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总很快来到了医院，他看着楠楠，看着小雪死而复生的假象，痛苦地话都说不出一句，只轻轻抚摸着楠楠的头发，一个劲地掉泪。
  “龙总，你先好好照顾她，她现在很虚弱，我去给她买点粥。”
  小雪的易魂行为成全了我和楠楠，却几乎将龙总推向了地狱。回想起以前我对小雪的态度，我曾不止一次说过我不希望小雪复活，我就希望让她一直死，而且当得知她真的就如我所期望的那样永远死去时，我的心里也没有任何愧疚，反而只有和楠楠重逢的期待。我无法面对龙总，无法面对一个年近半百的人因为我的幸福痛哭流涕。
  买完粥回到医院后，我在病房门口站了许久，直到龙总看到楠楠醒来，平复了心情不再哭泣时，我才慢慢走进了病房。
  “楠楠！”
  楠楠抬起目光，陌生的眼睛，熟悉的神情，比从前增添了几分纯真，无与伦比的美。
  “楠楠，饿了吧，来吃点水果粥。”这是她曾经吃的东西，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快吃点吧。”龙总慈爱地望着楠楠的眼睛，他已经完全忘记躺在病床上的人不是小雪了。
  “妈妈！”妹妹和妹夫带着孩子们来了，妍妍第一个冲进病房，扑在楠楠的床前，咯咯笑个不停。
  “你叫什么名字呢？”
  “妈妈，我叫颜妍！百花争妍的‘妍’！”妍妍其实很小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她丝毫没有和我离心，而且比我还要期待楠楠的归来。
  妹妹也向楠楠介绍了自己的老公和两个孩子，楠楠望着大家，听着三个孩子的嬉闹声，自己也笑开了花。
  看着楠楠一口一口喝完了粥，我心中的巨石终于放下，她的胃口还不错，能吃就是福，她的身体一定能渐渐好起来的。
  “好吃吗？”
  “我很喜欢。”
  “以后每天早上我都做给你吃，我们终于能真正的一起吃顿饭了，这样也好。”
  “妈妈，我也会做水果粥，我也要做给你吃！”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被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叫妈妈的画面虽说古怪，但妍妍叫得亲热，却毫无违和感。
  “好啊。”楠楠也非常喜欢这个孩子，她很少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
  “妈妈，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工作呢？”
  “工作？”楠楠望向我，我只能对她无奈一笑，她也顺势回答道：“哦，在国外呢。”
  “爸爸说妈妈这次回来就辞职了，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太好啦！妈妈，以后我每天都可以听妈妈讲故事了！”
  楠楠突然咳了一声，我赶紧将妍妍拉离了病床前，“别吵着你妈妈，她现在需要休息了，你也跟你姑姑一起回去吧。”
  “好吧，妈妈，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妍妍走后，楠楠还朝着房门看了很久，不知道她是想起了张煜笙和璃若，还是想自己也能生出这样可爱的孩子呢？
  “言楠……”龙总对着小雪的身体叫出这名字，心里一定比针扎还要痛吧。
  “龙总，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我，小雪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就像我的亲生女儿，虽然你的意识是言楠，可你的模样永远都是小雪，我是说，我能经常来看你吗？”
  “当然能！你知道吗？在交换的时候，我窥探了小雪最珍贵的回忆，你是她最重视的亲人，就算你不来看我，我也会经常去看你的。”
  “那，那……我能把你继续当成小雪吗？”
  当成小雪？这怎么能？我与龙总早就谈过，楠楠变成小雪的模样回来，为了避免恐慌和麻烦，是不能以小雪的身份活着了，她必须补办其他的身份，这样就算被龙家的亲戚或小雪的同学见到了，都可以说是龙总偶然遇见的相似之人，但如果他想继续称呼楠楠为小雪，那些亲眼见到小雪死去的人会怎么想？
  龙总见我们愣住了，赶紧转身而逃，“是我唐突了，对不起。”
  “可以的！”我就知道楠楠会答应，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不必勉强自己，是我太荒谬了。”
  “舅舅！”楠楠大喊一身，龙总转身冲到病床前，紧紧抱住了她。
  “小雪……我已经等了六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听小雪的遗书可以知道，龙总曾深爱过小雪的母亲雪织公主，小雪应该长得很像雪织公主吧，龙总对小雪的感情到底会是怎么的呢？小雪视龙总为父辈，龙总这样的正人君子应该不会对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有什么念头，可楠楠不是小雪，没有小雪的天真与烂漫，龙总面对着这样一个长得极像雪织公主又没有养育之情的楠楠时，又会是什么感情呢？
  天，我想到哪里去了？不会的，难道我要把全天下的男人都视作情敌吗？龙总爱的只有雪织公主，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再婚，他完全是把小雪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女儿死了，连身体都不能回到龙家，他的儿子也变成了残废，他似乎比我还要可怜。
  想到这里，我再也没有勇气站在病房里，只有默默离开这父女相认的动人场景。
  夜深后，龙总总算离开了病房，时间终于只属于我和楠楠了，即便只能守着她睡觉，我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给我讲讲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吧，就像曾经你住院的时候，我给你讲故事一样。”楠楠已经连打了两个哈切，却还不想睡。
  “呵，你讲的哪里是故事，就是你自己的来历，和我们的从前。”
  “都怪你太笨了。”
  “现在我一定要学聪明点，才能把你留住。”
  “快告诉我，张煜笙等到妍妍出生了吗？”
  “等到了，可是非常残酷，那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回天乏术了，在医生做最后的抢救时，璃若动了胎气，那个时候孩子才7个月，璃若也有轻微的癫痫，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所以——”我真不愿去回想那一段痛苦的回忆，简直比我上一世自杀时还要悲惨。
  “在活着的时候，张煜笙为了殷璃若的生命将自己封闭起来，多年精心设计的隐瞒还是被揭晓了，殷璃若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感情的死亡之门，他们幸福的日子还不到一年，不过，他们的感情并没有结束，妍妍继承并延续了他们的生命，他们一定是幸福的……”楠楠的眼神里虽然还有几丝哀伤，但更多的是对妍妍的喜爱与未来的期待。
  “你说得对，我们也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我握紧了楠楠的手，期待她能履行她的誓言，再也不离开我。
  “好。”楠楠很欣然地答应了我，幸福到来得如此简单，简单到我的心都在隐隐作痛。
  楠楠，对不起，我只有自私，才能将你留在身边，我只能瞒着你小雪的秘密，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