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鹰孤飞,追逐高处鸿鹄
作者:康宁先生      更新:2021-10-15 13:33      字数:3713
  经历几次浴火重生,老翁对谷笛阳既有收留搭救之情,还时时解惑答疑,倾囊传授武艺,又相依为命七八年,故这份再造之恩,没齿难忘。心里早把师父当成唯一的亲人,那种不是父子胜似父子的感觉,也只有身在其中,才能体会那番滋味。人海茫茫,相逢即是缘,一切皆有定数。谷笛阳只能生活起居悉心照料恩师,心里更加几分敬仰,其他实在不知如何才能报答这份厚与天齐的恩德。
  这日,谷笛阳独自坐在崖石,出神地望着滚滚的海面,思绪万千。不时捡起身旁的石块扔进海里,看着石块瞬间沉入海底,继而消失不见,一切依旧。是不是人生就如这石块入水,一旦凋零,便不再留下任何痕迹?
  师父不知何时站在谷笛阳身后,静静看着徒弟的举动,发觉最近表现有些异样,心里充满狐疑。
  良久,才走到其身边,也和徒弟并肩坐在崖石上,望着远处波浪涛涛的海面。
  看见师父坐在身边,谷笛阳打过招呼,顺手又扔了一块石头,老翁侧身看了徒弟一眼,说道:“石块入水,瞬间消失,一切归于平静,就如人生,匆匆来到世上,弹指一挥间,也会烟消云散。可是,即使归零,当石块撞击水面之时,那碰触的水花,是不是一样也留下绚丽?”
  谷笛阳静静听着师父的话,明白师父是在开导自己,带着略显忧伤的口气说道:“那水花虽美,不过是一刹那间,终归还是不再。”
  老翁捡起脚边一块粗碗大小的石头,说道:“你找一块小石子,我们同时丢进海里,看看情况如何?”
  谷笛阳侧身,摸了拇指大的小石子,对着师父说:“师父,请!”老翁随手一扔,只见石头带着沉闷声响,飞溅出高高的水花,如天女散花般又垂落下去。待水花消失,谷笛阳扔出小石子,只听一声轻微的响声,差点被海浪声掩盖,入水处仅荡起零星的水珠。
  “为什么大小不同的石块,入水声音和水花不同,因为自身重量差异,虽说最后什么也未留下,但是曾经发出过声响,带来了由自己创造的水花,这就是万物存在的价值。”是啊,由于自身重量不同,带来的一切,自然各不一样。
  “人生也如同这石块,每个人能力有大有小,能力强,像这碗口般的石块,可以产生高高的水花;能力弱,如拇指大的石子,只能激起点点水珠。无论大小,皆是它们自己所创造的。”老翁看了谷笛阳一眼,继续说道:“这陆地上的石块,为何只有投入水中,才能激起水花?这就如人,要借助外力,进入相应的环境,才能产生价值,如果还是静静躺着,终有一日,将被风雨侵蚀,一无所获。”
  听着师父语重心长的教诲,谷笛阳茅塞顿开,如醍醐灌顶。抱拳施礼道:“谢谢师父,徒儿明白了,定会谨遵教诲!”
  “你能明白就好!一直以来,我没有打听你的身世来历,是不想你徒增烦恼。你我有缘成为师徒,我相信有朝一日,你自会吐露实情。”老翁面色平静,仍旧望着海面。
  是啊,当年身陷困境,没能向师父说出身世,这未免显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如今再强加隐瞒,那不是于师不敬、于理不合吗?事情过去这么久,自己应该坦然面对,一个人闷在心底,从无倾诉,时时压抑着,几近崩溃。思索一番,便向师父缓缓道出身世缘由。
  本以为旧事重提,自己会陷入深深的痛苦不能自拔,这娓娓道来,仿佛在叙说别人的故事,倒也痛快。
  老翁这才明白:平阳变天,原来就是徒弟在承受一切,那高高在上的权力,锦衣玉食的生活,是的,都是过眼云烟。自己只不过是经历太多,如今油尽灯枯,将化青烟飘散,也是自我安慰,找一个籍口。可眼前的徒弟正值壮年,不能也伴着这荒海,虚度一生,当垂垂老矣,连回忆也不曾有过,那空留遗憾,将带着悔恨而去。
  “有没有想过,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听见师父的问话,谷笛阳心里一惊: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什么原本属于我,原本又不属于我呢?是那平阳城主大位,还是年少时心中所盼?不知道,一切茫然。
  “师父,我本意不在城主之位,父母离世,那是自然规律,没人能够更改,我不知道什么是属于我的东西,出去我能做什么?”谷笛阳向师父说出心里的困惑,其实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因为曾经的记忆早已模糊。
  世间有太多无奈,个人境遇不同,追求各异,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才属于自己!老翁想到,曾经豪情万丈,想以一己之力,创一个锦绣繁华,世事难料,最后落得遁隐山林,虚度大好年华。“谷老英雄毕生征战于疆场,洒热血保中原安宁;其后代历尽风华,创平阳盛世。你们谷家,有谁自打出生,就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吗?不是,所谓俊杰,皆是靠自己双手,凭一颗正义之心,为他人谋福祉。拼搏自竭尽所能,追求于问心无愧吧!”
  “我明白了,谢谢师父!”此刻对谷笛阳来说,师父简短的话语,让自己受益匪浅,抵过当年父亲所有的教导。
  路,靠自己去走,心怀善念,方显义薄云天,即使不能力挽狂澜,暂留几朵浪花在人间,待卧土长眠,此世便了无遗憾!
  “去吧,广阔的天地,将任你遨游,为师盼着你功成名就!”老翁面带微笑,挥挥手,谷笛阳带着自信的表情,怀着念念不舍之心,拜别师父,独自大步离去。
  谷家的血液,注定不是碌碌平庸,先烈的豪气,即将重现。雄鹰独身出巢,追逐远方的鸿鹄,志存高远,踏出雄关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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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除了乌山意欲扶谷家重回平阳,还在四处寻找谷笛阳外,天权和凤凰早就各自打道回府。玉衡,被平阳、天玑、飞龙谷处处打压,水月希只能暗中派人查探谷笛阳下落,且水路常被各方骚扰,两边争斗时有发生。
  莫怀书从未停止暗处追杀谷笛阳,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虽说谷家大势已去,仅凭那谷笛阳一人之力,倒不惧为患。如不除掉此人,他日终究是一大麻烦,自己随时处在无形的威胁之中。那乌山也不识时务,还在为空寂无名的谷家奔走,看来得寻个机会,让田家知道,这平阳现在是我莫家天下,更是我莫怀书说了算。
  这日晌午时分,谷笛阳顺着古道河逆流而上,行至一处码头,见两队商人剑拔弩张,双方都气势汹汹,各自领头正在大声争执。
  谷笛阳靠近一听,只见一个矮胖头领说道:“在平阳地界,就是我说了算,你们玉衡有能耐,自己挖一条河,那不就得了?”带着自信和藐视的神色,看着对方,让人见着无比恶心。
  对方一中年男子回道:“自平阳建城之时,玉衡就是通过这里,进入古道河水路运输,现如今你们欺行霸市,顺风顺水时,霸着不让别人通行,那我们的货物几时才能上船?”原来是玉衡和平阳为了水路在起纠纷。
  “平阳的河,肯定要让我们先走,你们只管等着,空了会给你们留路,急什么。”矮胖头领说道。
  谷笛阳看着空空的码头,又看看自称玉衡的商队,只见马车车轮深陷沙土,车上货物堆得满满当当,马夫露出疲惫而着急的面容,只怕到达这里不是一时半会了。
  “可你们两天来根本没有货物上船,这不是存心为难吗?”玉衡的人质问道。
  矮胖头领一声冷笑:“我乐意,如何?”
  “岂有此理?看来今天得教训一下你们这些狂妄之人,不然以后我玉衡还有何生存空间?”中年男子说完,抽刀准备动手,下人见状,也纷纷亮出兵器。
  矮胖头领一看:正愁没有机会向你玉衡发难,你倒敢先动手了。随即一声吆喝:“上!”这边所有人也亮出兵器,眼看一场混战即将开始,刀剑无眼,必有死伤。
  谷笛阳挺身上前,说道:“各位,且慢动手,容在下多嘴几句,如何?”矮胖头领闻声,看见一个大约二十左右的男子,身材健硕,寻常人打扮,左手拿着一柄黑色宝剑,此刻面不改色在站在那里。
  “你是谁?此事若与你无关,趁早走开,免得大爷刀下多一个无名之鬼。”矮胖头领拿不准这人到底从何而来,只好虚张声势,想大声唬着来人。
  中年男子见状,招呼手下静观其变,既然有人站出来,那先听听所说之言是否公道。
  谷笛阳说道:“我就一路过之人,看见二位有些误会,怕伤了和气。同在江湖,相互忍让,共同发财嘛!”谷笛阳尽量让话语显得客气,不增火上加油之势。
  矮胖头领一听,这话听着怎么也是在帮玉衡说的,随即目露凶光,狠狠吼道:“当初谷家软弱无能,才让玉衡有机可趁,把平阳码头白白让给他们。如今莫城主威震四方,不再任凭其胡作非为,你可看仔细了,我们是莫氏商队,得罪了我们,就是得罪莫城主,更是与整个平阳作对,想活命的赶紧滚蛋。”
  谷笛阳越听越觉得此人可恶,怎么平阳会出这种无赖。仍然耐心说道:“不管如何,退一步开阔天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还有相见的时候,何必把事情做绝,不留后路呢?”
  “莫城主等了多少年,幸好谷家出了灾星,这才可以大展拳脚,如今你一个毛头小子,还想挡城主财路不成。滚开!”矮胖头领说完,挥刀就要往前冲。
  玉衡那边见状,只好准备迎战。
  原本早已平静的心,被这人肆意挑衅,正暗暗狂躁起来,又听到“灾星”二字,谷笛阳再也难忍心头怒火,“当”的一声,抽出玄铁剑,说道:“那我会会你,若你胜过此剑,项上人头随你取走。”
  矮胖头领见状,提刀直向谷笛阳面门砍来,谷笛阳轻轻侧身,便躲过一击。见一刀未中,刀柄一旋,沿腰际处横劈过来。
  谷笛阳不想浪费时间,提剑格挡大刀,左掌击向对方右手臂。矮胖头领顿时感到一阵疼痛传遍全身,手指一松,“哐当”一声,大刀应声落地,只见一股白光闪起,喉咙即刻传来一阵冰凉,全身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周围感觉不到一丝生气,四肢僵硬,呼吸瞬间停止。
  所有人呆呆看着眼前的场景,只是在眨眼之间,一切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