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马再兴入楚
作者:傲古斯厾      更新:2021-10-10 17:28      字数:3144
  老尼姑听见哭声,钻进芦草丛中,把陶丽春拉出来说:“小娘子,依我劝你别要啼哭,且到庵中有话与你商议。”娘娘止住泪痕,跟着老尼进了庵中。
  老尼一转身,咯当一声把门紧闭,同到房中叫道:“小娘子,你方才在芦草地中痛苦,虽然乡音各别,十句我也听得出来五句来。你说什么重整江山,莫非是晋朝太子?如今遍处里拿他,倘然被人听见,其祸不小。想必你们一同逃难,你到我的庵中寻饭充饥,他在芦草之中,方才被那些樵夫惊散……
  犹如惊弓之鸟,见弯木便飞。如今不知他跑到何处去了,一片芦草辨不出南北东西,你却往哪里去寻找?依出家人之言,与你一个安身之处。我有一个姑舅侄女离此二十里之遥。此女乃三国张飞爷之后,名叫张风英,他哥哥叫张彪,兄妹二人都会武艺。张彪在外走闯江湖,凤娘同一个奶娘在家中居住。我如今将你送到那里暂且安身,慢慢打听太子的消息。不知你意下如何?”
  丽春听了,思想多时,说:“师父,虽然承你美意,只恐怕打搅人家不便稳当。”
  老尼姑叫道:“小娘子,但请放心,我那侄女又贤德又仁义,哪怕你居住十年也不妨碍。”说罢走到灶前把锅内煮的稀粥盛了两碗,打了一碟小菜儿,端来与丽春充了充饥。然后说:“小娘子,咱们赶早走吧。”说罢一同出了茅庵,锁上山门往前走。
  一路上又四处看了看,也没有马再兴的踪影,走得多时,前面一座高山峻岭阻路。老妮说:“好了,好了!进了这座山口有五里多路就是我侄女家了。”
  丽春问:“这座山叫做什么山?小姐住的地方叫什么名?”
  老尼说:“这座山叫翠峰山,我侄女住的地方叫青云堡。这个堡里只有八、九家居住,甚是幽雅。你到那里就晓得了。”说话之间转过山湾,不多时看见了青云堡。
  娘娘定睛观瞧,只见树木森森,翠峰霭霭,环绕着一道清流。树木之内隐隐露出几间草房,果然幽雅。尼姑扶着丽春打盘道上去,进了青云堡,到了张凤英家门前。老尼“啪啪啪”地击门户,里边问声是谁。
  老尼说:“奶娘,是我出家人到了。”里面听到连忙开了柴门,老尼领着丽春往里走,过了草堂里面另有一个院落。张凤英听见是姑母到来,连忙出来迎接。陶丽春一见,好一位美貌佳人,虽然雅淡梳妆,却容貌出众。
  张风英带笑,请二人一齐同进绣房中,两位佳人彼此施万福见礼,奶娘叫一个小丫环端来三杯茶,各分宾主坐下吃茶。张凤英开言就问老尼姑说:“姑母,这位佳人贵姓尊名,仙居何处?到此有何事情?”
  老尼说:“这位小娘子是个难中之人,我还不曾问她姓名。只因说她是个晋朝太子的妻室,我时常听你兄妹也提此人,所以引来见你。”
  凤英说:“原来是位贵人,多有失敬,不知贵姓高名,仙乡何处?怎能与真主得配鸾凤?我与家兄也时常访太子的下落,有什么事只管说来无妨,但请放心。”
  娘娘闻言沉吟片刻,答道:“祖居松江府,奴家名唤陶丽春。当年,太子马潜龙卖身于我家,后来……受了千磨百难,淮扬重会配成婚,还有芳玉与芳霞……路途中又失散,未知千岁吉凶如何。”当下便将前因后果叙述了一番。
  张凤英听罢点头赞叹说:“贵人不必烦恼,就请在此安身,只恐山野之间多有怠慢。”
  陶娘娘闻言连忙拜谢说:“小姐,请问一声,方才说令兄寻访千岁的下落,想是哪里会过不成?”
  凤英说:“贵人有所不知,家兄名叫张彪,三国时张飞张翼德的后代。只因上长安比试武举,与柳洪争夺帅印,遇着个英雄打死柳洪。家兄惧罪逃脱,后来一位鹦鹉丞相遇到家兄,引着家兄中途救了邢赞,才知晋朝还有后代。后又与邢赞失散,顺便回来把前景告诉我知道。今又别处暗访太子的下落,所以我才得知这个情节。”
  陶娘娘闻听张凤英之言,满心欢喜,原来是忠臣之后,于是说道:“小姐若不嫌弃,你我拜为姐妹何如?”
  张小姐说:“贱妾怎敢高攀?”老尼姑一旁答言说:“贤侄女不必谦就,便拜为姐妹何妨?”叫丫环看香案过来,丫环答应一声连忙设排香案。
  陶丽春、张凤英二位佳人叙年庚。丽春年长为姐姐,一起拜倒称呼姐妹,犹如骨肉一般同。哪个后来违愿,临死之时不善终。
  ……
  马再兴在芦草之中听有樵夫们打号,只当是兵马赶来。撩衣钻进芦草深处没命地乱跑。东撞一头西撞一头,遇着树枝荆棘抓住衣服,只当有人抓住了他似的,用手拔拉开往前又走。恨不得肋生双翅,足能腾空。
  在芦草地里又跑了二十多里,堪堪天亮,停住脚步,定了定神,侧耳细听,静悄悄的并无一些儿响动,也听不出呐喊之声。心下自忖:想是追兵去的远了,但不知我那御妻在于何处?心中欲待要叫,又怕有人听见了,待我回去找他一找。
  没奈何回身转,寻找丽春,也分不清东西南北,芦草之中串过多处,哪里找得到?马再兴心下着急,落魄的走着,听得草丛外面有过路的行人讲话。这个说:“好了,好了,淮安的人马都撤回去了。”
  那个说:“你还不知道呢,黄军师的人马也撤回长安去了,咱们如今放心大胆做几日生意。”
  再兴听见这话才将心放下来,腹内说:我如今何必在这草丛中躲着,既然贼兵已退,就便出去料也无妨。
  千岁大着胆子走出了芦草丛中,看了看,是一条幽僻的小路,那些行人堪堪去远;左右无人。千岁寻找陶丽春的心急,顺着小路往回里走去。走不多时,只见一个人推一辆小车子,吱喽吱喽往前走,堪堪的走到千岁跟前。
  千岁装做妇人体态走向前去说:“老人家,借问一声,你从那里来。”那个人瞧了瞧,见是一个彩衣女子,把车歇下说:“我是从泗州路上来的,今往湖广襄阳而去。”
  千岁又问:“你可曾见过一个穿彩衣的女子没有?”
  推车的汉子说:“兵荒马乱的,男子行走还担惊受怕的,女子怎敢出来,连个妇女的影也未看见。”
  千岁说:“我听见兵马俱各撤回,怎么还是这么荒乱?”
  “小娘子,你哪里晓得,兵上一万,无边无岸。长安出来的人马十万还多,如今虽然撤回,哪里走得干净?还有许多扫塘的兵马更加厉害,逢着财物就夺,遇着妇女就抢,还要捉拿个什么马潜龙呢。小娘子,依我说你休往东北而行,只往西南而去,免的罗嗦。”
  千岁听罢,想要去找寻陶丽春,又怕遇着扫塘兵。罢罢罢,暂且割了恩爱,远走高飞逃生去吧。她若不遭贼手,久后自然还能相逢。于是说道:“老人家,我是难中之人,姐妹失散无处找寻。你方才说是往襄阳而去,我有个亲戚就在那里住。若肯将我带到那里重重相谢,断不敢忘。”
  推车的说:“带你容易,只是你穿着这样彩衣,路上行走不便,脱去才好。”
  千岁依言把彩衣脱下来,放在车子上边。老者说:“小娘子,须要紧闭眼睛才好走路。”
  千岁上了小车坐下,依老者之言,再者身体困乏,经闭上眼睛,呼噜噜睡熟去了。那推车老汉是太白金星化身,将小车驾将起来念念有词,连人带车登时起在空中,推云拥雾不多时到了襄阳。
  小车落到尘埃,金星叫一声:“小娘子醒来。”千岁梦中惊醒,把眼揉了揉说:“老人家,到了何处?”老爷说:“这就是湖广襄阳府了。”
  千岁说:“我只打了盹儿,怎么到得这里?此话难以相信。”
  老爷说:“你顺着我的手指看,那不是襄阳城?我的车儿日行千里,所以来得快。信不信也由你,你看,那边来了个女子想必是你的姐妹。”
  千岁回头观看,金星老爷化一阵清风而去,连车子也无影无踪。千岁只吓得惊疑不止,只见半空中飘飘摇摇的有一张柬帖落将下来。千岁弯腰拾起,看了看上面的四句言词:
  此去莫进城,只走襄阳道。若遇急难时,自己称名号。
  千岁说:“原来是神仙点化把我送到此间,就依他的言语从城外走罢。”
  千岁信步往前,来来往往人流不断,尽是经商客旅。大模大样地走在大路上,不多时,看见路旁有座石碑,上面几个字写得明白:襄阳古道往北而行。
  千岁想起神仙之语,迈步往那个正北小路而走。曲曲弯弯走了半日,肚中饥饿难禁。千岁想要找个店家买些充饥,怎奈腰中又无钱钞。方才那件彩衣也可当些饭食充饥,怎奈又被神仙拿去了,这又如何是好……
  不知不觉天色昏黑起来,肚中饥饿难禁,走着走着头晕眼花,咕咚一声跌倒在地,人事不省,趴在地上犹如酒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