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记住什么？他把不解的目光投向荀墨。
  荀墨好像是没见过基本功这么差的将领似的，皱起眉道：“我带你来此，就是为了看金军有多少人马，分别为什么军队。”
  折知琅打了个激灵，忙看向金军营盘，可惜金军营帐连绵数里，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更别说理清何种军队有多少人了。他极目远望，只觉得眼睛都被灯火刺疼了，也没看出个究竟：“我，我不知道.....”
  荀墨摇了摇头：“完颜亮号称有二十万大军，除却民夫、辎重兵之外，有作战能力的不超过十万。看营帐数量，他带来的三千重装骑兵，两万骑兵，以及三万步兵，都压在了这场战争里。”他说着，不由得轻蔑地一笑：“完颜亮......可真是想赢想疯了。”
  折知琅全没有他那样的自信，他实在是不明白，荀墨的凤翎卫就是再装备精良，也不过百余人，他哪里来的自信对阵十万大军？
  他正要开口问，却听得下面一阵叽里咕噜的女真话，似乎像在试探什么。
  金人巡营的士兵到了！
  折知琅打了个激灵，却听到荀墨不紧不慢地也以女真话与之对答，那金人似乎将信将疑，也不多逗留，就转身走了。
  折知琅犹疑未定：“都护怎么知道金人的口令？”
  “胡诌的。”荀墨拍了拍折知琅肩膀，率先飞身而下，将落到地面时，只足尖一点，又向前飞身而去，折知琅随着他几起几落，半刻功夫就回到了栓马的密林。
  将将落地，折知琅就听见身后追击而至的金人骑兵声音，咬了牙对荀墨道：“都护，我们快走，青海马速度极快，定能胜过金人。”
  荀墨把弓箭扣在手中，对他勾起唇角，那笑容里都是兴奋的意味：“急什么？”
  荀墨平素寡淡，高高在上不可触及，但自渡过长江，他的情绪波动不知多了多少。
  折知琅当真想不明白：难道世间当真有人，会在战场上如此兴奋么？他偷偷打量这位丰神俊逸的都护，荀墨已经收了笑容，面色沉静地看着金人骑兵小队出现在地平线上。
  那小队一共五骑，领头的金人骑兵首领说得一口磕磕绊绊的汉话：“你们，见没见过有人从这里过？”
  折知琅知道荀墨不便开口，只摇了摇头：“不曾，不曾！我和家兄出来行猎，与家人迷失了方向，一路连野兽没看见几只，别说人了。”
  那金人统领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荀墨和折知琅都出身将门，身形挺拔，模样俊彦，一个性格孤冷，一个惯常装着少年老成，自然带着世家大族敬人千里之外的贵气。
  那金人哈哈一笑：“竟被我逮到两个南人公子哥！来啊，绑了带回去！”
  “等等，金银财宝，俱是好说。这跟随你们回去，可不太行啊。”折知琅苦笑道，“宋金交战之际，刀兵无眼，我和家兄受不了那个苦。”
  “谁跟你们废话。”那金人骑兵上前，先要找荀墨的麻烦。荀墨猛然勒马，青海马长嘶一声，抬起前蹄，生生把那金人骑兵踢下马来。那金人虽防备不及，但到底善于马术，就地打滚卸去一身力道，抬起头来正要招呼属下，一支三棱响箭破空而来，直中他面门。
  剩下的金人骑兵一看来者不善，各个摸起马鞍上的弓箭，可还未弯弓，荀墨和折知琅已经各自发箭，直把这支五人的金人小队清理了干净。
  折知琅本欲南撤，却看到微微泛起鱼肚白的天边尘土阵阵，金国的大旗摇曳而来，疑心是金兵大军来追，不免有些紧张，开口还未说话，荀墨已经策马而前，竟是挡在了他们前进的路中。
  “都护大人？！”折知琅失声叫道，若是凭借密林骑兵行动不便之优势，抵挡他们还算可能，孤身上前又与送死何异？难道荀墨当真觉得自己武功之高，可以以一敌百不成？
  “呆在那别动！”荀墨喝止他，抬手极缓慢地把弓拉满，一支三棱响箭掠过空中，直把那金人大旗射落在地，金人的骑兵阵容一阵骚乱。
  就是他箭法再神准，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么多人吧？
  折知琅正在疑惑，却听到一阵极为有序的马蹄声，他向后看去，那密林后方，竟不知何时走来一支浩荡的骑兵！
  他定睛望去，那骑兵人人锦袍轻甲，身骑的矮马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却不着盔甲，军容整肃，让人望之生畏。
  他还未想下去，只听得又一支三棱响箭掠过长空，在荀墨的带领下，骑兵们纷纷纵马杀阵，数丈之外，发出一阵箭雨。
  金兵未料及此处埋有伏兵，面对箭雨只得低头躲避，然而依旧有数十人不曾躲过，被羽箭射中要害，直直坠下马去。
  数轮箭雨洗礼之后，未及骑兵冲到面门，金兵已经损兵折将，阵型混乱，可到底经过战阵，眼见骑兵将至，纷纷弃弓拔刀。
  荀墨的骑兵却装备有制造精良的马槊，横槊刺来，不可阻挡。两股骑兵冲撞在一起，一时之间，厮杀声，兵戈撞击之声震天响。
  直到他们冲杀在一起，折知琅才看清，那黑甲骑兵其实人数多于金军，又借了轻甲之利，机动迅速，冲杀之后，向外围压去，借了人数优势，把金人分割为一个个小战团。战团之内，金人几乎毫无厮杀能力。
  荀墨一身黑袍，在战阵之中极耀眼，只见他与那黑甲骑兵的首领相互配合冲杀，直直突到金人首领面前，黑甲骑兵的马槊向那首领肩上削去，那金人首领低身要躲，荀墨出手如电，一剑直刺他腹部，直让他肚肠横流，径自摔下马去。
  厮杀不过半刻，胜负已分，金人纷纷坠马，死伤无数，只留下几个极为悍勇的骑兵，杀伤围困自己的黑甲骑兵就要北逃，折知琅深知，若是让这些人走脱，引来金人主力，麻烦就大了。于是弯弓搭箭——他这些日子倒是没有被荀墨白训，一箭一个，一人也没有走脱。
  黑甲骑兵们纷纷放下手中弓箭，各自到战场上善后去了，那黑甲骑兵的首领来到荀墨马前，摘掉头盔，翻身下马，跪地对荀墨行了个大礼：“属下见过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