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皇族来人
作者:苏染暮      更新:2021-10-11 01:27      字数:3077
  许是记忆乃葬花之念的缘故,那个总是游走与世间边缘,苍茫注视着六界生死的人,脸上起了变化,眼角眉梢锐利了些许,不经意地流露出身为冥葬大人的威严来,无辜纯良已然寻不见踪迹。
  容与鲜少与外界打交道,漠然置之的处在本身的位子上,山峦之巅,荆棘缠绕,他的双脚如化作了山巅的石头,融为一体,时日一长,草木皆生。绑住了他的双腿,那是他挣不开的束缚。
  若要说,二人的区别,大抵这是最为明显,一个是入世的尊者,一个是避世的圣人。
  云染坐在树下许久不曾动弹,她凝望着逐云峰方向,心思沉浮,一个绝妙的办法与机会摆在了她的面前,可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取得穿天梭。
  她靠着大树,仰着头看向容与,道出略显熟悉的称呼,“容与,你做过违背师命的事吗?”
  她唤着他的名字,唇齿间有些缱绻,轻飘飘的二字落在他心上,像是在心尖飘过了一片白羽。
  容与摇头,他时常不听劝,但师傅下达的命令他从未违背,他身上肩负着皇族,万不可有大过。
  容与冷漠的瞳孔里有瞬间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脑海里那座水晶殿的火光,迎着冰冷的水晶,晃眼到了极致。那是个飘雪的日子,雪花飘飘洒洒的落进大火里,惨遭火蛇吞噬。
  水晶碰撞出的叮当声,奏的是无情曲。
  转瞬他敛起了心绪,眼神克制而又冰冷,可看似无情,内敛深情。
  那人弯唇笑了,不似先前有过的羞涩或尴尬的笑,而是自信且恣意,就像是初春里第一条开冻的河,还带着冬末的凉意,可多了春日的温润,介乎于两者之间。
  “在碧波阑珊时,我曾说过葬花食念的条件,可听者未往心里去,没懂我言下之意。”云染起身,拍了拍衣裙上沾的灰尘,往峰顶边缘走去。
  她站在风口处,衣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丝凌乱,面对崖边涌起的风,她站在这处,却又不在这处。
  云染喜爱这般,仿若她可以挣脱枷锁,得以自由。
  “祸起。”容与手里的佩剑往地上一立,薄唇溢出二字,那般姿势如镇守一方的将军,傲然屹立。
  云染回身望着他,含笑神色逐渐肃穆起来。
  六界不化之念何其多,送葬者却鲜少有入世。
  送葬者由来已久,千百年来,六界更迭不再少数,送葬者依旧神秘如初,往来不明,偏生在这时现身,起因深究便足以引得六界骚动。
  凡人执念,死后哪怕沦为孤魂野鬼留于世间,也自有地府或修仙门派的人出山收服,轮不到送葬者现世,凡人终究是凡人,掀不起巨浪来。
  而那些有法力的人不同,执念深者入地府,能引得地府鬼魂哭叫三日,那是鬼魂的畏惧,这也是为何诸多事端之始,地府总能有所察觉。
  唯有祸起,送葬者才会出。
  而冥葬者入世,是大难的预警。
  “风云变,冥葬出。”云染道出六字。
  “大师兄,师傅找你。”朔夜匆匆跑来,打断了二人间的谈话。走近时,朔夜打量了云染一番,似乎察觉到了奇怪之处,问道:“云染姑娘恢复记忆了?”
  云染摇头,她只是得了一段记忆,算不得是恢复。
  “师傅找我何事?”容与适时出声,把朔夜的怀疑打乱。
  “哦。”朔夜不太相信的收回眼神,正色道:“天河来人了,师傅让你过去一趟。”
  容与眉头有一瞬蹙起,手一提剑,往凌霄阁方向去。
  朔夜临走前,还半信半疑的看了眼云染。
  云染看着走远的身影,慢慢收回眼神,眺望远方,人界皇族也牵扯进来了,想来是无可避免了。
  “天命所致?”
  云染念叨这四字,眸色一凛,她不服。
  凌云阁是接待贵宾之地,天河来人乃皇族,定是在此地被接待,容与无需过问便到了凌云阁。
  云染未再回逐云峰,而是去山上采药去。
  容与来到凌云阁,见皇族此次派了观赛的人独自坐在里面,而他是当今权势最高的王爷——容颜,容与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容颜与当今皇上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自幼体弱多病,得人喜爱,加之兄长疼爱,继位后当即封他为摄政王,放眼前朝从未有过帝王擅政还封摄政王的先例。
  可这位主毫无生为皇族子嗣的自觉,甚是不将礼法放在眼里,饶是帝王有意把这不作为的弟弟拉起来,也抵不过弟弟摆摆手,言辞凿凿的说:“软趴趴待在泥里挺舒服的。”
  时日长了,皇上就放弃拯救胞弟了,只要不是大事,任由着胡闹,甚至年有二十七依旧未娶,面对他懒得娶的言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见其胡闹的性子让人束手无策。
  容与自幼性子冷,对宫里的人谈不上喜爱厌恶,印象里只有那泛着凉意的水晶宫,燃了烛火时里面晃眼得让他睁不开,那时他甚至搞不懂,人已经看不见了,宫殿弄得再华丽有何用,任何弥补都是无济于事。
  而在母子二人清冷寂静的生活里,带来声响的人,正是容颜。
  至今容与依旧记得初见这位皇叔时的情景,他穿着一身如雪的白衣,头发未束散在雪衣上,嬉皮笑脸的在水晶宫外的回廊里散步,那时他正陪着母妃在散步。
  他客客气气地行礼,对后宫里所有的妃子都喊上一句嫂子,当时母妃露出了苦涩的笑,而对面提及人痛处的容颜温润如玉的笑着,让人觉得没心没肺。
  容颜时常会到水晶宫这边,但他从不进去,只是在长廊里站着,等待里面的人走出来。
  风雪染白头时,容颜的一袭白衣衣角牵着另一人的裙摆,似乎要融在雪里,他总是看着那两人在长廊下的身影。时日一长,容与甚至有些恍惚了,那种金碧辉煌的宫廷里,到底谁才是有心的人?
  但无论是谁,在那场大火把水晶宫吞噬后,都不在重要了,因为那个人已经消失在火海里了。
  “阿与。”见到来人,容颜猛地朝人扑去,尾音拖得老长,像是在撒娇一样,而撒娇的人毫无形象可言的挂在容与神色,分不开似的,“你个没良心的,上次路过天河都不到王府来看看皇叔,皇叔心都碎了。”
  容与眉峰跳了跳,抓住挂在身上的人的后颈,把他从身上拎走,“要事在身,不便耽搁。”
  “什么要事能比你皇叔重要啊。”容颜习以为常的被拎走,等人松开手自若地整理衣服,收回手时爱惜的碰了碰腰间的折扇,确认没事才安心。
  “大事。”容与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他揉揉眉心问道:“为何会派皇叔前来?侍卫呢?”
  “没有侍卫,我是离京出走。”容颜说完笑得有些招摇欠揍,他踱步回椅子上坐好,开始抱怨,“你爹近日大概是无力宠幸后宫了,开始逼着我成婚,实在烦人。我早就提醒过他,男子再强也耐不住后宫妃子轮番上阵磨枪,铁杵早晚磨成绣花针,可他不信总跟我对着干,先前还一夜召了两个妃子侍寝,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
  容与听着那大大咧咧议论后宫承恩雨露的言辞,太阳穴分青筋凸凸跳动,脑袋里是师傅教训弟子时的话。
  没个正行。
  “路上可有大碍?”一个病秧子竟能安全到天殊派。
  “说起这个事啊,我正想问问你,你近来是否交了乱七八糟的朋友?”容颜是唠唠叨叨过后才想起正事,“来时路上遇到一群妖魔要抓我,被几个古怪的人救了,闲聊时得知他们主子恰好与你认识,就把我送到了山脚下。”
  “古怪的人?”容与对他口中的古怪不是理解。
  容颜皱眉想了想,“一身黑衣,衣服上是送葬的过程,还抬着一口棺材,你说奇不奇怪?”
  送葬者。
  “我找弟子带你到逐云峰。”容与丢下一句话急忙离去。
  “哎,我话还没说完呢!”容颜大声朝离开的人喊。
  容与赶到山脚时并无见到送葬者的身影,只是送葬者突然出现在这里让他觉得不妙,尤其是在知晓送葬者入世之因后。
  祸起二字,在脑海里徘徊不去。
  祸起,大难将至。
  容与正想往前追一段距离查看情况,忽闻药夙峰一声巨响,紧接着见药夙峰方向有火焰烧起,浓烟飘升,送葬者一事只好作罢,往药夙峰赶去。
  药夙峰里关着那个有毒源的弟子,这会能闹出这么大的动,必然是那个弟子挣开了束缚。
  云染在山间采药,把药材挖出来后,她才慢吞吞地起身,望向药夙峰的方向,而后低头,把药草放进竹篓里,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不信天命这种虚无渺茫的东西,可时运她都是有几分信,但她顶多只是半吊子的信,比起靠这些,她更愿意靠自己去博。
  时也运也,若时不与我,那就去顺它,若运不佑我,就逆了着运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