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宴宾客秦琼为难
作者:天岳隐者      更新:2021-10-17 00:24      字数:4238
  且说秦琼,字叔宝,久居山东历城县,身高过丈,虎背熊腰,臂力过人,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掌中双锏威震中原。秦琼性情豪爽,济困扶危,结交好汉,有“小孟尝”之称,在江湖上英名远播。济南节度使唐壁久闻秦琼大名,力邀秦琼出山。秦琼盛情难却,在济南节度使衙门做了总捕头,也算是官府中人。
  秦琼自幼丧父,由母亲罗氏一手养大,因此对罗氏也是孝顺有加,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罗氏即将六十大寿,在朋友们一再撺掇之下,秦琼决定大摆筵宴,款待四面八方亲朋好友,遂把历城最好的正店大酒楼——“富贵楼”预定下来,作为远来道贺客人的接待之所。秦府上上下下也早早收拾停当,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等待吉日到来。
  八月二十八日一大早,秦琼和妻子张氏穿好吉服,去内堂给母亲罗氏磕完头,让张氏陪着母亲聊天,自己就带着管家秦安来到府门口,迎候前来贺寿的宾客。刚近巳时,就有三三两两的宾客陆陆续续到来,有官有民、三教九流、络绎不绝,像赶庙会一样,好不热闹。秦琼一一热情接待,见礼之后,便让秦安等人带到内堂,向老夫人请安道贺。
  正忙忙碌碌间,猛听远处鞭炮齐鸣,一队人马吹吹打打,有说有笑地向秦府走来。秦琼抬眼一看,领头的约有二十位好汉,高矮胖瘦各异、儒生武夫都有,带着一群挑夫、抬着礼盒浩浩荡荡地过来了,走在前面的正是徐世勣、单雄信、魏征等人。原来,徐世勣怕带的人太多,秦府接待不了,把随行的大部分手下留在了历城县城外,各山寨选了几个得力的大头目抬着贺礼随行,街上聘请了乐队,热热闹闹地前来道贺。
  秦琼见一众好友到来,赶忙趋前几步,迎了上去。朋友相见,分外亲热。来宾虽人数很多,秦琼却也不失礼数,一一拜谢问安。司马罗夹在人群中,见秦琼面如黄玉,两条重眉,一双彪眼,四方阔口,大耳相称,不怒自威,好一副英雄气概;神眼看去,秦琼周身被红中带黄的气场笼罩,宛如雄狮,却又龙头、马身、麟脚,肋生双翼,威猛异常,颇似传说中的瑞兽“辟邪”,不由得心生敬仰。
  “我说秦大哥哎,你不要只顾和老朋友叙旧,把我老程给冷落到一边啦。”程咬金见大家说个没完,半天没有人引荐他,禁不住嚷嚷开了。
  “秦大哥,这是我寨子新入伙的二当家,程咬金。”尤俊达立即代为介绍。
  “呵呵,原来是程兄,久仰,久仰。”秦琼抱拳道:“虽是初次见面,可都是一般无二的兄弟,我哪能冷落你呢,我这不就过来了吗?哈哈哈,不周之处,程兄海涵。”
  “哈哈,我本来正在道上做‘买卖’,听大家说都要来给老太太祝寿,就也跟来了。路上还在想,这秦大哥到底是何方神圣,让这么多好汉都愿意结交你。今天见了秦大哥,就知道没有白来。你这个大哥我交定啦。刚才见兄弟们和大哥聊的亲热,老程忍不住自报家门,大哥莫怪。我老程虽然是大老粗一个,也懂点事理,今天是伯母寿辰、大喜的日子,这么多朋友需要你应酬,我可不能耽误你的正事。这里还有两个小兄弟,估计你也不认识,我给你介绍完了,你就去忙啊。”程咬金把司马罗、胡琳儿让到秦琼面前。
  “在下罗明星、罗明月见过秦大哥。”司马罗、胡琳儿双双抱拳鞠躬拜见。
  秦琼双手分别托住二人,发现二人下盘很稳,不由赞道:“我看两位小兄弟英气勃勃,武功精湛,真是后生可畏啊。”
  司马罗被秦琼表扬,心中感动,却也不好意思,立即谢道:“承蒙秦大哥鼓励,小弟惭愧。”
  徐世勣看到秦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便提醒秦琼:“呵呵,秦兄弟,今天人太多,你好要忙于待客。我看,晚些大家再好好叙旧,我们还是先去给老夫人叩头请安吧。”
  “谢谢徐兄体谅。各位兄弟有请!”秦琼点头谢过徐世勣,在前面亲自带路。
  来到秦府正堂的门口时,魏征拦住了大家:“我们这么多人,都进去跪拜,黑压压一大片,闹哄哄的,老太太会应接不暇,别吓着了老人家。不如我们两人一组,分别进去。”大家应诺,就自动组合成两人一组。
  寿堂内,老夫人罗氏慈眉善目,满面红光,披红挂绿,穿戴整齐,端坐在正堂之上,在秦琼夫人张氏的陪侍下,接受众人道贺,笑声不断。司马罗、胡琳儿排在最后,叩拜如仪;等他们见礼完出来的时候,突听管家秦安前来向秦琼禀报:“老爷,济南节度使唐壁大人亲自前来,为老夫人祝寿!”
  “快去迎接!”秦琼打发完秦安,来到徐世勣和单雄信面前说:“麻烦二位兄长,带领众兄弟先到富贵楼用膳,我让家人引大家前往。我接待完唐大人,即刻前去与兄弟们相会,大家一醉方休!”
  “你赶紧去吧,我们认得道路,自去便可。”单雄信等人皆绿林出身,不愿与官府打交道,便一起离去。
  唐壁在秦琼陪同下,向秦老夫人罗氏请过安,奉上寿礼,便来到客房稍坐。“秦琼,我今天来,本来是给老伯母祝寿,但如今有一件棘手的事,不得不扰你的兴致:刚才在来的路上,衙门送来加急文书,三日前,靠山王亲信爱将前往盐城,押解送往京城的三十万两盐纲,不曾想,在济宁靠近锦州边界,被人冒充洪福宫和运河总管府的人骗走了!那里正是我们管辖的地界。靠山王用八百里加急文书,限令我们十日内破案,否则人头不保!你今天把老夫人的寿诞风风光光办完,明天必须回衙门接办此案,不得有误!”唐壁交待完毕,带领随从匆匆离开。
  送走唐壁,秦琼怀着心事继续接待宾客。按照民间习俗,宾客祝寿贺喜,都赶在午前完成。时近正午,见再没有宾客上门,秦琼吩咐秦安在家中照顾老夫人和内眷,便来到富贵楼。
  富贵楼门口立起两层楼高的迎宾欢门,高大的欢门上,挂满璎珞、彩带、吊着彩球。在欢门口,身材矮胖的富贵楼老板贾富贵正等着秦琼,见他来到,赶紧把他带到宴会厅。
  此时,宴会厅楼上楼下已经坐满了亲朋好友,约有两三百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武林中人;官场中人在秦府贺寿之后,大都借故离去,留下的少数人都是与秦琼交好的捕头、将佐,跟江湖中人来往较多,也不用避讳,被秦琼事先邀请来到酒楼陪客。酒楼内,老友叙旧、新朋结交,热闹非凡。
  秦琼一到,宴席正式开始,各桌之间、楼上楼下相互走动敬酒,好不亲热。这顿宴席,从午时一直喝到酉时,秦琼吩咐酒楼掌柜掌灯,更新菜肴作晚餐,宴饮不停。单雄信、程咬金、齐国远等人酒量甚豪,坚持到最后也酒力难支,相继扑倒在桌上呼呼大睡。酒楼的伙计不辞辛劳,把宾客一个个送到房间安歇。最后只剩下徐世勣、魏征、秦琼、司马罗、胡琳儿等少数几人还保持着清醒:魏征、胡琳儿是滴酒不沾;秦琼要照顾场面,所以控制了饮酒;徐世勣、司马罗二人则是靠精湛的内功把酒气化掉了。
  等酒楼彻底安静下来,已经是深夜时分。秦琼让贾富贵为五人安排一间雅室叙话。贾富贵亲自为五人沏上清茶后,识趣地关上门退去。
  “秦兄弟呀,当今天下的情势,不知道你怎么看?”徐世勣首先切入话题。
  “唉!十分担忧啊。”秦琼摇摇头,“朝廷连连征战,十室空者六七,民力几乎枯竭;如今就是为了看什么琼花,竟然再次大兴土木,修什么运河,老百姓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各地暴动不断,再不采取措施,发生陈胜、吴广一样揭竿而起的事情并非空谈。如今官场也是奸臣当道、群魔乱舞,就说那妖道无量子,与老贼宇文化及狼狈为奸,把持朝政这么久,朝廷乌烟瘴气。洪福宫私设刑堂,拘押官员、排斥异己,忠良之臣不是被杀、就是下野,即使普通官吏如不依附他们、自保都难,谁还愿意为朝廷做事?就说今天吧,唐大人接到朝廷命令,说三日前有人冒充洪福宫和麻叔谋的人,从济宁劫走了朝廷的三十万两盐纲,限我们十日内破案,否则人头不保!郎朗乾坤,朝廷的库银都无法保证安全,这成何体统!”
  “哦?济宁劫盐纲,这才刚三日,案情上报朝廷再下达命令到济南,一个来回最快也得五日,朝廷这次反应怎么这么快?从时间来算不合理啊?”徐世勣没有想到朝廷查办文捕这么快就到济南了,吃惊不小,但脸上不动声色,假装关心地问:“对于此案,秦兄弟有什么打算?”
  “盐纲的事情,唐大人语焉不详,具体情况只能等到明天我回衙门,见到唐大人才清楚。就现在了解的情况看,押运盐纲的是靠山王的亲信,带走盐纲的又据说是假扮洪福宫的匪徒。我想啊,以洪福宫的行事风格,没准本来就是他们做的事情,既可嫁祸靠山王、又能私吞官银,可谓一石二鸟之计。如果洪福宫借此生事,扳倒靠山王,恐怕要大兴冤狱呢。唉,这件案子肯定非常复杂、几乎无法查清,却已经落到我的头上了,恐怕在劫难逃啊。我的人头事小,怕得是满门都要受牵连。”秦琼也感觉十分棘手。
  “实不相瞒,劫取盐纲之事非是别人、乃我等所为。我冒充洪福宫潘诞,用移宫易羽之计,把盐纲骗走了。不想这事会让秦兄弟受到如此大的牵连。这样,一人做事一人当,主意是我出的,事情也是我做的,秦兄弟明天带我去见官交差,只愿放过其他兄弟。”徐世勣一抱拳,语气坚定地望着秦琼。
  “万勿如此!我怎么能做那种出卖朋友的事情呢。”秦琼没有想到徐世勣有此一说,先是一愣,赶忙按下徐世勣双拳:“真要是徐兄所为,也不用着急,待我明天去了节度使衙门,了解清楚情况,再从长计议。不过,恕兄弟直言,徐兄不是看重身外之物的人,做下此等大事,却是为何?”
  “谁!?”徐世勣正要回答,突然感觉窗外有极轻微的响动,身形一动,已经来到窗户边,推开一看:窗外是雅室和客房之间的过道,一只小猫的声影一闪而没。
  徐世勣确定没有可疑之人,才重新回到座位,压低了声音,把自己和李靖了解的朝廷密事、司马罗的身份和使命、他们在凤凰嘴古镇商量的事情也尽数讲给秦琼听:“盐纲只是碰巧遇到,便顺道劫了,也好为以后起事攒点家底。大家这次来,除了为老人家祝寿,也还想跟你叙叙,希望你能站出来,带领大家一起干!”
  秦琼听了徐世勣的一席话,被深深地触动了。身为官场中人,他对朝廷的腐败有了切身体会;长期行走江湖办案,也对民间疾苦有了深刻认知,但他始终没有想到的是:朝廷已经腐烂到这种地步,杨广荒淫无耻尚且不论,竟然还是吃人的恶魔!这样的朝廷确实无法再存在下去,这已经彻底动摇了他对朝廷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听了徐兄的话,我才知道朝廷妖魔当道,已经无可救药,必须要推倒重来。不过,我才具不足以带领大家与昏君对抗,倒是愿意和众位兄弟一起辅保明君。只是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贸然行动,还有不妥,恐怕要仔细谋划。”
  徐世勣劝道:“秦兄弟家人安全之事,非是难事,我们已经想好,此去西南百里有个瓦岗寨,为一支义军占据,已经经营多年,易守难攻,首领名叫牛进达,也是同道中人。我们可以去那里,大家合并一处,把瓦岗寨作为根据地。各位兄弟都把家眷护送过去,保护周全,以绝后顾之忧。路上大家商议,只要秦兄弟振臂一呼,大家都愿意追随;就算兄弟有顾虑暂时不愿牵头,我们可以边干边寻找真君明主。”
  “喔......”秦琼若有所思,似乎难以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