弱、一度昏迷。无量子带领队伍退下山后,从大哥身上搜走了一面镜子,我估计就是传说中的伏羲太极八卦宝镜。无量子显然十分忌惮大哥,还在大哥昏迷时,就命惠日喂他吃了两粒‘移魂丹’,又让刘黑虎专门看押大哥,不准任何人靠近。我后来再试图去查看大哥伤势时,都被刘黑虎挡了驾。今天中午,我听说大哥已经醒来,在无量子指挥下,转眼之间就杀死二十余位藤甲兵。我急忙找借口去无量子帐中,远远看见大哥直挺挺地站在角落,身体似乎已经无大碍,但眼神呆滞、直视前方、空洞无物,和琳儿如出一辙,显然也是因为吃了‘移魂丹’,失去自我控制能力,成了无量子手中的一个工具。昨天晚上,无量子突然下令部队撤除严密防范措施,恢复常态,鱼俱罗劝他乘你们的力量还没有积聚起来,赶紧穿越华容道,离开险境,无量子却不为所动,声言就是要等你们把人聚集齐了,正好一网打尽,看来已经是有恃无恐。如今,无量子军营已经撤消了战时戒备,显得非常放松,否则,我也难以寻找机会出营来会先生。对了,先生的伤势如何了?”
  “谢谢贤侄挂念。我被刘黑虎偷袭,受伤确实不轻,好在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徐世勣谢过王京,手捋胡须,沉吟片刻:“贤侄啊,不瞒你说,在和你见面之前,我们还不知道黄牌使就是你,也猜不透黄牌使帮我的原因。但想,既然黄牌使已经帮了一次,我们就设法说服他再帮助我们解救人质。我们现在确实在召集人手,准备利用华容道复杂地形,来个里应外合、出奇制胜,先把罗儿、琳儿解救出去。人能救出去就好办,其他再从长计议。刚才,听了你的一席话,可以肯定,无量子已经有了防范,原来的计划会有问题,我们需要改变一下策略。”
  “先生有什么高见?”。王京欠过身子,急于想听取徐世勣的主意。
  “眼下形势对我们极其不利。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对付无量子、鱼俱罗和洪福宫主力尚且不足,从他们手上抢夺罗儿、琳儿本来就困难重重;如今罗儿、琳儿分别受制于无量子和鱼俱罗,成为他们对付我们的杀手锏。他兄妹二人武功已经非常高强,我们就算击败敌人,在他们清醒之前,也难以把他们安全带回,反而可能因他们受敌人操控而攻击我们。眼下当务之急,是要让他们摆脱药物的控制,只有这样,才能配合上我们的解救策略。”徐世勣看了王京一眼:“贤侄,通天药师惠日的‘移魂丹’确实厉害无比,配方据说只有他一人知道,你可知道‘移魂丹’可有解药?又放在何处?如果能知道解药存放的地方,我们再想办法盗了出来,让罗儿、琳儿恢复清醒,才能里应外合,达到解救人质的目的。”
  “我也久闻‘移魂丹’的狠毒,原来还不以为意,自从知道琳妹是中了‘移魂丹’之毒而迷失自己后,我开始留心惠日一举一动,想设法弄到解药,以解救琳妹。我想,‘移魂丹’的解药肯定非常珍贵,惠日必然小心保护,只要留意,应该很容易找到藏解药的地方。惠日平时大大咧咧,在各营帐之间闲逛、到处混吃混喝,经常喝醉,生活也很随意,他居住的营帐很容易出入,我搜索多次,并没发现解药或者其他紧要之物。我也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惠日解药之事,据他讲: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东西能解‘移魂丹’之毒;‘移魂丹’要么不用,一旦用了,就是他的师父在世,也没有办法!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掩饰之辞还是确有其事。”王京面现凄容,说话之间,眼泪似乎在眼中打转。
  徐世勣听了王京的话,一股从未有过的凉意从后脊背冲上了头顶,他也从刚开始见到王京时的欣喜跌入无底的失望。
  徐世勣知道,越是在面临绝境时,越不能丧失信念。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说到:“贤侄,不要悲观,总有解决的办法。惠日也许是因对你有戒心,才故意对你那样说的。你想啊,他有办法随身带着‘移魂丹’,就同样会随身带着解药;如果情况的确如此,反而好办,无非是想出良策,在惠日身上打主意。盗取解药之事需要谋定而后动,容我想想办法。贤侄,时候不早了,你不能离开隋营太久,防止无量子生疑。我看这样,你速速回营,回去后,一方面随时观察无量子一举一动,一方面注意罗儿、琳儿的状况,有什么情况就通过内线,随时和我们取得联系。你行事一定要小心谨慎,保护好自己,没有特别的情况不要擅自离开军营、更不要擅自行动,防止无量子和他的手下发现破绽。你走后,我们再想好对策,下一步有什么计划,我也会随时通知你。”
  徐世勣送走王京后,陷入沉思。除余彪仍然在观外戒备外,李福瑞、唐啸天、侯君集、尉迟恭四人先后返回屋内,静静地围在他的四周,或坐或立,全都默默地看着他,脸上流露出探询和疑问的神情。
  徐世勣思考良久,才抬起头,把王京的身份以及交谈的内容向大家简要叙述。大家初始听说王京的身份时,还十分兴奋,等后来,全都沉默了。“徐先生,是不是真的像您分析的,解药就在惠日身上?”侯君集心中还存着希望。
  “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王京走后,我也在仔细分析。目前我们的实力比起无量子等人相差太远,罗儿、琳儿又在他们手上,那么,留给我们的出路不外两条,一是搬来救兵,与敌血战;二是智取,就是在不和无量子硬碰的情况下,救走罗儿、琳儿。血战需要实力,我们短期内也聚集不起这么大力量,只有智取一途。智取的核心则是惠日,寄希望于惠日手上有解药,我们把他偷出来,让罗儿、琳儿清醒过来,能和我们里应外合,就算胜不了敌人,也能全身而退,等待决战时刻。”
  “先生,偷解药的事情就交给我吧,那是我的绝活。”侯君集一听,眼放精光,主动请缨。
  “呵呵,不急。”徐世勣笑着摇了摇头:“那无量子老奸巨猾,对敌我的形势不可能不做判断。大家换位想想,如果我们是无量子,下一步该怎么办?”
  “无量子判定我们不会强攻,只会智取,那他就会故意放松警惕,埋下陷阱,引诱我们偷袭劫营,或者干脆利用惠日做诱饵,引我们盗取解药,再一网打尽!”李福瑞立即理解了徐世勣的用意:“先生的意思是,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