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邢母劫法场
作者:傲古斯厾      更新:2021-10-10 17:28      字数:3501
  到了十字街头上,马再兴才醒多会,睁开二目,只见许多官兵明盔亮甲。弓上弦,刀出鞘,把他二人围裹在当中。才知道是法场之上了。马再兴见邢赞面不改色,只是微微冷笑,叫声:“贤弟,你我死在眼前,为何还只发笑?”
  邢丑爷说:“哥,你不叫我笑,难道叫我哭?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怕他一会子饶了你不成?”
  “哎!贤弟,都是劣兄带累了你。”马再兴说着说着两腮流泪,又悲道:“想起以往从前事,就是那铁石人闻也伤心,我本是龙生风养君王后,玉叶金枝晋储君。只因……国母皇娘怎知晓?只可怕大晋的江山不得中兴。”千岁哭得如酒醉,笑坏了在场不明就里的军共民。
  说活之间天交晌午,陶知府身穿大红,高坐亮轿,前呼后拥,前来亲自监斩。进法场下轿,芦棚内坐下。吩咐带犯人过来,把二人每人脸上刻了一个斩字。阴阳官跪倒上启,“太守老爷,已到午时三刻了。”
  陶知府喝道:“与我开刀问斩!”
  刽子手答应一声,一齐上前正要动手。只听得喊杀声震天,把围随的官兵冲散,枪刀并举,势如潮涌往里冲。两箭先射杀了刽子手,后杀衙役与官兵。兵刃交加声乱响,切菜砍瓜一般,前锋杀到刑台上,挑去了二人身上的绑绳。
  千岁见此巨变还在发怔,邢赞大喝一声,一跃起身,接过喽卒手中的刀一把,翻身如虎杀进芦棚,几刀结果了几个挡路的士兵,陶知府着忙无处躲,双膝跪倒在地,叩头哀求饶命。
  丑爷咬牙切齿两眼圆睁,一刀斩杀了陶知府,众喽卒砍散官兵,只杀得法场内血肉横飞。丑爷大声高叫:“兄长,别发怔了,这都是锯齿山的好汉,搭救咱们的人马。你清醒清醒,休得害怕。”千岁听说,才晓得是劫法场的人马。把精神抖擞起来,也接了一口兵刃,追杀着那些衙役丁兵。
  唐氏奶奶领着四个丫环杀到跟前,一见邢赞问道:“我的儿,哪一位是千岁?”丑鬼用手一指说:“母亲,那就是我的哥哥。”
  唐氏吩咐四家头目保护千岁出城。丑爷把手摆了摆说:“且慢出城,还有一个仇家,了结了他再走!”说罢,和马再兴一道带领四十名喽卒,跑到教书的胡贡士家内,正遇着胡教授出门。千岁手起刀落,砍下人头。唐氏奶奶领着四个头目催动喽卒,簇拥着兄弟二人杀出东门,汇合在一处。
  且说巡按使大人,听有人劫了法场,忙传本城副将带领人马,随后追赶。鹦鹉丞相在空中看得明白。高声叫道:“你们保护千岁快走,有追兵追来了。”
  唐氏闻言,催动喽卒前行,似箭如飞直奔海口,簇拥着串国游邦的马潜龙,邢赞跟随保着驾,鹦鹉嘹望在空中。
  不觉间天色已晚,西方只留下红霞一片。只听得背后人吵马叫,又遇着大雾迷漫,天地间昏暗难明。后面人喊马嘶堪堪的又要赶上,离着海口又远,一时见不着船只。唐氏奶奶心下急躁,吩咐四家头目保护千岁要紧。
  不过多时,后面的追兵就像悬河一般,赶到眼前,把五百兵冲为两段,黑夜之间难辨真假,大家混杀了一阵。唐氏奶奶带领喽卒奔着海口的路途而来。邢赞和千岁左右不离,上边有鹦哥引路,竟扑西北而去。
  唐氏等人抬头望见船上的灯,高叫水手快靠岸来,众人撑篱搭跳把船上,眼前却不见邢赞二人。唐氏奶奶吓得惊疑不止,口里不说心里想:莫非又被官兵拿回去了?咳!我费了这一场心机,竟成了劳而无功。思前想后心下痛酸,二目滔泪不干。我本是好汉的妻、良民的女,强贼掳去。没奈何作了失节妇,相伴贼人整整九年,偶认着亲生子,剑刺强人得报冤。只为搭救晋朝苗裔,飘洋过海到此间,救出又失散,只恐怕二人性命难保全。
  唐氏奶奶到了此时,手足无措,念及往事,越思越想越无滋味。因此写下书信一封,召集众人道:“众位若有怜悯之心,拿着这封书信打听打听他君臣的信息。如今实话和诸位说了罢,我如今不回锯齿山去了。想起我已做失节妇,眼前又弄丢亲生子和小储君,不如一死倒干净!”说罢迈步站立船头上,撩裙奋腿一跳,跳进了汪洋大海中。
  唐氏沉海自尽。四家头目叹息不止,商议前去打听君臣的消息。这四个头目,分别名叫姜顺、姜勇、孟奇、孟桢。姜顺居长,开言道:“众位贤弟,咱如今四个人,派一个扮做经商客旅,拿了这封书信前去打听君臣的下落。趁此天色未明,带领众喽卒开船回山要紧。”
  孟桢说:“待小弟前去打听信息。三位兄长带人马回山。”说罢把书字放在锦囊之内,扮作经商模样,辞别三家头目,上岸奔常州而去,姜顺吩咐众水手开船回锯齿山。
  马再兴与邢赞听着鹦鹉的声音,跟随着往西北上奔走如飞,连夜的赶路,走了多时东方天亮,望见了一座高山阻路。
  马再兴说:“贤弟,你看那一派高山,不知是何去处?”
  邢赞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咱们问一问老鹦鹉,他应该晓得。”
  马再兴听罢望上高叫:“丞相,前面是什么山?”灵禽闻言息翅收翎,落将下来,在邢丑鬼的肩膀上站住,喘息不止。千岁说:“你为何这等发喘?”
  “殿下,为臣自从在南牢监禁搭救千岁,后来上南京城找寻邢兄弟。又上锯齿山叫人马。三番两次来回奔波,使得力尽筋疲,又犯了当年的旧病。前面这派高山叫做玄豹岭分水关。你君臣从今脱了大难殃灾,虽然还有些阻隔,料着大势无妨。只管放心前去,各奔前程。为臣的还要到大佛寺中养病。”
  马再兴听见鹦鹉丞相要离去,不禁悲从中来说:“先生,你忠心为我,费尽心机,就是我马潜龙的重生父母,再养爹娘。我兄弟两个虽脱大难,相离常州未远,吉凶福祸难料。还望丞相扶助我一年半载,待等我兄弟两个得了安身之处,先生再去不迟。”说着说着,二目之中泪流不止,犹如断线珍珠一般。
  邢丑爷也咧着大嘴怪哭。他倒过头来,脸对着丞相的脸,叫道:“老鹦,你是一个真正的好人。慢说我哥哥感仰大恩,就是邢丑人也放不下。你再与我弟兄两个相伴这么三两月儿何如?”
  老鹦听说,点头伤感,由不得肝破胆裂,一阵心酸,二目中滔滔泪流,哀道:“非是为臣的要弃主而去,想当初老贼黄登篡位,叫我歌唱陪酒,我大骂奸贼惹恼了他,浑身翎毛都拔去,遍体皮肉受损,逃命保身荒郊外,拼命挣扎到大佛寺,息养羽毛十二年。但是遗患仍在,遇着阴天下雨,毛孔发酸筋骨疼。只因我主有难,强打精神来救。连日来奔波,已然力尽筋酥旧病复发,只要展翅奋飞,就阵阵心忙眼昏。有心还要保爷的驾,只恐油尽灯枯命难存。我今暂且告辞去养病,不久还要君臣相会……还有几句要紧的话,我主须当紧记。此去要处处提防留神,逢人莫说是太子,改头换面免灾星。”
  鹦鹉丞相说完又把邢赞叮嘱了一番,说声珍重了,展翅摇翎而去,不多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邢二人正抬头往天上目送叹息,只听得喊声震地,马蹄乱响。耳中听得:“别走了马潜龙,拿活的。”千岁听得明白。吓得魂不附体,说:“贤弟,你听一听,这是不是追兵赶来了?”
  邢赞说:“哥,不是追兵是什么?你看,杀气迷漫,尘垢飞空。这起人马来得不少。俗话说‘猛狼不敌众犬’。咱哥俩虽有两口兵刃在手,又无坐骑。若要迎上去动手,只怕有输无赢。三十六着走为上,赶紧跑罢。”说罢,马再兴当先,邢赞在后,往玄豹岭山口里逃去。
  他二人昨日在常州府大闹了法场,又跟鹦鹉奔走一夜,身体困乏,哪里跑得动!跑不上三五里路,追兵也进了山口。一齐吆喝:“前面两个幼童就是马潜龙和邢赞,定要赶上拿回。”
  邢赞一面跑,一面扭头观瞧说:“哥,这不赶上来了!”
  千岁说:“他们骑着马,咱们只有两脚,赶紧到那密林中躲避躲避,打发他们过去再做商议。”说罢一齐跑进密林,在大树后边各自掩住身躯。
  追兵赶进山口,不见了二人,又知二人厉害,怕遭袭击,副将传军令,人人拉弓,往那些密枝乱草丛中射箭。箭箭都打顶门上过,大胆的邢赞也心惊,马再兴自然惊恐不已。
  君臣正在为难处,惊动了一位鬼神,就是投海自尽的唐氏奶奶了,唐氏先前失节,后来全节,身丧汪洋大海,玉帝怜悯其贞节之心,赐其还魂超生,封为风伯圣母。
  圣母正在虚空看君臣有难,脚驾祥光,奔玄豹岭分水关而来。到了密林往西北天空只这么一指,那风不来,还等何时?好利害,四下里腾腾杀气,吹沙走石满空,真是个掘折河岸柳,摔碎满园花。只打得人马乱跑,一个个掉下良驹。刮得大小儿郎胆战心惊,盔歪甲卸睁不开眼,乱作一团。
  风伯圣母又施法力,神风刮起兄弟二人,两足腾空不沾地,送过了玄豹岭分水岭,邢赞往西北去,潜龙扑正东。圣母娘娘收法力,归了本位。霎时间风息沙灭。天气晴朗,官兵聚在一处,都说说从来没见过这样大风,真正利害。
  那些副将牙将又传令到密林搜查,众官兵进了密林各处搜寻,并无踪影。一齐又往玄豹岭追赶。直到分水关下,有把守关口的军校回答,并无一人过关。领兵的将官一齐吩咐各部人马,不可撤回,且到附近寻找,村庄镇店俱个找遍,并无踪影。众将无可奈何,只得倒转干戈,还归旧路。
  进了常州府,来至堂前。代巡一见开口就问:“诸位,可将马潜龙拿住了不曾?”众将把始末由来告诉了一遍。代巡闻言,吓得惊疑不止,连忙写本章申奏了黄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