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提笔难下，说实话，我那一点点小小的自信早已被道藏道典中那一行行神形皆备的蝇头小楷磨灭的七七八八，仅存的一丝勇气支撑着我站在书案前，他们倒是没有围而观之，案头，之堂大仙抚须微笑。
  ……写什么呢？
  实际上我心里还是有点数的，自上得“神仙界”有三幅字给我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得一”、“观天道观自在”、“魔杀一人我屠百魔”，其中的神韵意境实在是惊为天人，我夏十六别的不行，依样画葫芦还是可以的。
  略一考量我拿定了主意，左手抚了抚明纸笔随意动。
  “好。”
  之堂大仙走到案前点头赞道：“字意印时颇有道家意境，笔力厚重彰显灵师风范，老朽在此谢过了。”
  字为“自在”而我却不自在了，平平常常的两个字哪有什么道家意境、灵师风范，这老鹤就是在敷衍我，我夏十六可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这怎么行啊！
  ……只有这样了。
  我随手换了一张明纸，一转手将毫笔收入了“五芒星石”之中作揖说道：“鹤老谬赞，小子再写一幅。”
  独臂抚过明纸，之堂大仙微微一笑说道：“有劳大人。”
  握笔、饮墨一蹴而就，字还是原来的字，字迹却是黑里带红，这原本是留给雅绫和雅洁的。
  “当！”
  一声碎响，葛生大拿抱起三采仙子远纵而去，瑱羽上仙和四奴仙子的神情几多惶恐齐显坐立不安，十虎鹫怪叫了一声幸灾乐祸地说道：“知道厉害了，让你们小瞧本尊。”
  手上突然一空，之堂大仙小心地将毫笔和砚台装入一个玉盒又收起了两幅明纸，微顿，缓缓说道：“灵师大人明子赤心与传闻一般无二，老朽执着于旧事之中实在汗颜，所幸都过去了，大人这份情，我鹤仙家领了。”
  ……传闻？
  ……旧事？
  独臂伸来握住了我的手，之堂大仙笑着说道：“十虎心直口快说的倒也无错，我鹤仙族也是吃肉的，你道家的‘灵谷三醉’老朽可想念的紧啊，大人愿否成人之美？”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来这一回干什么！
  看着十虎鹫那副贱样我恨得心里直痒痒，但这个家伙却是只喝酒不吃肉，三采仙子与四奴仙子也是如此，而这祖孙三代可就厉害了，吃了、喝了还要拿上许多，之堂大仙那是红光满面，随性所谈于道藏道典从无记载，其中之离奇古怪简直不可思议。
  首先就是道家的起源，在之堂大仙说来，道元所记599年远远不够，因为鹤仙一族没有历法计时具体多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他是看着无修师伯入主“见道山”，山上的“小人果”都吃过了两回。这“小人果”我是知道的，不明师兄称之为“草还果”乃是天地灵根所生，三百年一开花，三百年一结果，再得三百年方成熟透，这可是道界的三百年啊，我粗粗一算，实在不敢相信简直不可思议。
  其次便是道元的开始，这也是我比较纠结的一个问题，而答案着实匪夷所思。因为，那一天是道界的开山日，那一天魔族发来了请柬。大业祖师召集八族大能一同赴约，其过程，作为一名“仙主”之堂大仙无从知晓，但从三年后的魔族入侵来推断，这显然是一次不和谐的会面，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雨姬说的那一番话。
  最后，之堂大仙明确表示，我和这个贱货近期不要再来“鹤仙仙界”了，因为“鹤仙仙界”作为一方小世界承受不住我们俩个扰起的灵力波动，如若被那魔族余孽察觉锁定那是不堪设想。魔族余孽，这又让我想起了雨姬还有左沛大公。
  微醺之时，玼羽上仙翩然而至，行礼过后欲言又止。
  “何事，快快说来。”
  嗓门很大，之堂大仙的酒量真是一般般，玼羽上仙又行一礼说道：“启禀祖上，‘灵猿界’、‘鹿仙界’传来‘入印’请与行准。”
  “准。”
  “行道门”荡起的涟漪还未散尽，葛生大拿陪着几个人从树台那边缓缓走来，十虎鹫一把拉住了我，端起酒盅粗声说道：“不用理睬，喝酒，喝酒。”
  “说什么呢，家小！”
  “小轻兽，找死！”
  “赤尻，退下！”
  “十虎，住手！”
  拉的拉、扯的扯场面相当混乱，我看得那是心潮澎湃。
  来自“灵猿仙界”的三个人极为彪悍绝对与霸下有的一拼，他们一样的束身黑袍、一样的暗金软甲、一样的亮银护额、一样的毛发丛生，只在体型和发色上有所区分，这与师父手记中的描述完全一致。
  来自“鹿仙仙界”的是一对老头老太，一个长眉长须、身形高大颇显健硕，一个白发满头、慈目端容灵气隐现。
  有这么几位大仙在场又怎能如我心愿。
  一番见礼之后我又回到了主位，葛生大拿弄出了十来个木敦子圈圈围拢，之堂大仙陪着“鹿仙仙界”大长老曲仓大仙落坐于上客位，葛生大拿陪着“鹿仙仙界”四长老结谨大仙、“灵猿仙界”仙主袁洪大拿落坐于次客位，十虎鹫一个人大大咧咧地坐在远端，眼神凶恶直瞄着赤尻上仙不放，就连旁边的灵弥上仙也遭了殃。
  曲仓大仙率先发话，语声抑扬顿挫，一开口就把我难住了。
  “灵师大人登入仙界，可有近虑，作何远谋？”
  ……近虑？
  ……远谋？
  还是之堂大仙好啊，他笑着说道：“将欲取之当知其雄，灵师大人正值修行之岁，老鹿，此问不妥啊！”
  “有何不妥？”
  袁洪大拿放下酒盅看着之堂大仙说道：“宿源与修行何干，既入仙界当明其志，前车之鉴鹤老忘了。”
  语声低沉却是冲的很，葛生大拿微一皱眉沉声说道：“大拿乃一界之主，若要撒野回你‘灵猿界’去。”
  “不可，不可。”
  结谨大仙伸手按住了袁洪大拿，看了看我缓声说道：“今日，灵师大人亲临‘仙界’乃我等大幸怎可离席，再说，此乃之堂一面之词，大人尚未发话，大拿着什么急啊。”
  “鹿老所言极是。”
  袁洪大拿看了看葛生大拿又看我一眼缓缓坐下，这么一来，我不说上两句肯定是不行了。
  我只好站起身来，微一思索作揖说道：“都是小子懒于修行看不透宿源、道不出志向，还望两位大拿勿怪。”
  “大人言重。”
  “大人言重。”
  待他们坐定，我接着说道：“小子成为‘驱魔人’只是短短数十日，二哥不善言语又时常入定受教实在无多，好在，小子在神游之时能与他身心合一。你们是不知道啊，那‘灵神界’满满都是‘金叶灵草’所食之物少之又少，而，我那大弟、二弟和小妹却在当食之年，下去‘灵界’觅食变得时常而为。可，有一个疑惑小子到现在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二哥只盯着那些金冥兽、雷神蛟、大脚怪下手，放着那么多唾手可得的肥鹿、肥猪、巨猿、飞马不吃，费时又费力，有时候小子真想提醒他……”
  “不可，不可！”
  “万万不可！”
  他们几个齐齐站起身来都是慌了神，曲仓大仙急声说道：“大人，大人乃修道之人，道藏云：行乃意动随真随性。灵尊大人身体力行，所为乃扶弱行义之大举，深得天理、深得天理啊！”
  “鹿老所言极是，极是！”
  ……这就是我想要的。
  “扶弱行义？”
  我念叨了一句，作揖说道：“这与我道家‘驱魔证道’倒是同理，鹿老，小子记住了。”
  就在这时，玼羽上仙又翩然而至，行礼说道：“启禀祖上，‘神龙界’传来‘入印’请与行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