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医者入世
作者:春花已凋零      更新:2021-10-16 15:48      字数:3039
  这篇外传是讲述医圣的一些事情的。
  安依然被师父带走时,她还是长安城的一个小乞丐。那日寒风瑟瑟,她躲在长街一角。旁边包子铺的蒸笼上冒着热气,喷香扑鼻,对面的面馆,吃客进进出出,从辰时到现在,两个时辰,那店家未曾休息一会儿,据传这是长安城最出名的一家面馆,味道天下一绝。
  但是这一切和安依然有什么关系,她还是那个小乞丐,躲在街角,等待别人施舍,实在饿不过了就扒拉包子铺和面馆丢掉的残汤剩水,运气好的时候能找到点包子皮,亦或者几根面条。
  生活就这样了,活着已经是一种幸运,安依然没有想到过有何改变,以至于师父的出现。
  “你叫什么?”
  安依然闻声抬头,看到这个眉清目秀的男子,背着一个药箱。
  “安依然。”
  不知为何,自己没有任何警惕感。
  “唉,也是可怜,跟我走吧……”
  风突然大了起来,他的衣摆,烈烈作响。安依然起身,顶着风跟着他的身后。
  “你走慢点。”
  安依然没吃东西,饿得没什么力气,跟上他的脚步是如此艰难,还没有出城,便已经头晕目眩。
  男子回头,轻笑了一声,安依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笑容,没有任何嘲讽,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意思,让她如沐春风。
  “在这里等我一下。”
  似要求,也似命令。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个包子。
  热乎的包子递到安依然手上,安依然想都没想张口就咬。男子见其吃相,长叹了口气,随后把自己最外面的衣服解下,披到安依然的身上。
  安依然大口咬着包子,瞪着清澈的眸子看着他。
  “你不怕包子有毒吗?”他笑。
  “不怕。”
  “够吗,不够我再去买。”
  “够了。”
  “那走吧!”
  安依然裹紧了衣服,跟在他的身后。出城,这是她记事起第一次离开长安城。她早已忘了自己的爹娘是谁,打记事起,她就是乞丐,幼时年纪小,可怜她的人多,如今十岁了,愿意施舍给她东西的人越来越少。她也不是没想过尝试做点事情,只是没有机会罢了,也没有人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
  京城长安,天子脚下并非百姓乐足,于安依然而言,长安就是长安,一座普通的城池罢了,她在这里乞讨了六年,没有出去过,也不知道长安城有多大。
  如今出了城,丛山入眼,安依然慌了,加快了脚步走到他的旁边。
  “我们去哪儿?”她问。
  “山里。”
  “去山里干嘛?”
  “我住在山里。”
  “哦~~”
  他的确住在山里,山腰的小河旁,隐蔽于林子中,绕了很久的路,到了傍晚,才到这处茅庐。
  他烧好水,留下一套素衣,让安依然沐浴。
  安依然第一次洗澡,欢喜无比,洗了一个时辰,水冷了继续加热水。
  等她穿好衣服出来,他已经在外面的石桌上摆好了饭菜。
  “来吃饭吧!”宠溺的笑容,让安依然感到温馨感。
  沐浴之后,安依然身上没有了污渍,白皙的皮肤显露了出来,一双眼睛灵动无比,眸子里仿佛有着山河日月。远而望去,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方才十岁的年纪,便有这样的胚子,过几年必然亭亭玉立,赛西施比貂蝉之容。
  他满意地点头,摸了摸安依然的脑袋。
  “做我弟子吧。”
  安依然抬起头来,嘴里还嚼着饭。
  “你能教我什么?”
  “我教你医术。”
  “医术?”安依然皱眉,思索了一会儿。
  “好,我跟你学医术。”
  安依然放下筷子,跪在地上。
  “弟子拜见师父!”
  男子大笑。
  “你倒是聪颖。”
  男子传授安依然医术,毫无保留。
  学习医术枯燥无比,阅读医书,随师父上山采药。许多药草需要学习辨认,许多病症需要记牢。不过安依然没有想过放弃,她想成为师父那样的医者,师父的医术让她敬畏,让她对医术充满着好奇。没有接触医术,是难以明白男子医术的高明的。
  师父叫什么,安依然在这里待了七年也不知道,仿佛他本来就没有姓名。
  这几年里,来此茅庐的大多是江湖侠士,对待师父,永远尊称为医圣。
  “这女孩是谁?”那些人看到她,总会询问师父。
  “我弟子。”谈及安依然,他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露不完的笑容。
  如梦如幻,七年时间,安依然像做了一场梦,梦醒来,她就长大了。身段窈窕,如当初他所想,出落得美丽无比。
  “师父,这药草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师父,能不能弄点肉啊,老实吃这些药草……”
  “师父,这医书上是不是有错误呀!”
  ……
  时间真快,如今安依然已经长大,回头却惊讶地发现师父依旧是当年那般儒雅的模样,面貌没有一丝改变。
  那天,她和师父在屋外整理昨天采来的药材,阳光明媚,旁边的小溪流水潺潺,满是诗意。
  然而这时,来了三人,衣着华丽,气宇轩昂。师父看了他们三个一眼后,面色凝重。
  “依然,进屋去。”
  安依然默默地走进茅屋。
  那三人与师父交谈起来,安依然不知道那三人跟师父说了什么,只知道那三人走后,师父面露悲伤。
  “依然,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救下你吗?”
  晚饭时,师父问。
  “我不知道。”安依然浅笑。
  “你不好奇吗,怎么一直不曾问我?”
  “师父不会害我,没必要问的,我不需要问。”
  “哈哈哈哈哈。”师父大笑,随后盯着安依然说道:“依然,明日我离去一趟,若是我没有再回来,你且好好继承我的医术。”
  “师父,你干嘛要离去一段时间?”
  “给人治病。”
  “那为什么回不来了呢?”
  “治病的人并非常人,这些问题你就莫问了。”
  次日,师父离开,安依然在茅屋前等候,到了日落,还没有见到师父回来。
  等待,漫长的等待,安依然等了两年,两年里,依旧有不少江湖人士来此看病。安依然学着师父的模样,给他们看病,抓药。
  “医圣前辈去哪儿了?”
  “师父有事去了。”
  这样的对话不知道有多少次了,日复一日,那道身影却从没有出现。随着给这些江湖侠士看病,安依然的医术进步飞速。
  “去长安城看看吧,回去看看,顺带问问有没有师父的消息。”
  安依然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去就去吧,她背上药箱,下山而去。
  长安城,九年时间了,安依然走进这城池,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走到那熟悉的街角,当年她在此乞讨,看着来往的路人,乞求这他们施舍一些钱财亦或者是食物,也是在这个街角,她遇到了师父。
  包子铺还在,面馆还在,安依然闻着面汤的香气,咽了咽口水,走了进去。
  “来碗素面!”
  多年前她就梦想着自己能有这么一天,大摇大摆地走进这里,买一碗面吃。
  面味道的确不错,爽滑劲道,汤水鲜美。一碗下肚,安依然感觉十分舒适。
  “结账。”
  “好勒,客官,二十文钱。”
  “二十文?”安依然愣住了。“我记得不是十二文钱一碗吗?”
  小二微笑着回答:“客官,十二文钱一碗是六七年前的价格了。”
  安依然失神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拿出钱来。
  出了面馆,安依然思绪万千,围着京城走了一圈,也问了不少人关于师父的行踪,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有老妇人在赌坊前下跪,恳求自己的儿子不要再继续赌下去了;有年轻妇人疯了一般地走进青楼,拉出自己的丈夫,最后却是被丈夫殴打一顿,之后男人又一头扎入青楼里;有男子抱着孩童跪在医馆门口,无钱治病,只能磕头求药,得到的却是冷眼。
  安依然曾经见到过这些情况,那时的自己尚是乞丐,对此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人世寥寥,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那时的她亦是与诸多人一样,冷眼相对,毫无情绪波澜。而如今,不知为何,她感到心在隐隐作痛。
  忍住疼痛,她继续走,路过破庙,有几个穿着破烂的孩子一拥而出,围着她讨要吃食。这是一群小乞丐,和当初的自己一眼,安依然宠溺地摸了摸这群孩子的头,留下一些钱财,离去了。
  她开始明白,为何师父当初要救自己,当初她是乞丐,沉浮在世间,如今她是医者,如当初的师父一般。
  师父去了哪儿?她不知道,该回来的总会回来的。
  “这家店铺我要了。”
  “这家店铺这么偏僻,姑娘你买它干嘛?”
  “开医馆。”
  “医馆?”
  医者入世,医人治病,医人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