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天国嫁衣的梦 (下)
作者:流泪天使68      更新:2021-10-11 17:36      字数:16450
  听她说着,她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平和安逸了,话音非常轻,好像是从遥远的天国里飘出来的声音一样,可是和她正好相反的是我的心,心好像是被炉火烘烤一样心底的下面却是一汪泉水在对抗着,我眼中冰冷的泪一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刷刷的滚落着,我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宏燕,她的脸,那是一张好像是小天使一样美丽一样可爱的脸颊,她一笑起来嘴角就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还在深深的凝望着我,还有她匀称娇小的好身材,不,不,不,不会的,宏燕……
  我看见她背光的脸上写满了沧桑的感觉,她的烟头越来越短,这时候她猛吸了几口在一只漂亮的玻璃烟缸里把烟头按灭,烟头冒出细细的一股轻烟,周围浓重的烟雾模糊了她美丽的脸颊,四周静极了,只能听见我们彼此均匀的呼吸声,仿佛听得见烟雾飘散开来的声音,她看了看欲断还绪的烟头,慢慢说出她压抑在心中太久太久的话语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还在空气中颤抖着。
  “我们每天都想你想到极点,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渴望得到你的安慰,渴望你的爱抚,渴望你的拥抱,渴望你的深吻,我们时不时的就会发火,我们的手脚麻木的没有感觉,我们的思想和意识里全都是你,我们知道我们自己的灵魂已飞离了我们的身躯,已经随着你远去了,我们已经找不到自己了,我们还可能见到你吗?在我们的世界里仿佛已经到了世界的末日黑暗的没有尽头,我们总会告诫自己不该如此的颓废,你一定会回来的,可是好像这一切的努力都是多余的,怎么能期盼着两具空壳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她时常会卷缩在家里的沙发里眼神空洞洞的像是一只被主人遗弃后可怜却十分干净的小猫一样。她在夜里总会给我打电话,一说话就是两三个小时,在电话里几乎全部都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式的独白。她开始爱上风铃,疯狂的购买,把自己的房间里挂满了颜色鲜艳各式各样的风铃,只要一有风吹过那些美丽的风铃就会发出美妙的响声,她就会好开心的欢笑着,像一个孩子一样无邪。我们也去过那片大海,那片美丽的蓝,深邃的蓝色,此时变成了一片忧郁的寂寞,深不见底的海就像是她失去的你,她告诉我你曾经带她来过一次大海,唯一的一次,在那片大海边你占有了她的初吻,你们曾经一起在这里看海,你抱着她在海边上疯跑,为她捡美丽的海螺,她说那是她今生最开心最快乐的一天,你曾经对她说过还会带她来这里玩的,可是你没有,你再也没有机会了,你对她失言了,也许那一次来大海就成了在她心中永恒的美丽记忆了。”
  “她是一个健康的女孩儿,她能走很远的路,买许多的东西,手上常被勒出伤痕,腿有时候会疼,她身上所具备的不只是她善良的本性在她的身体里还埋藏着太多太多闪光的优点,我爱她,更疼惜她,因为我知道我们是两个同命相怜的好姐妹。有时候她一个人会开车去看大海,我总会不放心,总会在后面跟着她,在那里她会不停的看着大海,看着她转过头来对我说:‘珍姐姐海好美……’在夏天的晚上吃过饭以后她会走很远的路,到一条开满一簇一簇淡粉色合欢花的路上走很久,合欢花开在夜空下很美很美,她曾经无数次踏着澄金般的路灯走回家去。在你走后的第一个月里,我就开始给你写信了,我住在你家里,写完就会去邮局发了,几天后信就会又寄回罗密欧庄园你家的信箱里,我把对你的深情对你的深爱还有对你的思念完全都写在了薄薄的信纸上,一个月一封,一个月一封,这也许就是我完全的精神寄托了,要是没有信我也许真的就会疯掉,就真的会崩溃的,我知道宏燕她也在给你写,也是一个月一封,那些信现在还静静地躺在你卧房里的大床上,厚厚的一大打,太厚了,太厚了,一封,两封,五封,十封,一百封,五百封,八百封,那些信从没有人动过,我们就等着你回来后亲自打开它们看……”
  “我和宏燕日日蹉跑在那两点一线的光阴里艰难的生活着,她喜欢穿圆领子的小衬衫,在袖口和领子上绣满花朵的那一种样式,荷叶六滚边或者是流苏穗子的长裙子,她的长发是那种自然的黑亮色,别上一些彩色的圆形纽扣作为装饰,而我总是穿一些旧塌塌颜色的,灰色,米奇,土黄,军装绿色,她的衣服都很大,袖子像蝙蝠的翅膀一样仿佛一旦展开就有要飞的趋势。”
  “在工作不忙的时候她会托起香腮呆呆的望着窗外,看白云变换成各种形态,偶尔也会在纸上无意识的涂抹着。有时候在集团的健身大广场上的田径赛道上她会不停的奔跑,时而娇喘吁吁,时而仰天长啸,解开有钮扣的外套被风吹成一张帆,朝着她的爱情奔跑着。我看到她这种样子决定让她忘掉你,给她找来无数个十分优秀而且英俊的男孩儿做朋友,可是她没有一个动心过,总是把他们赶走,不见他们,我心中也害怕,怕她会沉浸于往事之中陷入那张无形的灰网里。在漫长寂寞的日子里在没有爱情的岁月里,她在不断的升华着。”
  这时候决堤的泪已经又一次淹没了我的全部视线,也淹没了我的一切,我又一次想起了宏燕那双哭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这难道就是我留给两个世界上最最善良最最美丽最最爱我的女孩儿的希望吗?不,不,这太残忍了,在这漫长的60年光阴的裂缝与罅隙中我到底都做了什么?我无法释怀,我的心我剧痛的心像这漫天飞舞的大雪一样冷,一会儿也会化成更加寒冷的冰。
  这时候大厅里传来了浑厚的钟声,钟声敲响了10下,已经是晚上10点了,听到钟声我想起这只大钟它依旧没有坏,它还在一丝不苟的几十年如一日的为我们打着钟点,我把目光看向窗外,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不过依然可以看见那一片片闪着微光的大片雪花,世界静极了,我只能听到她有回音的话语在房间中飘荡着,我努力的挥去脸上的泪却有更多的泪从眼角处涌出来。
  看着她摇摇头眼中的瞳仁定了定然后停在我的脸上。
  “我已经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坠落的,对于这个已经无证可考了,也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匪夷所思吧?有时候她的思维会急速的跳跃,快得连她自己都抓不住,她的身子在不停的抖动着,我用很厚的棉被裹着她也没有用,她的身子还在抖,她也一直在哭,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把她抱紧在自己的怀中抱了一整夜。阳光照在她的身体上也只是晃动一下又无声的落下去,无法驻足,虽然她变得貌美如花但我知道她的心是一片凄凉的。和她讲话的时候她会什么也不说低着头无声的离开,她的背影越来越单薄,像一缕忧郁的烟在长长的走廊尽头飘散着。她开始一个人在夜里开车去酒吧里喝酒,每一次都喝得酩酊大醉,我看着她肤色暗淡,面目憔悴,痛苦的流泪,我想制止她这种自虐的做法,可是她不听,依旧我行我素的样子,我知道那种地方不是她这样单纯的女人可以来的,每一次我都是陪伴着她一起去,我不让她多喝酒,她嫌我烦,叫我不要再管她了,她说她这种人已经不适合这个没有你的世界了,她说你要是再不回来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每次听到她说这话我的心里都在煎熬着,我知道她是一个最优秀的女孩儿,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爱你造成的,她太天真了——在每一个工休日里我们都是在一起的,我们逛街,购物,觉得心情蛮好的,我们在外面玩儿一整天,很晚才回到家里,我觉得自己好累好累,就早早的睡了,可是我却不知道宏燕她——”
  她说到这里就停住了,她的泪腺分泌出更多的泪水,鼓胀胀的似乎随时随地都会崩溃,由于太过汹涌的泪水使她说出的话含糊不清。她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发卡无意识的在手里一开一合着,我知道她只是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心底涌上来的悲伤,那些尘封的岁月今日打开,拂去尘土后仍然是椎心透骨的疼痛。
  我看着她悲痛拒绝的表情,不知道宏燕发生了什么?我的心揪到了嗓子眼里,我想问,可是动了动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的心中乱极了,我不知道自己将听到什么样触及灵魂的话语,我不知道我的小天使会怎样?会发生什么?我不要,不要啊!宏燕我不要你有任何一点点闪失,不要啊!不要,不要,我爱你,我做错了,我有罪,我太对不起你了,我不是人,我简直就是个禽兽啊!
  过了好久好久她的情绪稳定了一下她又用颤抖的声音开始了讲述。
  “那天晚上是我太累了,我也没有想到宏燕她睡了没有,这一切就仿佛是鬼使神差一样的让人无法琢磨,这些都是我后来听她说的,就在那天晚上11点左右她又自己开车出去了,去的还是那个名叫红房子的酒吧,她要了一瓶烈酒,自斟自饮的喝着,那天她喝得很反常,每次她喝醉了以后都要大哭大叫的被酒吧里的工作人员送回来,可那一次她喝得非常平静,她自己都感觉到不一样,她喝了一杯又一杯,一瓶又一瓶,最后她就这样失去了意识,失去了知觉,第二天一大早她就从一张陌生的床上醒来,她发现自己赤裸着身子,下身的床单上绽开了一大滩鲜红色的血迹,她一下子就懵了,她害怕极了,她快速的穿好衣服,想跑出这间陌生的房间,她冲出卧室正好从卫生间里走出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很老,有些胖,看到她他的脸上出现了无耻的笑容,他一把抱住她的身子说:‘小妹妹,真没有想到你还是个处女,你的身子太诱惑了,让我无法自拔,来我们再来上一次好吗?我会给你想要的全部快感,来吧!我们快来,我的欲火已经在燃烧了。’她对他狂叫着挣扎着,可是她的力量非常小,她根本就无法挣脱他的双臂,她哭喊着,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他抱她的手松开了,她就这样逃出了魔爪,她在大街上孤零零的走着,哭着,她蹲在人行道上抱着头大哭起来,路上的行人看着她,有的人表情冷漠,有的人表现出关心地问问她,她只是在哭,我在一早起来就去她家里找她,发现她不在后就像是疯了一样开着车在大街上找她,最后我终于找到她了,把她送回家里,在房间里她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大床上,眼神黯淡无光,她伸出手指,指尖轻轻地抚摸着那只她最心爱的白色西施大狗。后来爸爸妈妈都知道了这件事情,非常心疼,为宏燕打官司,经过一审法官判决犯罪人有期徒刑3年,并处罚金40000元,开庭当天宏燕没有出庭,是我在家里陪着她,在打官司的20几天里她的精神非常不好,变得呆滞了,和她说话要好久她才能反应过来,事后1个来月的时间她就怀孕了,是我陪她去医院里做的流产手术,做完手术我扶着她坐在长廊里的长凳上,她娇小的身体通体颤抖,她忽然搂紧我的身体大声的痛哭起来,哭得一塌糊涂,我看她的神志有些崩溃了,就在那天晚上她不让我陪了,说自己要静一静,我看着她苍白呆滞的脸心里忐忑极了,我怕她会出事,可是还是支持了她的意见,当我再次走进她的房间里我看见了一条鲜红色的血龙在地板上爬动着,我尖叫着抱起她把她送进了医院……”
  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极度复杂,我的心像被万道碎玻璃击中一样支离破碎的痛,我的眼睛,我的喉咙都在疼痛着,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流不息,我意识里所有的悲伤痛苦绝望还有我的自私像千军万马的军团一样在我的身体里翻江倒海,宏燕,我最亲爱的小妹妹,你真的受到了别人的凌辱了吗?你是无辜的,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孩儿,我知道你的心,我不会怪你的,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的爱你,疼你,宠你的,你不要痛苦,不要难受,更不要自责的,我不怪你,我是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娶你做新娘的,我爱你,爱你啊!
  “惠珍你说的这是真的吗?宏燕她真的——”
  她向我摆摆手,她颤抖的声音又响起在了这样冰冷的房间里,她的声音是柔和的,可是每一个字符都好像是秋风中残留的树叶一样,孤单的挣扎着,然后一片片的掉落下来,寻找着它们应该去的归宿。
  她用双手擦擦还在满溢的泪水,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手中漂亮的打火机一打冒出了一个安静的火苗,她猛地吸了几口,房间里又有了淡淡的烟气,我看到她的眸子里是深邃的感觉,她在回忆着,回忆着令她痛苦的过去……
  “那次以后我再不敢放她一个人出去了,逛街购物,我们都是形影不离,哪怕是去卫生间我也要和她一起去,为了让她忘掉这段痛苦的经历,我陪她去了大海边玩儿,她听到大海的波浪声,听到了海浪撞击礁石发出的撞击声,听着海鸥的鸣叫声,听着海风吹过灌木林的声音,看着你们曾经依偎过的那片金黄色的沙滩,她好像是疯了一样的喊着:‘哥——哥——哥——你在哪里?你怎么还不回来呢?我受不了了,我想死你了,我要疯了,我要死了,哥我不是人,我被人强暴了,我已经不再是你心爱纯洁的小天使了,我的身子已经不是干净的了,哥你还会爱我吗?你还会要我吗?我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啊!……’她喊着奔向大海里,我马上跑过去,一把把她抱住了,她挣扎着大喊大叫着:‘我再也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简直太难熬了,简直是生不如死啊!哥你在哪里?在哪里?——’我对她大喊着说:‘宏燕,宏燕,你冷静一下,冷静一下好吗?你难道再也不想见到你日思夜想的哥了吗?你还记得他在临走时对你说过的话吗?啊!’她听了终于平静下来了,张着已经失去血色的嘴唇,两只眼睛空洞洞的望着那一片湛蓝色的大海……后来她开始改变了,变得有点呆滞,有点疯狂,变得做出许多奇怪的事情来,总是神秘兮兮的对我说:‘珍姐姐我哥他明天就会回来了,因为我在昨夜的梦里已经梦见他了,是他亲口对我说的,嘻嘻,他还抱着我深深的吻着的唇呢!我好满足,真的好满足啊!他还说他回来以后马上就会娶我做他最美丽的新娘子呢?是真的啊!……”
  “她变得有时候很清醒,干起工作来一样的投入,有时候会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又哭又笑,在集团里奔跑着,我总是会追上她把她抱紧在自己的怀里,这时候她才能平静下来,对我说:‘哥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我爱你,好爱你,真的,我要嫁给你,你可一定要履行你自己对我发下的誓言啊!可不能反悔啊!那样的话我是决不会答应的,哥你还是那样英俊,看着你的样子我好陶醉,你的怀抱好温暖啊!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温暖的抱抱了,哥我真的好爱你,好想你,我要你吻我,吻我好么?’看着她这个样子,我没有办法拒绝她的理由,看着她微微张开娇艳的樱唇,我每一次都会满足她的需要。然后她就会紧紧地扎进我的怀抱里,闭上双眼,嘴角露出太灿烂太阳光的笑容。她总是把你的一张照片放在她的心口处,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她都无时无刻的放着,我想让她拿下来,她不肯,我让她不要再想你了,并把照片抢过来,她失去照片后会像疯了一样的大哭大喊着,看着她那样痛苦,那样的糟踏自己我的心在剧痛着,抽搐着,我已经无法去拯救她痛苦的灵魂了。她总是会双手捧着你送她的那只白色的大西施绒毛狗,在集团里奔跑着,拼命的奔跑着,跑得气喘吁吁,她疯了,真的疯了,压抑了太久的情绪使她的情绪崩溃了,她淡粉色的运动鞋长长的带子总是没系好的样子,拖拉着踩在脏兮兮的路面上,沾上了灰尘,她总是会疯了一样的跑,鞋带子散得乱七八糟的,她每天都衣衫不整,长发是那样的纠缠不清,我每天都要给她洗换干净的衣服,给她梳头发,再梳头的时候长发会大团大团的掉落在阳光里,握在我手里的青丝真的有一种让人惊心动魂的感觉,头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离开她的肌体,恍如秋风劲垂直下的落叶,这时候她会变得异常平静,双眼恍惚的看着我,嘴角会露出那种太天真无邪的笑容,我看在眼里心已经碎成了碎片,她真的好可怜,她疯了,真的疯了。”
  “她开始消瘦,一天天的越来越瘦,她就像是跟节柴杆了,好像她的身体有一部分已经离开了,消失了,在一个不知所踪的地方,整个人变得好轻好轻,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她型消骨瘦,轻盈的模样仿佛也可以随风而去了,她的心也变得越来越脆弱,好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成碎片了。可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把坑害自己的陷阱越挖越大,却没有一点的办法拯救她。”
  我的心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下子完全崩塌了,再也没有任何一种方法能阻止它的崩塌,轻轻地在悄无声息的碎裂着,我心头上无数个伤口密密麻麻的口子,每一处都在呼呼的灌进令人近乎眩晕的灼痛。
  “她每天都在玩儿命的在电脑里听着《梦醒时分》和《最爱的人伤我最深》这两首最老的歌曲,她会把声音放到最大,连整个房子都在震动个不停。不论白天或是黑夜她只是倦在墙角听着这两只最为忧伤的歌,有时候她会笑,有时候她会哭,有时候她也会望望窗外的蓝天白云幽幽的叹气,将自己的身体卷起来。在她厚厚的十几本日记里她写着那些破碎的文字里面没有一篇没有一段没有你的出现,她太爱你了,太爱太爱了,那份太深厚的爱让任何一个人看见都会为此动容的,都会为此感动,都会为此落泪,为此哭泣,可是云峰你又为她做过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做到的,在她的世界里只落下了你那一句一句空荡荡的誓言和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的心里已经是滴着鲜血的了。”
  听到这里我感到了一阵阵挖心的剧痛向我袭过来,我感觉到整个世界的颠覆声,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再也听不下去了,我不相信这一切会是真实的,我快速站起身来想跑,想再去外面找她,却被她拦在了门口,她扒在门口上不让我走,她的样子可怜极了,也无助极了。
  “我已经要崩溃了,惠珍这是真的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宏燕她不会疯掉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要去找她,我一定会把她找到的,她也一定会跟我回来的,我爱她,爱啊!爱!”
  我发疯似的咆哮着,眼中的泪已经流成一条冰川。
  “云峰不要走,不要走请听我把话说完好吗?这些话是在我心底沉积了太久太久的话了,今天不讲给你听我会疯的,我也会疯掉的,云峰听我讲好吗?”
  “惠珍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是吗?是吗?告诉我,告诉我吧?我要死了啊!”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搂住我冰冷的脖子,深深用唇吻住我微张开的唇,在这样的深吻中我渐渐的平静下来,和她的唇纠缠在一起,我们的舌尖在彼此的口腔中温暖的游走着……
  在这一时刻我的眼前又看见了宏燕天使一样美丽的脸和她可爱调皮的笑容,我的泪在一次的洒落下来。
  空旷的房间里,空旷的世界里又一次的响起了惠珍的声音,那声音好像是从天边飘来的一朵流云……
  她在努力地让自己的嗓音保持平稳,可是却依然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泻露出来。
  “云峰时间用一只有力的大手推起什么,选择什么,而我们似乎也已经习惯了某种简单的加减法,她拥有了这份只属于她但不真实的爱情,她活在自己编织出来的梦境里,只可惜梦终究是梦,她没有等到梦想成真的那一刻,那些虚幻中的幸福是饱满的,填满她痛苦中的每一寸空间。我曾经以为爱情里关于生命救赎清晰的存在,然而不是的,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
  “……珍姐姐你知道吗?人生最美丽的爱情只有一次,仅仅只有一次,我爱上他我从来都不会后悔,每一次当我想起我和我哥哥在医院的那3天我觉得自己就算再也见不到他的面了我也觉得是值得的,因为在那3天里我已经被他深深的疼爱着,宠爱着,每一天每一时每一秒我们都是在一起度过的,在每天晚上我都能躺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甜蜜的睡去,那是一种太美妙的感觉了,因为那3天我此生已经无怨了,再也没有任何的奢望了,因为我爱他,爱极了,他就是我的全部生命,他就是我的一切,我的一切,所以我会等他的,永远的等他,生生世世的等他……”
  “……珍姐姐我已经为了哥拿到了大学的博士学位了,可是我心中没有一点一滴的高兴和兴奋的感觉,我为了他已经做到了,只用了6年时间,就做到了,可是他到现在怎么还不回来呢?都已经11年了,11年了啊!我已经受不了了,我想他,更爱他啊……”
  “……珍姐姐我是爱哥的,好爱好爱,爱得好深好深,深极了,现在他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我还是依旧和原来一样深爱着他,而且要比那时候爱得还要深,还要深,爱还是在继续着,它像一颗没有害虫,没有坏天气情况下顺利长大的果树一样清洁且茂盛……”
  “……珍姐姐我哥说过的会永远保护我,永远的爱着我,他去了哪里?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你告诉我他会不会不要我了,他是不是讨厌我了,嫌我烦才不回来的呢?他是不是嫌我的身子脏呢?他不要我了,一定是的,可我还是爱他的,我要嫁给他,做他最美丽的新娘子,做他最幸福的新娘子……”
  “……珍姐姐我对哥的爱是永远也不会终止的,即使是我的生命终结了,我和哥还会有来世的,来世我一样是他的人,我一定要嫁给他,嫁给他的……”
  “……珍姐姐你看那夜空中美丽的星星,它们都在向我眨着眼睛呢?它们可能是在召唤着我吧?我多想能变成一只美丽的花蝴蝶能震动着那双淡蓝色的翅膀飞上天空中,翩翩起舞……”
  “……珍姐姐我今天梦见我哥了,梦见他了,他告诉我他很快就会回来了,他还说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他会把我带到一个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去安家,我们会远离所有人和事,从此在天地之间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存在,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啊!我好向往那样的一种生活啊!我们可以厮守一辈子呢?……”
  “……哥爱我就像是一幕甜蜜的爱情剧,我们刚刚开始就意外的收场了,可我爱他,爱他,真的好爱好爱他……”
  这个清楚而嘶哑抽搐的声音重重的砸在我的耳骨上,我听到了这种太残忍的对话心一下子收缩成一团,全身的血液似乎一下子全放干了,我伤死了世界上两个最爱的女孩儿,我的罪过是不可原谅的,是十恶不赦的,我该死啊!
  她的话不时被悲伤的情绪阻隔得断了句,又有几颗晶莹冰冷的泪珠儿顺着她的眼角夺眶而出,那是一颗颗剔透得不沾染半点尘埃的泪滴,一滴滴圆圆如同小水晶珠一般饱满的泪滴。
  声音在一次在幽暗的房间里响起,跳跃的烛火在寒冷的空气中闪亮,她吐出的每一个字符都与空气发生着激烈的摩擦,要在空气中响过好久好久才会消失……
  “最后宏燕变成了一个长发纠缠疯疯癫癫的女子,她总是会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喘息着。她那段时间里天天在夜里喝酒,然后就会昏昏的睡过去,然后又醒过来,然后总会打开她的一本一本日记本,然后她会哭,会大声地哭泣一阵每一次泪水都会打湿那一本一本的本子,每一次泪水都会把本子里黑色秀美的字迹模糊,她在悲痛之中会写很多很多破碎的文字。那厚厚的本子里记载的完完全全都是写着一个她亲切的叫做哥的男孩子,她每天晚上都会翻看好几遍她的那本相册,那本相册是我们4个人在妈妈生日那天我们在庭院里摘水果时拍的照片,也是她唯一能够亲眼看到的你,她每天晚上都会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的写字台的转椅上,快速的翻看着那些过去的记忆,看着她总要哭,放声的大哭,泪水每一次都会掉在我们欢笑着的脸上,没几天那些照片就会被她翻烂,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是会向我借用那些照片,她自己打印一套,两套,三套,五套,十套,可是没有十几天她又要打印了……”
  “我们都不舍得把她送去精神病院,只是我一天到晚的照顾着她的起居吃喝,给她喂药和她聊天,而她的情绪也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会想起好多她小时候的事情,并讲给我听,不好的时候便会大哭大叫着。”
  说到这里她努力的挥去脸上止不住的泪水,却有更多的泪从眼角涌出来,悲痛使她不能自制,说出的话在空气中颤抖的时间更加的长久了,每一个字符会拼命的和空气发生摩擦着……
  我眼中的泪已经淹没了我的整个世界,我悲痛的脸在烛火的照射下显得越发孤苦了,我要爆炸了,可是我没有出声,我要听着,要听着下面宏燕将要面临怎样的痛苦经历,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啊!我在心里面放声的呐喊着。
  “死亡它总会在下手之前给我们来上一点暗示的,可是我不知道啊!是我当事者迷了,唉,悲喜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在她出事的前一个星期里她越来越瘦了,双眼无神眼窝深陷,面容枯槁,眼神也越来越迷离,越来越恍惚,光光的头顶上也只剩下稀疏疏的长发了,她白天神情恍惚疯疯癫癫的,到了晚上她就不敢出门,和我依偎在大床上,她不许我离开她半步,她还不许我关灯说要是关了灯就会有魔鬼出来捉她,她怕极了,怕极了,我都是顺着她的,把她搂紧在自己的怀里,她总是会闭上双眼,呢喃着说:‘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已经想死你了,我爱你,爱你,我永远都是你的人,今生不行来生也会是的,我知道我现在已经不美丽了,你一定是不会要我了,更不会爱我了,可是我现在还是好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爱你,爱你,哥——哥……’她说着就会安静的进入梦乡,可是每到半夜里她总是会从同样的一个纠缠的噩梦中哭喊着挣扎着惊醒过来,她哭着抱住我的身子,总是会向我诉说着一个同样可怕的噩梦,我不敢相信她出事的时候竟然会和那个太可怕的梦境中的场景一模一样,可怕,好可怕,宏燕她真的不应该啊!她的心太脆弱了,我自己也是同样脆弱的,这是命中注定的悲剧,这是冥冥中谁也改变不了的宿命啊!”
  “在宏燕出事的那一天正好是你走后的第18个年头的8月31日,那天晚上天很反常,很阴但没有雨,不潮湿,干涩的感觉,那天一早我就发现她身上带着的那些精美的银饰在闪着寒冷恐惧的光芒,她脖子上的项链,手腕上的手镯,脚踝上的脚链上面那一朵朵精雕细刻出来的香水百合在我的眼睛里是枯萎了,衰败了,我拿起她的手镯仔细看看她却神秘兮兮在我耳边说:‘珍姐姐刚才我听见哥的声音了,那声音好温柔好温柔,可是我没有听好他对我说的是什么。’到了晚上8:30分她忽然小声地在我耳边很神秘的对我说:‘珍姐姐我哥明天一早就回来了,我要出去给他买一束鲜艳的香水百合送给他。’她说着就跑出去了,当时我正在做晚餐,我说宏燕你不要出去,现在天已经黑了,别去了,啊!说着我关掉正在烧菜的火追了出去,可是当我跑下楼去已经看不见她的踪影了,我焦急的跑着,找着,大喊着,宏燕,宏燕,你在哪里?快点回来啊!我找啊!找啊!终于在远处的一个明亮的鲜花店门口看见了她的身影,我喊着宏燕,宏燕,并追了上去,可她没有听见我的呼唤,她走进了一条黑暗狭窄的胡同里,我跑进去发现了她,她好像也看见了我,可她却跑得更快了,我看见她身体上的那些精美的银饰在闪闪发着银色的光芒,照得她身体通明透亮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天使一样美,一样诱惑。最后她大叫着跑出了胡同里,就在那一霎那我听到生命停止时发出的‘卡拉’声,一声异常刺耳的声音划破了这个寂静的夜,那是紧急的刹车声吗?”
  “我看见她倒在了明亮的路面中央,我看见了血,鲜红的血液从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我看见她的手中捧着的那一大束纯白色的香水百合飞舞在风里,妖艳的美丽,它们在空中保持着美丽的姿态,然后它们沉闷的掉落在坚硬的路面上,在路面上她的血染红了一大片柏油路面,那一束洁白的香水百合也被鲜红色的血液沁透了,变得异样的艳丽,诡异,那些鲜红的花瓣如同鲜血一样鲜艳的刺伤我的眼睛。我哭喊着奔跑过去,把她从鲜红中抱起来,那时候她洁白的短裙已经被血液染成了鲜红的颜色了,她脖子上系着那串红绿相间的项链也破碎了,那一颗发晶项链坠也已经是支离破碎了的,还有在她的手腕上脚踝上的香水百合的纯银首饰已在这场车祸的碾压和撞击下都碎得不成样子了,它们的上面全都被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我的裙子也被鲜血染成大片大片的鲜红色,当时我的头脑里一片空白,我不敢相信这都是真实的,我觉得这样的事情将永远发生在别人的世界里,自己只会做旁观者。鲜红色的血液彻底淹没了我的所有回忆,除了血以外我什么都已经看不见了。”
  这时候她垂下眼帘,几滴晶莹剔透的液体滑道了地板上,无声无息。
  “后来天上下起来大雨,雷声隆隆的在我的头顶上裂开,然后渐渐回荡开来,但依旧有闪电一次又一次的照亮黑夜。暴雨里36岁的她脸上的一切妆容都被冲洗干净了,留下的只是一张苍白而绝望的容颜,在恍惚间,我似乎听见极远的地方传来的细微的歌声,那歌声美妙如同天籁之音,我狂乱的向四周呼喊着,然而一时间竟然没有任何人回应,仿佛这个世界也随着宏燕一起死去了。”
  “当我坐在救护车里赶到医院的当中,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我说:‘珍姐姐这个城市真美,我第一次发现它美得是那样的惊人……珍姐姐我相信我和哥的爱它可以穿越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因为我听别人说过的男人将手镯脚链戴在心爱女人的身上后,来世是一定可以在次相爱的,我相信这句话,我等他在来世,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他到永远的,哥——哥啊!原谅我吧!请你原谅我所犯下的错误吧!可以吗?我不能在等你了,因为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今生我们的缘尽了,我后悔,后悔极了,我不能做你的美丽新娘了,不能成为最爱你的妻子了,你对我发下的那些誓言你最终还是没有实现,你没有回来,没有回来,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会在奈何桥上永远的等着你,等着你,等我们的来世找到你,找到你,找到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她被推进了抢救室里,可是只过了一会儿工夫大夫就从里面走出来,向我摇着头叹息着,我急忙跑上前去问:‘宏燕,宏燕她怎么样了,她还好吗?还好吗?’我双手紧紧地抱着大夫的手焦急地问着。‘你快点过去在见见她最后一面吧!她全身多个脏器已严重受损,已经无法抢救了……’”
  “我听了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的疼痛,我的五脏俱焚只有刻骨铭心的痛,痛得我浑身颤抖如同是晴天霹雳。我大喊着:‘宏燕,宏燕,不会的,不会的。’我冲进了抢救室——我趴在她白色的床边拼命的喊着她,摇着她的身子,我看见她的瞳仁已经散大了,我看见她的白色短裙上有鲜红的血液不断的渗出来,沾染到了洁白色的床单上。我哭喊着抱住她的身子大喊:‘宏燕,宏燕,看看我,我是你珍姐姐啊!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姐姐不允许你有事的,快点好起来啊!我求你了。’看着她慢慢的把脸转向我,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对我说:‘珍姐姐是你吗?我看不见你,我什么都看不见了,珍姐姐这一切都不是意外,这是迟早就应该发生的事情,我们是躲不过的,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们谁也逃不过,珍姐姐这18年来你对我就像亲生的妹妹一样好,一样疼爱着,我知道的,我祝福你能等到哥和他白头到老,我会在天上祝福你们的,我这18年也没有等到我哥,可是爱上他我从来就没后悔过,因为我爱他,爱极了,他值得我去爱,值得我去等。我只等待我和哥的来世,来世他一定会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我爱他,爱他啊!——’她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我看着她满身的鲜血淋淋,就还剩脸上是干净的,我看见她娇美的如同天使般的容颜在她生命的最后快要消散的时候依旧是那样完美无瑕。她忽然又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看见在她苍白的目光中已没有了任何光感,她漆黑的眸子在这间空荡荡的四周里缓慢的移动着,可是在这间偌大的白色里只有唯一的我陪伴着孤零零的她,我是她的大姐姐,又是她的情敌,还是她唯一的好朋友,好知己,她又慢慢的伸出一只血淋淋的小手,那只手在半空中想要抓住什么,我想她是想抓住你的手,是在寻求你的帮助,是在等待着你履行向她发下的誓言,她的嘴角动了又动,想再说出什么,但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我知道她想喊的是什么,是你,还是你,她的大哥哥,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深爱的人,那个为她许下诺言的人,为她编织出无数美妙梦境的人,让她在心里千呼万唤的爱人,让她在濒死之际心里想的唯一的爱人,那个哥哥太沉重的压在她那颗太脆弱的心头上,以至于她崩溃了,死亡了,我在她那双永远也不会再合上的眼睛里,在她已经是散大的瞳仁里看到了一个清晰的你,看到了你那张英俊的脸,那个已是沾满鲜血的你,我看到了在那一瞬间里她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闪过一抹太灿烂太阳光的微笑,一如18年前妈妈生日那天我们四个人在庭院里欢笑时候的样子,在这个太过迷人的笑容里蕴含着的东西太多太多了,里面有她18年的等待,有对你不禁的深爱,有对你的留恋,还有更多的是一种绝望。我就这样大声的喊着:‘宏燕,宏燕,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的,因为你是天使啊!是真正的天使啊!’于是我在这间空旷的急救室里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啊!快救救她啊!来人啊!救救她吧?她实在是太可怜了,太可怜了。’可是没有一个人过来,也没有一个人答应我的喊声,我撕裂的喊声在空寂的急救室里回荡着,我跪在地上不停的轻轻的摇动着她也是血肉模糊的身体……”
  她又猛地吸了几口快要燃尽的烟头,她吐出了一圈圈淡蓝色的烟圈,她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泪水从她已经发红的眼角处流出来,在我朦胧的视线中看她的样子异常悲痛,她瘦弱的身躯在咳嗽中轻轻地颤抖着,我看着她把她抱紧在自己的怀中,我用含糊不清的话语说:“惠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啊!宏燕她还活着,还活着,她是上帝身边的小天使,又怎么可能死呢?不会的,不会的,不,不,惠珍你在骗我,宏燕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那一霎间里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朝着四面八方涌来的一股力量中被狠狠的撕裂开来,痛苦的极限已经包裹不住我身体的躯壳了,它们内障外廓将我撕碎了,撕成了碎片,碎片,碎片。
  她喘了口气接着说:“死亡从来都是猝不及防的,它好像是一谭深水弥漫着窒息的味道。一切都已平息下来了,她不再有丝毫的挣扎了,完完全全的舒展的躺在这张承载和目睹过太多次死亡的急救病床上,白色的床单上已经铺满了鲜红色的血液,她曾经洁白的短裙现在已经全部被鲜红色的血液占据了,只有她那张好像是天使一般的脸颊上还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的鲜红色,还依就是那么白皙,那样苍白,鲜红色的床单如同一片硕大的叶子一般拖着她这朵迅速消亡的花朵,我看见她的眸子里装满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对你的留恋,她的嘴唇上挂着一个夕阳西下时的微笑,平静的谢幕了,我抬起眼睛看见天使躺在再也没有心灵煎熬和思念的半空中,她美得像是一朵睡莲一般优雅的睡去了,她已经轻轻的收敛起呼吸,她的那一抹天使一般的微笑被恒久的留了下来,挂在她的脸上,像一扇半掩的窗子,呼啸的风可以从里面经过,从这里到那里,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只是云峰你知道吗?当她停止呼吸的时候,在她的身体变凉僵硬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睁着的,睁着的啊!云峰你知道吗?宏燕她是死不瞑目啊!真的是太惨了,太惨了,呜呜呜……”
  空中又一次的回响起她悲惨绝望的哭泣声。
  我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这个纷扰的城市,离开了这个埋葬了我苍翠年华的地方,也许在天的尽头你会再次看到我依旧痛苦的亡灵,一个纤细悲伤的孤魂,那个时候请你对我微笑,让我可以笑着流干我全部的眼泪,哥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你的,等你,一直的等你……
  我开始放声大哭起来,这是我一生中最放肆最绝望的一次哭泣,脑海里闪出了一个令人恐惧的想法,原来杀死一个人真的是那么容易,在我空旷的脑海里飞进了一只鸟,它在低低的盘旋着,飞进飞出悲伤凄厉的呜叫着,它的嘴里衔满了我和宏燕所有的回忆,18年的回忆,所有的一点一滴痛苦的回忆,我感觉自己的心中有一块地方在瞬间裂开了,硬生生的拉扯着肌肉,每一根神经都牵动着,断开来,锥心刺骨的剧痛……
  “她的心碎裂了,她为你支撑了18年的生命终于结束了,她的爱是那样的绝望悲惨,她是伴我共同走过18个春秋的好姐妹。”
  “我看着她就像睡着了一样,但唯一不同的是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境,窗外的大雨还在瓢泼一样的下着,我的耳边响起了刷刷的大雨声,我想大雨会不会打湿她柔嫩的翅膀让她飞不上天堂呢?”
  “急救室里一盏盏白炽灯照得这里通明透亮,我长久的守候在宏燕娇小的尸体旁边,我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存在,这里没有一个人静极了,我相信她仿佛只是沉睡片刻,我看见了她的身体在迅速的起着变化,她的整个身体在快速的变得透明起来,变得像一个洁净的水晶人一样透明,像一座美丽的水晶雕像一样,她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迷人,可是这种美丽只持续了一会儿就消失了,她真的死了,她真的就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天使,生命竟然会是如此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有时候车祸来的时候就像是爱情来临一样是没人可以预见的。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了,可是她太小了,太年轻了,比我还要小6岁啊!而且那个人是我最亲近的好姐妹,也是自己同命相怜的那个人,深深地爱着和我相同的一个男人。爱的鲜血已经融入了我的灵魂中,无法消除,宏燕走后她总是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梦里这成为让我惊醒的理由。我就像是一只蚯蚓啃噬泥土一样的啃噬着孤独,寂寞的夜里我宁肯让自己泪流成河也不肯放弃自己对你许下的那句承诺。冥冥之中注定要度过一段和宏燕互为支撑互相依偎的难忘岁月,那时候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梦境,我们是那样深切的需要给对方取暖,我们的年龄增长得越大,就会开始越深的互相怜惜,我们都是被搁置在爱情和婚姻之外的女人,18年后她走了,我再每一个漫漫长夜里一只手上拿着一只手机,一只是我的,另一只是宏燕的,我会把我的手机打开在电话本里找到她的号码,然后按下呼叫健,另一只手里的手机便会响起美妙的音乐,我按下接听键然后把两只手机同时放在两只耳朵上,我会和自己说话,也会和自己心中的宏燕对话,泪水在恍惚间流满面颊,自打宏燕走后我对你的恨又加深了,我想把你从我生命中淡漠掉,彻底的忘记你,可是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每当我恨你的时候我越恨你我的脑海里总会立刻闪过你曾经对我发下的誓言,你的誓言是那样的坚决,让我不得不相信你,每当我想把你从心底里忘记的时候我对你的爱发自内心的爱就会越来越浓郁,爱你的心总会在我胸腔中强烈的跳动着,每到这时候我会更加深的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爱你,云峰我爱你,我恨你,我爱你爱的好深好深,我恨你恨的是如此彻底又彻底,就这样我在爱与恨的痛苦深渊中整整徘徊了60年,60年云峰你想过吗?”
  我听着她讲述宏燕惨烈的死亡在我眼前构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图像,她把这个赤裸裸的事实铺展在我的整个世界里,恍惚间仿佛我的眼前站着的就是宏燕血肉模糊但却依旧微笑的看着我的尸体。我的胸腔中忽然一阵剧痛,如同地震产生深深的裂痕,脑海中涌动着过去那些华丽而残忍的记忆,所有的记忆在我的眼前一幕幕的闪过,如同闪电划过漆黑的夜幕,就像强光照亮暗处的角落,摆放在眼前的事实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清晰如此的让我不能回避。
  “不,惠珍,这不是真的,你是在骗我,你是在说谎,宏燕不会死的,她会永远健康美丽的,她那时候还太小太小了,还只有19岁,对爱情还处于懵懵懂懂的时候,她没有像你一样守候着,她爱上别人了,这样我觉对不会怪她的,她应该结婚,应该享受她应有的幸福,她现在应该过得非常幸福对吗?”
  “不是的,云峰你不能这样想她,她没有,没有啊!你这样说她太不公平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给她治病?她病得都这么严重了,你们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对她那样残忍?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我又对她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宏燕,宏燕,我的宏燕啊!我真的不是人,你一定很死我了,恨死我,恨死我了……”
  “云峰我们只是想……”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为自己的过失辩解了,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的世界已经变得一片空虚,一片荒芜了,如果,如果,如果它要是真的能变成真的那么它能还我一个健康可爱的宏燕,可是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如果存在。”
  不,不,宏燕这不是真的,你还活着,你不可能死的,我不相信,不相信,你肯定是藏在了城市的某一个角落里,你是不是还在等着我把你从某一个角落里揪出来,然后你会顽皮的朝着我欢笑着,不,不,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宏燕,宏燕,我的好妹妹,我是爱你的,是爱你的,这全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这个可怕的消息仿佛使我听到整个世界整个宇宙崩塌的声音。
  泪水在滂沱着,现在——此时此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何那时候宏燕会那样的依恋我,她的预感是真的,我的噩梦都是真实的,我的肝胆俱裂,我多想在拥她入怀,在拉住她的手让她乖乖的跟在我的身旁,远离伤害,可是伸出的手我只能拉住幻觉……
  惠珍讲述着宏燕死时的情景又勾起了我在60年前的那个太可怕的噩梦,那些刺心的回忆在一瞬间里又朝我逼近过来,她讲述的和我在那个噩梦中看到的情景几乎一模一样,也和宏燕自己在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在那一时刻所有的事情在我眼前平摊开来,随后又崩塌碎裂轰隆隆的坍塌下来,而我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荒凉的废墟,泪水,泪水只有自己眼中流出的泪水是真实的,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宿命吗?像上帝说的那样完完全全都是宿命的结果吗?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开始迅速的模糊了,我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心中无数的疤痕就在这一瞬间里被硬生生的揭开来,鲜红色的血液从揭去的疤痕处涌出来,越来越多止也止不住,肺里像是塞着好多东西一样致使我丧失了呼吸的能力,我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一种声音,整个人像是被撕裂一样,胸腔中那颗脆弱的心脏爆发出史无前例最为剧烈的疼痛,那种疼痛迅速蔓延到我的全身,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我昏死过去。
  当我从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吻中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惠珍,她正在用她的香唇吻着我冰冷的唇,我们躺在她卧室里的大床上,看着她那种陶醉的神情,我把自己的唇躲开说:“惠珍,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宏燕她不会死的,我要去找她,找到她,我不甘心啊!我一定要找到她的,一定要,一定要。”
  “云峰你不要走,不能走,我还有好多的话没说完呢?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没让你看呢?不要走,我们上楼去,我给你看东西,不要伤心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不,不,我不信,我不相信宏燕会死的,她已经答应过我了,她会好好的爱惜自己等我回来的。”
  “云峰你要知道你不是走了5—6年,而是漫长的60年岁月啊!没有人可以等这么长的时间,只有我,只有我能够等你60年啊!云峰你别傻了,别再做傻事了,走,走和我上楼去,我给你看东西。”
  “不,惠珍你让我走吧!不要,不要,我要疯了,我现在已经崩溃了一万次了。”
  悲痛使我无法自抑,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是如此单薄如此的脆弱和自己的宏燕一样,蓦然间我发觉在自己手中的这双冰冷的小手在颤抖得厉害,她的脸色正在迅速的转白,眼睛里泪水已经堆得满满的了,马上又要夺眶而出了,她牵着我的手我们走上楼梯,我感觉自己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使我挪不动步子,我的眼泪不停的滴下来,在空中变成细小的冰片,砸在脚下的黑色靴子上,破碎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