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暗有探查
作者:胡子怪      更新:2021-10-15 08:51      字数:5157
  还能干吗?动手呗!
  否则苏木鱼决计无法在这里安然入睡的。
  灰尘密布,邋里邋遢,早知道,他就多走些路,找另一家客栈了,也不至于这般。
  清理工作无比繁复,最后也没做的多干净,主要因为苏木鱼觉得这儿不是自己的窝,平白打扫干净好似为店家免费干了活,心里有些膈应,做的时候当然不会很上心。
  灵缘观每天都需要清扫一遍,毕竟位于山野之上,论工作量,十个福来客栈也比不上灵缘观的,至少这儿打水不需要上下山好几趟,而且只有一间房,房间里还超空荡。
  最令苏木鱼不解的地方,房间角落放置着两人份的清洁工具,一切仿佛事先算计好了般。
  虎头虎尾的把床附近脏东西清理干净,剩下的事苏木鱼果断交给北堂馗来做,他保证,北堂馗一定能扫尽一切污秽,涤荡所有不洁。
  有些人自诩洁癖,实际懒得不行,而有些人身上没干净过,却冲在前面身体力行换来眼前的清朗。
  馋嘴的苏木鱼脱了鞋盘在床上啃着被揉到接近粉碎的糕点粉末,十几口下肚,饱腹感缓缓升起,左右环顾了下,他跳下床榻掂着脚蹦到窗边,奋力抽开死死封闭的木窗,朝外望去。
  昏暗的小巷。
  好吧,对窗外的风景有所指望是他的错,某种程度上讲,这福来客栈还不如他们上次入住的客栈呢,起码人家邻着大街,空气流通,而不是同后巷互相交换着废气。
  时辰尚早,戌时二刻左右,街上行人稀少起来,良民们早已回家,剩下的多是些做着非正当工作的人还在游荡。
  西北方向靠近酒楼后方的烂巷,堆积着各种没来得及处理的垃圾,在炎热的空气中持续发酵散发出人间难得几回闻的异味。
  正常百姓对这里肯定是避之不及,但也有人无惧于它。
  “北区大伙已经搜了个遍,没有发现。”味道比这处烂巷更重的沧桑乞丐男子先汇报了情况。
  “东区只剩帛㝽路没找,一样没踪迹,估摸哪怕找完也不会有什么线索了。”说话之人衣着麻布材质,不是好料子,但打扮得体,发丝亦不随意散着,但双眼透露着酒色过度的空虚。
  “你的南区呢?”坐在不知从哪搬来的缺了一条腿的木凳,穿着松垮露出大片胸膛,壮汉体毛旺盛,胸毛黑压压的一片如同灌木丛。
  答复壮汉的男子是四人中最后到的,这会儿还在微微喘气,听言答道:“一般人家的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南区富家聚集,家族护卫很碍事,难以渗入,其他地方和地鼠、银兔的调查结果一致。”
  壮汉闻言眉头一皱,手不自觉的伸到胸毛上抓了一抓,道:“那些富人家的不用管,夏家宅邸就在那儿,那女贼再胆大也不会跑那边藏匿。”
  喘气男子说道:“这可不一定,俗话说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哈哈~”壮汉笑道:“灰狐你别多心,只是夏家当时便将南区富人家中盘查了一遍,没大问题,那女贼骗了银子,自当远走高飞,除非真活腻了才敢躲到南区夏家眼皮子底下。”
  “确实如此。”还在轻喘代号灰狐的男子想了想,觉得是这个理,放松了身体欲靠到墙边,背部刚沾墙面,硬生生止住,连忙重新站直,扭过脑袋审视衣衫上是否沾染了脏东西。
  四人中他最在乎干净,当下眉头深皱,问道:“为什么每次都选这里碰头,徐文浩这是你的独特品味吗?”
  “嘁~”壮汉翻了个白眼,对着灰狐道:“鬼品位独特,三年前就定在这里碰头,去年开了这酒楼,后巷变臭我也意料不到,但最近十几次你们也没人提出换地方,我还以为你们喜欢这呢。”
  “咦——”三人做出嫌弃的表情。
  怎么可能有人喜欢这地方,水深火热的糟糕环境简直是一道恶心的考验、变态的折磨。
  银兔反应过来,一脸不信的调侃乞丐男子道:“别人不喜欢这里我信,地鼠你可比这儿味大多了,对你来说应该如履平地吧,老实告诉我,多久没洗澡了?”
  灰狐也好奇道:“刚刚我就想问了,上次见你还人模狗样的,怎么把自己整的这般磕碜,邋里邋遢的,不至于是穷的没钱买件新衣服吧?”
  他们四人现在虽算不上富裕,但起码比寻常人家有钱些,早年来普安县时,他们西北区租下一座小屋同住,后来有银子了,情报事业发展的不错,各在东南中北买下间小宅,其中灰狐更是娶妻成家了。
  个中功劳还得归徐文浩,曾经四人靠着做苦力活维持生计,有闲钱时喜好在巷中的便宜小酒馆一起小酌几杯,某日徐文浩伤了腿,在屋子中休养,银兔地鼠灰狐跟着雇主运货,没几天回不来。
  没人料到,隔壁卖蓑衣的的邻居是遍布大半个陈国的情报组织“红叶斋”的一员,主要负责搜集普安县以及周遭几个小县的消息,称得上末端。
  平日兄弟们对卖蓑衣的老头子多有照拂,种善因得善果,老头子走进他屋子里和徐文浩谈下笔“大生意”。
  徐文浩成了“红叶斋”外围成员的一员,花了几日徐文浩接收了老头子多年下来发展出的线人,然后老头子施然告老还乡,退休了去。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三个兄弟回来后,徐文浩立马将事情告诉了他们,划分后,四个各掌一区。
  起初徐文浩负责监视西区,但坐落西区的衙门实在麻烦的很,他也怕被发现落个刺探机密的大帽子,干脆搬到中间区域,负责中枢的联系。
  老头一屋的卷宗运送起来也很麻烦,但不得不做,搬到新家后,四人还特地找了个夫子。
  没办法啊,四人都是大文盲,不识字,可干这活不识字是可不行啊,老头子也嘱咐过此事,一个季度的教导,最终只有徐文浩和灰狐坚持到学有所成,另外两人惫懒的很,早早放弃了。
  阅读卷宗后,徐文浩发现早年大多数都记录着关于任长风就任知县后所做的一切事情,后来记录就少了,也没那么详细了。
  继续往前阅读,徐文浩猜测出一些事情,任长风得罪了大人物被拾掇到普安县,大人物没想轻易放过他,但因为某些事耽误了下手。
  监视的措施还是有必要的,红叶斋接下了业务。
  后来许是时过境迁没再把任长风放心上,任务撤销,徐文浩读到这里感慨道:自己貌似多了个了不得的上家。
  不过他只是小人物,除了偶尔写下密函放飞经过专门训练的鸽子,再等鸽子回来外,没什么大事需要考虑。
  信鸽每次回来脚上都会携带小纸条,上面写着“工资”埋藏的地方,有时候还会附带些需要他们辅助或接受的任务。
  不得不说,红叶斋出手超阔绰,哪怕只是从指缝漏出来的也足够十几人所需。
  何况他们只有四人。
  慢慢攒下银子,一段时日后,地鼠银兔灰狐三人陆续搬了出去,在其他三区或购置或租赁下自己的宅子,免去每日来回奔波之苦。
  理所当然,四人见面的次数就变少了。
  沿袭下来的,是在原住址的老巷后碰面的“传统”。
  他们以及老头曾住过的老房子,已成了被改造成一座座矗立的勾栏酒楼,只是这些酒楼忒不讲卫生,表面光鲜亮丽,背后却......
  不提也罢,确实恶心,可也正是这些没公德心的酒楼店家养活了周遭的乞丐难民。
  当初提出碰面地点的自然是地鼠,他懒得很,这儿也离他近,然而刚刚他依旧不是第一个到的,从某个方面来讲,兄弟们还挺迁就他。
  地鼠深深的打了个哈欠,道:“记不清了,也许一月,也许两月,哈~”
  徐文浩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明明你年纪最轻,胡子拉碴不打理打理,看着比我们都老还有你为何不好好沐浴更衣?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普通人不会轻易向其他人吐露自己的隐私,而外号地鼠的乞丐装男人显然不需要在徐文浩他们面前顾忌这些。
  挠了挠鸡窝般的纠缠成一团的湿热发丝,瓮声道:“我成天跟叫花子打交道的人,整那么干净干嘛?”
  北区的治安在普安县是最差的,任长风曾想整顿,但贫困人口主要聚集在这里,夜间许多乞丐都会回到北区街道背面的各个烂尾巷子歇息。
  直接赶走的话未免太不近人情,任长风想了又想,最终也没狠心下手。
  随着普安县人均生活水平的提高,在有意识的引导提供工作岗位后,北区的情况慢慢有了好转。
  不过乞丐的数量依旧不少,这些乞丐白天去往普安县各处乞讨,入夜前归来,地鼠最爱的便是从这些乞丐的嘴里撬情报,省时省力省事。
  长期混迹于乞丐堆里,银子也不愁,领固定死工资,慢慢地鼠性子越发懒散。
  无法否认,地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至少徐文浩灰狐银兔一时间没想到反驳的话来。
  “咳咳......”徐文浩轻咳两声,摆出大哥的架子,苦口婆心的道:“不管怎样,回去你便找地方洗干净,一身馊味像什么话?衣服也给我换了,也不嫌丢人!”
  地鼠摊手敷衍道。“是是是——”
  “你......哎~”该说的已经说了,这是地鼠的自由,他们干涉不了多少。
  “说正事,灰狐你继续调查,西区那边暂时没有线索,我会安排别人跟进一下,找的到最好,若找不到,那我们也只好放弃了。”徐文浩垂下眼眸,声音平淡。
  灰狐却听出了一丝郁闷,问道:“土狗哥,咱......”
  “不准叫这个名字!”徐文浩恶狠狠的说道,这种恶趣味的外号,听一次他就想打次人,明明他们三人外号挺正常。
  “额,好吧,徐大哥。”灰狐愕然,接着道:“你对夏家这事为何如此看重,花大力气实在有些......”
  “吃力不讨好对吧。”徐文浩明白灰狐的意思。
  “哎。”徐文浩轻叹,瞥了一眼灰狐,虎着脸道:“大家都老大不小了,再过几年就到能当爷爷的年纪,不多攒点老婆本,到时候婚嫁难道只准备两片红布装点?别以为我不知道,地鼠银子全花在吃上,月月不剩,瞧他现在胖的。
  而银兔你的钱全砸在那群狐媚子身上,再不节制你迟早要死在女人肚皮上,至于灰狐,你个取了妻的当然可以站着说风凉话,别忘了,当初你迎娶黄家妹子的聘礼还是大家伙给你凑出来的,做人可得有良心啊~
  夏家那死胖子出手大方,才短短几日,价钱一翻再翻,咱若是能弄到手,有多少事情不用再愁了。”
  三人了然,地鼠先说道:“娶妻生子成家什么的还早着呢,哥你想太远了。”
  银兔两指擎着下巴道:“是呀,目前为止,我是从来没想过这事的,娶个婆娘回去,那该多麻烦,还是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好。”
  灰狐默然。
  “呸!”
  徐文浩恨铁不成钢的望着大言不惭的两个人,右手狠狠的抓了记下胸膛,划出红痕,胸毛都被抓掉几根,徐文浩深刻的意识到,必须好好的教育一下两个人了。
  别看他外表粗犷,为这群兄弟操的却是做娘的心。
  话题的方向彻底跑偏,附近的猫狗游荡到这“美味丰富”的巷子,责骂声没有吓跑它们,不怕生的叼出几块剩菜,便享用起来,还看着一群高大的生物的戏。
  最终,在地鼠一句“那你为什么还是老光棍一个”后,君子动口又动手,战场转移,四人跳脚着离开,猫猫狗狗看着四个神经病消失,忽略空气中回荡的骂骂咧咧继续享用佳肴。
  普安县这种小地方的夜晚没有宵禁,不过也没有肇事者,一夜的相安无事,第二天如期到来。
  苏木鱼经过一个夜晚的休整,起床后可谓神清气爽,毕竟北堂馗没有骚扰想睡懒觉的他。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在苏木鱼开始叫饿后,北堂馗立马拿出昨天买的糕点碎屑和两个尚有余温的大白馒头,严明这些就是苏木鱼的早餐。
  反抗是无济于事的,北堂馗认定这是必须给苏木鱼的小小教训,决心不会改变,除非梦桐真人拿鞭子抽他。
  任苏木鱼如何不情愿,最后还是就着茶水忿忿吃下所有东西,连粘在纸上的一点残渣也被北堂馗刮下来以浪费可耻的理由塞进嘴里。
  他们没什么需要收拾的细软,不过也没想这么早退房,老实讲,他们甚至连自己是否订了房都不确定,唯一能确定的只有真真切切的睡了一夜。
  待解决来普安县的事宜后,再来退房也不迟。
  苏木鱼只觉得多此一举,他们又没交押金,退房退个鬼哟,交了钱直接走人多好。
  楼梯边上,苏木鱼第一眼望见的就是趴在柜台边打着盹的肖掌柜,许是他们下楼的动静大了点,惊醒了他,苏木鱼对天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都怪楼梯的烂木头,发出的噪音那么大。
  “睡的可好?”肖掌柜眯着眼睛懒懒问道,苏木鱼知道这是在问他,北堂馗早上外出买馒头的动静可瞒不住人。
  “还成,就是房间灰多了点。”
  “木鱼。”北堂馗责怪的看了苏木鱼一眼,抱拳道:“师弟年纪小不懂事,掌柜的莫要见怪。”
  肖掌柜似笑眼非笑的看了苏木鱼一眼,“请便。”
  两人走出福来客栈,站在巷子里,北堂馗想了想,对苏木鱼说道:“等我一下。”转身又进了客栈。
  苏木鱼眨了眨眼,没有跟上,百无聊赖的看起天来。
  “肖掌柜,这些碎银你先收着。”柜台前,北堂馗从钱袋拿出碎银往肖掌柜面前递,肖掌柜皱眉道:“客人这是作甚,肖某早说过退房再行结账,观二位下来有部分东西没带在身上,不似要退房的样子。”
  “掌柜的误会了,只是掌柜若不收下,北堂实在心中难安,哪有住客栈不先付账的道理,掌柜盛情,但昨夜北堂睡的已是不安稳,若肖掌柜还要拒绝,北堂做事都没法静心了,还望莫要继续推辞了。”
  “这......”肖掌柜摇头失笑:“好吧。”
  北堂馗抱拳,“多谢掌柜的体谅,北堂感激不尽,北堂今日若能办完事便今日离开了去,若无法终了,说不定还得叨扰一夜了。”
  “北堂兄弟平常都这样和人说话吗?”肖掌柜感觉这年轻人有些意思,言语间稍稍亲切了些。
  “哈哈差不多差不多,掌柜可别取笑。”北堂馗罕见的露出羞态。
  “好啊,好得很啊。”肖掌柜夸赞叹道:“当今如你这般谦逊有礼的年轻人可越来越少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北堂馗暂且告辞,外面的苏木鱼还对着头顶发呆。
  弹了苏木鱼脑门一下,他这才魂魄归窍,两人循着路朝着任长风所在的衙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