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邢丑爷充军
作者:傲古斯厾      更新:2021-10-10 17:28      字数:3150
  郭老爷同狗子一同进朝,至丹墀下马,入殿。黄龙坐定就问宫官:“你万岁爷这时病体如何?”
  “启上千岁,万岁爷的龙体略略安宁了些儿了。”
  狗子闻言念了声“阿弥陀佛,还是佛爷保佑。”郭爷说:“殿下,既晓得是如来的感应,快发旨意要紧。”
  黄龙说:“先生言之有理。”叫宫官看文房四宝过来,铺上一幅黄绫,挪过的黑浓的墨汁,饱沾尖毫提笔就写。
  上面写着当今老主染病,赦放牢中众罪人……
  黄龙把放书写完,用上一个宝印。叫道:“郭先生,就烦你把这道赦书请出朝廷,赦一赦那些囚犯罪人。都叫他们念佛要紧。”
  郭爷接了赦书,回了相府厅上坐下,传司狱官将大牢监禁中的囚犯不论轻重,都提到府内厅前,按册点名,陈大、王二、张三、李四……共点了一千一百一十九名。
  郭老爷开言叫道:“众罪犯听仔细,万岁开恩,放了郊天大赦,一概赦放回家。必须改了前非,一齐念佛去罢。”众罪犯答应一声,各个欢喜合手念佛散了去,偏偏留下邢赞一个,站在一旁。
  丑爷心内自思:既然他们都赦放回家,为何不发放我?……还是鹦鹉这个扁毛,昨晚曾说过包管搭救我。今日既有郊天赦,因何放不着我老邢。
  邢赞正在胡乱叨念,郭丞相叫一声:“王二罪犯,跟我到后堂来,有话问你。”
  丑爷不明所以,跟郭爷往后就走。到了内书房,瞧了瞧连一个手下人也没有,正在纳闷之际,郭老爷说:“蓝脸的,你叫什么名字,从实说来,有话和你商量。”
  丑爷说:“官儿,你方才没见花名册上写得明白,天是天大,我是王二。”
  郭爷说:“此处无人,何必瞒我,你莫非就是邢赞么?”
  丑爷听罢,心里夺乎:长安城只有鹦鹉知道我的真姓名,他怎么也晓得了?想其中必有原因。我如今把实话说将出来,看他还有什么说讲说。说:“老爷子,实话告诉你,我就是邢赞,你有何话说?”
  郭丞相听了满心欢喜,叫道:“好汉,老朽不是别人,我就是晋朝丞相郭子英。我是假顺黄登老贼,只等着二主王爷光复河山。昨日与鹦鹉老先生相会,才晓得还有太子马潜龙尚在。听说千岁与你是好朋友,多亏鹦鹉施妙计,谎哄郊天赦一道,你才幸免于难。你放心去吧,我还有转托小主的书一封。”
  郭爷说罢把书取将出来,叫一声:“小豪杰,你把此书好好收藏。我如今把你减为一个江西的军罪,到了那里打听晋朝的二主千岁在何处屯兵。将此书提下,找寻太子,中兴晋室再整江山,也不枉我与鹦鹉这一场心机。”
  丑鬼听了,空中拜谢了鹦鹉一番,又躬身谢过郭老丞相,收下了书信。郭老爷吩咐手下人叫咸阳县县官,发两名长差解子,押解军犯王二前往江西充配。手下人答应一声,去不多时领来两名解役至相府,在厅前跪下高声报名。一个叫做张霸,一个叫李强。
  郭老爷签了文书,叫一声:“张霸,李强,你二人伺候。”郭爷说:“老爷赏你们盘川银二十两,押解这个军犯前到九江府交割明白,掣批回话。一路之上不可难为于他。”
  “小的明白。”说罢领了盘缠银子又带着邢赞出了相府。两个解差在一个院子里居住,把丑爷带到家中各自安顿下。
  黄龙放了郊天赦,事毕回进太子宫,柳翠翠迎着,笑着说:“千岁,今日下朝这样晚,却不知皇爷老主可安宁?”黄龙便将大佛寺祷告,佛祖显灵指引,大赦囚犯的事说了一遍。
  柳翠翠听罢,连忙就问:“千岁,打死我哥哥的那个贼子放了不曾?”
  黄龙说:“总而言之,三司堂监狱里连个人影也没有了。”
  柳翠翠听了就不依,撒娇哭啼啼的。说自己哥哥被恶人所杀,幸亏公公出气,把凶徒问成凌迟之罪。你今天倒放了郊天赦。你心里还哪有恩爱,惜玉怜香尽是虚,不如早些休了我云云……
  黄龙忙上来挽起,说:“美人,你倒别要着急。我这里倒有个主意,别的犯人俱放回家,只有这个凶徒减充军。若要断送他忙命,有何难哉?爱妃,休要伤感,我如今也顾不得佛爷的法旨,且与美人报这冤仇。”
  黄龙走至殿上吩咐长府官,把押解王二的解差传来。不多时张霸、李强向上叩头,王龙把二人叫到跟前,赏赐了二百两银子,并说:“如此这般……把凶犯首级回话。”
  二人叩头说:“千岁爷要害此人,我等坚决让他一命归西。怎敢领千岁的赏赐。”
  黄龙说:“如今是财帛的世界,不收了银子叫孤不放心。只要将此事做得的当,回来加倍赏你。”两个解差将银子收过来,离了太子府。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人要迷色色自迷人。解差见了财帛宝,把郭爷的言词全部抛之脑后了。两个人揣着银子回家,安顿了家眷就要起身,把邢费叫将过来说:
  “王二,你虽然减等充军,还是罪犯。没个柳锁带着,路途上我们也不放心。如今也少不得难为难为你了。”
  丑爷说:“我也时常戴惯了这练子的,也不放在心上。拿过来吧,别叫你哥俩为难。”
  两个贼听说,满心欢喜:“朋友,你真是个好汉,我们这才放心。”说罢,把枷锁取过来与邢丑鬼带上了个七斤半重的铁枷,上了手扭脚链,各藏利刃,张霸杠着长枪,李强手持木棍,押着邢赞出了长安城往前走去。
  张霸李强贼两个,押解充军邢丑人。出了长安城,真是秋高气爽时节,西北阵阵秋风,南飞的鸿雁成群,地上的田苗收尽,阵阵寒鸦归树林。
  天色已晚,只见前面有座村庄,隔着不过一二里路,两贼催促邢赞赶路。奔进村子寻找了一座宿店,进去投宿。张霸叫一声道:“李兄弟,今日一个八月十五,响们就出远差。在家里也是节,出外也是节。咱们多拿出二三银子来置些果肉酒品,一来赏月,二来敬这个小好汉饮三杯。”
  “张哥言之有理。”说罢两个解差凑出三钱银子,叫店主人去办了些酒肉果品。整治停当,两个解差叫店小二把桌凳放在天井中间,摆上酒肴。两个贼子把邢赞的枷锁松开,只带着脚僚。一犯二解围着一张桌儿坐下饮酒赏月。
  观众们,我且问你:张、李二人既受了黄龙的贿赂,中途谋害丑鬼,为何在店中又把枷锁松开:叫他同坐饮酒?列位有所不知,一来两个解差受到郭丞相之托不叫为难于他。头一日起身,才离长安不远,不便下手,故意宽放以掩耳目。二来两个贼子见邢赞直耿,就是松放些也不肯逃走。所以做一个人情,稳住丑鬼,中途便好结果了他的性命,故此才松放于他。
  ……
  鹦鹉老先生,自从那日诓骗了黄龙,就在大佛耳中休息未出,这日晚上,老先生飞进长安城里打一转,竟奔相府。但只见郭爷独自在月亭,落在栏杆上面存。
  郭爷一见鹦鹉,连忙欠身离坐满脸陪笑说:“先生果然好计,把贼子哄信。如今老贼病去身安,想必是先生的佛法把冤魂赶散去了。”
  鹦鹉微微冷笑说道:“丞相,黄登老贼不过在教场中感冒风寒。一来年纪衰迈,二来酒色过度,三来他做下这叛逆之事,心怀鬼胎,由不得胡说出来了。也是邢赞五行有救,托代老贼病退,这也凑巧的事了。但不知把邢赞怎样发落,他现在在何处存身?”
  郭爷说:“狗子放书上记着,一次凌迟剐罪减等充军。我把他发配九江府地方,顺带密书一封投在二主王爷那里,叫他们找寻太子的下落,共成大事,同整江山。今日午时,两名长差解押出城去了。”
  鹦鹉听了,沉思道:“丞相,丑爷虽然保住了性命,他远奔他乡我不放心。常言说得好,为人须要为到底,我还要不辞辛苦送他几程。”随即向丞相道别,展翅摇翎而去。
  时值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当空明月如白昼,鹦鹉离了长安往南,飞一里来看一里,朝下不住的闪眼睛。等它两膀酸麻难飞了,瞧见一颗梧桐树,轻轻落在枝头上歇脚。只听见猜迷行令的哈哈笑声。
  鹦鹉又细听,声音好似那丑鬼,原来在墙内旅店中。顺着声音打梧树上飞到旅店之中,在草棚上没有月色之处轻轻落下。仔细定神往下观瞧,只见天井中三个人猜拳行令,赏月饮酒。内中一个不是邢赞是谁?
  三人貌似其乐融融,喝得大开,邢赞更是咧着火盆嘴只是哈哈大笑。鹦鹉看在眼里,暗暗的叫一声:孽障!得了活命就这等乐起来了。且看你前途有事无事?
  鹦鹉肚里正在说话,只听得哇的一声,丑鬼吐了一堆东西出来,把碗盏一划拉,搭扶着桌案,酣声如雷的睡去了。
  二个解差叫店小二收去家伙并与邢赞带上枷锁,抬进房中。店小二送了一盏茶,一盏灯,拿进房去倒扣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