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哒…咯咯咯咯哒…”一直老母鸡从柴垛下的鸡窝中走出，昂首挺胸的高声叫着。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突然从院子外面跑进来，把手伸进柴垛的缝隙，摸出一直鸡蛋，笑嘻嘻的推门进屋。
  左小术缓缓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茅草屋顶，想要活动身体，却是一阵剧痛袭来，差点晕厥过去。
  额头上冷汗直冒，好一会儿，才小心的转动脖子，目光四下观察，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旧的茅屋内，屋顶是茅草，墙壁是茅草，连身下的床也垫了厚厚的一层茅草。身上似乎盖着棉被，只不过被套已经完全泛白，稀疏的麻线布料，露出里面早已由暗黄变成灰黑的棉絮。
  四周一股浓浓的鱼腥味，房顶的屋梁上，挂了不少鱼干。
  “咳咳…”左小术嗓子一阵干痒，可是却怕牵动伤口，不敢大声的咳嗽，只能压抑的低声轻咳几下。
  那茅草与芦苇扎成的房门，被推开，一个七八岁大小的男孩儿走了进来。
  “咦！算命先生！你总算是醒了？”小孩儿一脸惊奇的问道。
  “这…是哪…儿？”左小术说道，或许是昏睡的太久，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家呀！”小男孩儿一脸鄙夷的答到。
  “你家在哪儿？”
  “我家住在大江边上。”
  ……
  “你说你一个算命先生，怎么还能想不开，用挂签自己扎自己啊？”小男孩说道。
  “我没有自杀！”
  “可是当时发现你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身边还有一筒子挂签，不是你自己扎自己，难道是鬼大爷扎你的？”
  ……
  就是这种让人抓狂的对话，经过一盏茶的功夫，气息奄奄的左小术，总算是问出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靠着大江的一出小渔村，村子中的人大多以捕鱼为生。
  位置处在江阴附近。
  左小术的路线安排是从临安城出发，通过运河往北，由江阴进入长江，再向东入海，再找海船南下前往广州。
  这样的安排虽然比起从钱塘江入海南行绕了一大圈，但是胜在安全，却并没有料到马金口竟然用他的血液，借用卦卜一脉的秘法，追寻而来，左小术一行刚刚进入长江不久，便被追上。
  自己深受重伤，躺了三四日，月月也不知所踪。
  想到月月，左小术多少心中如同刀子在搅动。
  月月目不能视，又在船上，该怎么办？
  “月月！”左小术口中念叨一句，随即身子一挺，竟然直接坐了起来。
  只是身上十好几处伤口，经得他这一坐，纷纷伤口崩裂，鲜血流出。
  左小术露出痛苦之色，脸色苍白，豆子大小的汗珠，连城线的忘下流。
  “你怎么了？”小男孩儿本来在桌子上，捣着一些药草，看见左小术一脸痛苦之色，立刻走过来小声问道。
  “月月！月月！”左小术浑然不理，状若疯魔，要挣扎这下床。
  “别乱动！村长说了，你不能乱动，否则，会死的！好不容易救活了，又要死掉，这可怎么办啊？”小男孩有些焦急的说道，说着就要过去拉住左小术。
  左小术此时已经疯魔，随手一挥，就将小男孩甩开，小男孩儿被甩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然后一屁股坐到地上。
  左小术踉跄了走了几步，然后白眼一翻，又软软的倒了下去。
  春风轻轻的吹，春雨细细的下，一艘渔船在江上缓缓飘荡。
  穿上有两个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
  “你要找的那个月月姐姐漂亮吗？”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问道。
  “漂亮！”一个少年的声音回答道。
  “多大了？”小男孩儿继续问道。
  “虚岁十三。”少年回答道。
  “都十三岁了，难道还不知道路回家？我五岁就知道自己回家了。”小男孩一脸鄙夷的说道。
  “她看不见！”少年答道。
  “瞎子？”小男孩问道。
  “嗯！”少年点了点头。
  “那她肯定是回不来了！”小男孩说道。
  ……
  少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露出憔悴的面容，正是左小术。
  此时的左小术心情复杂，他何尝不知道？
  这几日他在这江边来回数次，走遍了长江两岸，问遍了两岸的渔村，都没有一点线索。
  月月目不能视，又是大雾弥漫的清晨，必定是顺着江水一路流向海中去了。大海茫茫，一艘小小的渔船，如何能寻得到？
  左小术缓缓的闭上双眼，在脑中缓缓的，用力的勾勒出无数月月的身影，有哭有笑，有生气，有调皮。他要讲这些深深的刻进脑子里面去。
  片刻后左小术问道：“小鱼儿，你身子这么瘦小，是这么把我弄回家的？”
  小男孩低下了头，有些落寞的说道：“我我爹爹把你弄回家的。”
  “那怎么没见你爹爹？”左小术问道。
  “我爹爹北上，打辽贼去了！”小鱼儿捏紧拳头，自豪的说道。
  “北上打辽贼！”左小术喃喃的重复了一遍。
  一翻询问，左小术这才得知，原来在小鱼儿父亲将他救回去的第二天，他父亲就被征召入伍，北上抗辽去了。
  “我爹爹说了，我是男子汉，我要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饭，自己打鱼，自己长大，等过几年，爹爹当了将军，距回来接我去享福，去做大少爷！每天都吃三串糖葫芦，早上一串，中午一串，晚上一串。”说着小鱼儿的话语竟然隐隐带上了哭腔。“可是我想每天吃十串，早上十串，中午十串，晚上十串！”
  左小术伸手拍了拍小鱼儿的肩膀，可是这一拍，小鱼儿竟然哇哇大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话。
  “可是我听说…去北地打辽…贼的，好多…都没有回…来，桑儿姐姐的…父亲就是几年前去…打辽贼…的，可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还…有大壮叔叔，大牛伯伯，大黑哥哥，他们都没有回来！”
  “我跟爹爹说：…我不当大少爷，不吃糖葫芦，只想…跟爹爹在一起。可是爹…爹还是不同意，爹爹说…：如果他不去杀辽贼，辽贼…就会来打我们，到时候，我们就…会无家可归，都会被辽…贼杀了，放进锅里炖了吃…肉，听说辽贼最喜…欢吃小孩…儿的肉了！爹爹不想让我被辽…贼吃掉，所以必须要去…杀辽贼！”
  说道这儿，小鱼儿已经哭得不成样子，身子剧烈抽搐，说话都不连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