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顺道拉了几个客后，左唯就找到了那个小摊子。
  昏暗的黄灯泡，电线一圈一圈缠绕在支架上。
  一口亮闪闪的锅里，煮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不过喷香的味道很是诱人。
  左唯摸摸咕咕叫的肚子，很是诧异。
  自从精神属性提高到一个层次后，很少有食物让他发出这种怪声了。
  哪怕美食家桌布也不行！
  不过，这味道真香，看来并没有来错地方。
  左唯脑子里浮起这个念头，身子已经往摊子的座位上走去。
  不过有个人却提前一步，坐下了。
  有些恍惚的脑子，立刻回神。
  心下立刻觉得有趣，他倒也不怕会有什么问题。
  背包里可是放着他千辛万苦强出来的，替命玩偶，不然他可不敢去学校找怪谈的事。
  打不过那还躲不过吗？
  “要吃点什么。”摊主是一个老婆婆，脸上一直挂着和蔼的笑。
  “你这里真的什么都能点？”抢先左唯一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光鲜的西装，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风尘仆仆和疲惫。
  “只要你把自己的人生，和我讲讲，你就能吃到自己想要的。”老婆婆笑着揭开锅，露出一锅不知道什么食材。
  “真的？我还愁身上这钱不知道够不够，这样真的太好了，不过你这样不会亏钱么？要不我还是付钱吧，不过我的钱可能不够。”青年先是欢喜地拍着胸口，然后疑惑的问道，说到后面脸上露出窘迫的神色。
  左唯站在一边听着，若有所思的看着青年，意外的是个老实人呢。
  “不不不，当然是不会亏本的，唉，多好的孩子啊，放心真不用钱，我也不会亏钱的，要吃点什么？”摊主老婆婆就像是个普通老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青年也微笑着听着——哪怕他很疲惫了。
  “我想要一份，小时候我爸爸给我买的那一份烧烤鸡腿，那个鸡腿的味道，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也是我觉得最美味的那份。”青年说出了自己古怪的要求。
  老婆婆笑着说，很快就好。
  左唯见此眉头一跳，怎么看，这摊子都不会有烧烤吧？
  而且还你小时候，你爸爸买的那份烧烤，放到现在怕是都臭掉了吧？
  然后左唯眼睁睁地就看着，摊主老婆婆从锅里的汤料里，夹出一份鸡腿。
  左唯敢用系统的小荷包发誓，那个鸡腿绝对是烤熟的，绝对没经过二道工序。
  从煲汤料的锅里夹出烤鸡腿，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青年还在说：“小时候，家里很穷，吃的住得都不能说好。”
  “墙壁还有缝，刮风下雨的，就会很难受，我在冬天最喜欢的就是和爸爸缩在被窝里，暖暖的。”
  “——我没有妈妈，我妈妈和别的男人跑了，我一直是我爸爸一手拉扯打的。”
  “我爸爸左腿断了，很多工作都不要他，我们就靠着上山挖野菜，下河抓鱼虾，鱼虾在村里很多人抓，很少有抓多的时候。”
  “然后靠着我爸爸帮着村里人做些活，要些米，把我养活到了十二岁。”
  “我七岁那年，我爸爸找到了第一份工作，织布，那时候织布厂就他一个大老爷们，村里很多汉子都笑他做娘们活。”
  “那时候我蛮讨厌村里人的，长大懂事了，知道这是村里人在开玩笑，我也就淡了，相反很感激他们，没有他们接济，给我爸找活，我和我爸都活不了几年。”
  “在织布厂第一个月发工资，我爸就去村里夜市很火爆的，烧烤摊买了份烤鸡腿。”
  “那时候是十一月份，村里开始有点飘雪，天气冷，食物冷的快，我爸就揣在怀里，给鸡腿保温，他回来都烫起泡了……呜呜呜……”
  “但他还是忍住不告诉我，怕我心疼，可是我知道，我也不想他操心，我就一口一口吃着那鸡腿，说实话，鸡腿有股汗味，料也没抹均匀，有的地方挺咸，有的没味。”
  “但我觉得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青年的情绪崩溃了，摸着眼泪摸着鼻涕，抽噎着继续讲述自己的人生。
  “然后我十二岁，我父亲就死了。”青年情绪开始变得平静。
  “被车撞死的，三天前为止，都没有找到肇事者，那时候没有监控，当时也没有目击者。”
  “我父亲就这样死了，然后我就被送到福利院，被老院长送到学校读书，然后高考那年我成了省状元，上了京大。”
  左唯意外地看了眼，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是个高考省状元？
  不过左唯没插嘴，继续默默听着青年的人生。
  “读完大学，我就找了份工作，在一家软件公司当程序员。”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然后三天前，我发现了撞死我父亲的人！”青年说到这里，整个人表情狰狞，眼角开始蔓延黑线，青年的脸就像要碎裂了一样。
  “没事没事，过去了，都过去了，烟消云散！”摊主老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一手抱着青年脑袋，一手安抚青年。
  脸上还是那和蔼的笑，但其中已经夹杂了心疼。
  “那是我的上司，我在和他应完酬的，送他回家的时候，他自己说出来的，他还说，他当时不应该直接跑的，他应该把老家伙的尸体丢进深山里才行！这样就没人知道了！”
  “我当时，直接整个人就爆了，然后他就死了。”左唯才发现青年脸上的黑线，其实是细小的裂缝。
  现在，有黑气不断从裂缝释放出来，左唯心惊地突然看见，一条稍大的裂缝，出现了一双紫色的眼睛！
  然后一团漆黑的人形生物，就从青年脖子上那条稍大点裂缝里钻了出来。
  摊主老婆婆抱着青年脑袋的手，微微松开，一个小瓶子出现，直接将这个漆黑人影吸了进去。
  青年脸上的裂缝，和狰狞，平复了下去：“然后我也死了。这就是我的人生。”
  说完，青年拿起桌子上那串烤鸡腿，微微咬了一口。
  “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青年眼角滑落一滴晶莹，滴落在地上，响起清楚的滴答声。
  青年拿起鸡腿，对摊主老婆婆笑道：“奶奶，我没事了，走吧，爸爸还在等我们呢。”
  青年背后不远处，一个瘸腿的中年人，一脸笑意的看着这边。
  摊主老婆婆，不，左唯觉得这时候，应该说是青年的奶奶了。
  青年的奶奶微笑着点头，牵上孙儿的手，走向自己儿子。
  中年人揉了揉自己儿子的脑袋，笑着对老人说了些什么。
  一家人边走边说，最后消失在了昏暗的灯光下。
  左唯猛地惊醒，摊子？哪还有摊子？不过远处到是留下了一份盖着的碗。
  左唯走过去揭开，上面的盖子贴着一张纸。
  「希望恶世里，仍然有一份赤子。」
  碗里的是拉面，左唯看着拉面，神色恍惚，晃然看到一对中年夫妻对着自己笑。
  中年女人对自己仿佛在说什么，嘴型好像是说：‘儿子，我们一直在你身边’？
  中年男人则是有些别扭地也这样说了相似的口型。
  左唯一抹眼角的水，谁tm大半夜还洒水？
  拿着拉面，左唯上了自己的车，回到了自己的小窝。
  “你哭了？”镜左唯诧异地看着左唯，她和他是同一个人，情绪都是链接的。
  “才没有！对了，宵夜只有我自己的。”左唯强硬地道。
  “凭什么啊！这是咱爸妈给我们的！你怎么能一个人霸占！”镜左唯抗议道，伸手要抢，也没敢太大力。
  “放屁，那是我真正的爸妈。”左唯撇嘴道。
  “你这家伙，真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是穿越的吗？你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镜左唯扑过去，抓住了拉面。
  “什么？！你这家伙到底还瞒了我什么，怎么感觉你知道的比我还多？”左唯反扑过去，咬牙切齿地盯着镜左唯，他感觉就自己一个蒙在鼓里。
  不管系统，还是镜左唯，都有东西瞒着自己。
  两人打打闹闹，只有桌上，一碗冒着热气的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