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枉死花
作者:苏染暮      更新:2021-10-11 01:27      字数:3098
  五日后,云染在天河现身,身着米白色薄披风,面带白纱,遮得严实。
  期间修仙门派的仙友大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但当日云染擅自强行交换物件,带着东西消失后,各大门派发了抓捕令,但凡有修仙人士的地方,抓捕令必达,一时间云染如过街老鼠,藏身无处。
  好在云染常年游历,走遍大江南北,山川河流,深谙生存之道,躲过抓捕并非难事。
  自那日离开天殊派,云染一直在赶路,不入城,不进镇,所行之地均是偏僻小路,莫说是修仙人士,她连日来人都没见着几个,而见到的顶多是偏僻之地上山砍柴,或是捕食的寻常百姓,无需整装掩藏也无人认识她。
  这时入京非云染本意,奈何羽涅动作太快,天殊派的人刚把穿天梭送下山不久,他的人就上门去杀人抢东西,压根不曾等到把穿天梭抛入海里,她刚得到消息,羽涅的传信纸鹤便找上了她,约她到天河见面。
  穿天梭里还封着一人魂魄,以羽涅的性子,她若不去,他只会嫌弃那个魂魄碍事,直接打散。
  穿过大街,来到一家做男女生意的店门前,云染径直走进去。
  宿月楼门口穿着花红柳绿的女子,见客人上门,上前招呼。
  云浅凉拿出一块黑色令牌在女子面前一晃,女子脸上瞬息变化,变得恭敬起来。
  “大人请。”
  店主把人带到二楼厢房,走近厢房就听闻里面传来女子娇嗔的打趣声,云染仿若未闻,一脚踢开房门。
  厢房内,羽涅依旧是一身偏红色的装扮,邪魅骚气,斜躺在地上,身旁穿着暴露的女子挤在他身边,他饶有兴趣地左拥右抱,一脸享受的快意。
  云染闯进来未惊扰羽涅雅兴,反倒是那些伺候的女子,见来人是女子颇为有敌意,尤其是见云染那副有意避人耳目的打扮,甚至误以为是贵客家中的妻子找上门来了。
  “东西给我。”云染直言,冷漠如斯。
  羽涅风流地在依偎身前的女子脸色亲亲,而后把人推开,他衣襟半开,那女子退开后胸膛袒露无疑,精瘦的肌肉,病态白的肤色,松松垮垮搭在挂在身上的红衣,妖媚冶丽,不负妖王之名。
  “对我这般无情作甚,你陪陪我,这玩意儿给你也无妨。”羽涅手指挂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葫芦瓶。
  厢房内的女子间着那剔透的玉质,眼中放出光彩道:“公子的白玉真漂亮,奴家还是第一次见着把白玉做成葫芦的。”
  羽涅挑起说话女子的下巴,邪性笑道:“想要?”说着,作势要将白玉葫芦给那女子。
  “不想给就别叫我来。”云染兜帽始终未拉下,转身往外走。
  脚刚迈出一步,刚才还躺在女人堆里的人已然闪身到了云染面前。
  羽涅逼近,捏出她的下巴,强迫她望着他。
  “你就算帮了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你。”羽涅说话时头颅压得极近,气息喷洒在她身上,龙涎香与她身上那抹似有若无的花香混合在一起,他贪恋般的深吸一口气。
  “我不需要谁的感激。”云染倔强地看着那双带点猩红的眼睛,寒声道:“你我不过是同搭了一条船,我要做的事与你无关,你管不着。”
  云染偏头把下巴从他手里解救出来,顺手把他手里还勾着的白玉葫芦拿走。
  “人界四处在捉拿你,还是跟我回去吧。”羽涅嘴角始终挂着那抹风流倜傥的笑意,云染的冷漠疏离他仿若未看在眼里,感受不到,自以为大度的撩起发丝,笑得高兴。
  “回去?”云染讥笑,“我早已没了能回去的地方。”
  她的故土,那曾栖息过的仙门,那护她不死的鬼谷,一个个迎接了毁灭,化作齑粉。
  这世间花鸟虫鱼皆有可栖之地,可宿之所,唯独她只能沿着那条路孤零零地走下去。
  歇下脚步,便是死亡。
  狂风暴雨里一叶小小扁舟,她能如何?
  她又能如何!
  离开宿月楼云染未在天河多留,直接出城,却不想在城外撞到了浩浩荡荡被接回皇城的容颜。
  “停下停下。”容颜探出头来,手里折扇狠狠敲打在赶车的侍卫脑袋上,“赶紧停下!”
  黄金车驾停在路旁,前面负责保护的将军调头上前询问,“王爷有何吩咐?”
  容颜跳下马车,朝着遮得严实低调行路的人追去,边追边喊:“云姑娘,云姑娘。”
  云染仿若未闻脚步不歇,继续朝前走。
  而那将军见王爷追着一女子,纵马疾驰而去,挡住去路。
  他端坐在马背上,抱拳道:“姑娘,我家王爷有请,还请留步。”
  云染蹙了蹙眉头,欲绕马匹前行,对方却强势的要以武力强留。
  马鞭甩来之际,云染身影一跃往后掠去。
  “哎,别打,别打。”容与追了一段路就气喘吁吁了,站在两人中间,双手撑着膝盖歇息。
  “容王爷,你应当知道,我不找你,你最好别找我。”云染稳稳落地,冷色微冷。
  容颜不过区区凡人,却能引送葬者到身边,且将他一路护送到天殊派。
  她已当未见,他还凑到面前来。
  “总得确认是敌是友才行啊。”容与歇够恢复那副笑脸,屏退周围的人,“到前面等本王。”
  “王爷她……”将军担忧安危不肯离去
  “她一个会法术的人,你在不在想杀本王都不难。”容颜直白的话让人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退下了。
  路边杨柳依依,距离城门不远,来往的行人打量着身着华服的男子,与遮得奇怪的女子。
  云染侧了侧身,往边缘走去。
  柳条垂下在风中拂动,她盯着青青草地。
  “那日在殿上你看出来了吧。”容颜站在她身后道。
  “自种枉死花。”云染道明。
  自种枉死花,以肉为壤,以血为源,遭焚心之痛,花枯命竭,肉腐骨化,永世不存。
  枉死花之用,借死气,躲阴差,非黄泉之人不可摘此花。
  此人已死。
  容颜含笑,有点假的夸奖,“不愧是冥葬大人,当日冥葬大人发现了为何却不说?”
  “我为何要说?”云染反问。
  云染身负使命,被束缚得太深,早已没有自由,外界之事生死又与她有何干?顺手而为可看心情,但无关之事何必管?
  “冥葬大人与地府有所往来,我乃入禁断园偷枉死花而后私逃的死魂,不在冥葬大人要抓之列?”容颜笑眯眯地泄露出自身情况。
  “葬花册无名者,与我送葬者无关,你留在人界还是被抓回地府,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云染睫毛扇动,而后未加多言,抬腿就走。
  枉死花乃送葬者独有的东西,曾送过一粒种子到地府,栽种在禁断园,她一眼便看出了容颜体内种了枉死花。自种枉死花,日日将遭焚心之痛,对方愿意为留在人界承受这份痛苦,她为何要干涉?
  何况送葬者与地府的关系,不过是点头之交,送枉死花的种子只是为行事方便,论交情,她从不认为有过这些东西。
  容颜凝视那走远的背影半晌,眸色渐沉,一改嬉笑无害之态。
  “但我不会感激你。”容颜低声呢喃。
  但凡于容与不利,阻他顺遂之人,均是我的敌人。
  容颜转身踱步回黄金车驾,浩浩荡荡进城,那般大的阵仗百姓习以为常,知晓黄金车驾上坐的是何人。
  皇宫,琉璃殿。
  容颜前脚回到居住的殿宇,还没来得及换身得体的衣物去赔不是,对方已经先到了。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负手前行,九爪真龙盘踞整件龙袍,随着走动如有游走之势,发间金冠高冷而尊贵,他步伐稳健地踏进琉璃殿,器宇不凡,真龙之态尽显无疑。
  容颜见到来人,一脸惊喜,顾不得要换身衣物,快步上前来兴奋唤道:“皇兄!”
  “你眼里还有朕这个兄长吗?”容焉无视掉满脸兴奋乖巧的弟弟,径直穿过大殿,落座在殿内琉璃椅上。
  “皇兄待臣弟如亲子,臣弟自然记着皇兄,臣弟这不是在皇宫待闷才想出去散散心吗?”容颜召来侍女奉茶,而后就把殿内的侍女全部打发出去了,一脸乖巧样,如个长不大的孩子,“再说了,臣弟这不是没乱跑,只是去天殊派看看阿与嘛,皇兄你拉不下脸面来去见自己的儿子,臣弟自然要代劳。”
  “休要胡言。”容焉怒斥他一句,“他身为皇子,得云掌门收为徒弟,必然不能丢了皇族颜面,吃苦受累均是该受的磨难,有何可看?”
  “就你这脾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阿与是我儿子呢。”容颜没大没小的嘟囔一句,又刻意与之唱反调,“既然皇兄这般说了,那臣弟就不拿阿与的事来烦你了。”
  说着容颜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内殿寝宫走去。
  “回来!”容焉面色难看的喊道。
  容颜小算盘得逞,屁颠屁颠地回去坐好,准备大坦阔论一番。
  “朕只是检查一下他这些年的功课。”容焉多此一举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