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行下效，既然完颜亮已经专注于韩世忠的军队，那剩下的人，自然也没有把在长江以南的军队放在眼里过。
  为了避免整齐的马蹄声惊扰金人，荀墨挥了挥手，示意队列以三人一组分列前进，自己却在抬手打了个不知什么意思的手势之后，挥了挥手示意折知琅跟上。
  折知琅到底出身将门，一看这架势，就心知荀墨要亲自去探敌情，便策马跟上。
  荀墨也不等他赶到前面，只看他到了身后，就纵马飞奔起来。
  金兵在刚刚来到扬州城下时，应该是攻过城的，那营帐连绵，足以容纳几千人。但此刻，凭着营帐灯火，也可以估算，营帐中似乎只有几百人留守。
  金人的精锐骑兵军纪比签军严明，荀墨马还未到营前，远远地就有巡营骑兵前来喝问，为什么要接近此地。那些人似乎颇为紧张，还有人已经举起了弓箭。
  荀墨开口，答了句折知琅听不懂的女真话，为首的人是将信将疑，又以极快的女真语与他对答。
  荀墨不乱不慌，再加上他虽然作着汉人打扮，气势却慑人，带着种不讲道理的威压，似乎说服了那金人首领。
  那金人向他抱个拳，便让自己的小队放下武器，各自散开，自己则策马走到荀墨马边，似乎要护卫他到金军大营中去。
  他刚与荀墨并身，荀墨一抬手，一马槊把他掀翻在地，折知琅反应极快，当即弯弓搭箭，一箭射中他头颅。
  这边的骚乱迅速让那些散开的骑兵回头。荀墨和折知琅飞快地挽弓而射，连着掀翻了靠近的四五人，远一些的骑兵眼看不对，也挽起弓来，羽箭向他们这边连发，想要阻止他们的攻势。
  荀墨放了长弓，把马槊拿在手中，伏低身形，策马向前。折知琅知道他决意要杀这几个金兵，也就俯身跟随。
  那青海马速度之快显然超出金人想象。可他们刚刚想起放低弓箭，要伤荀墨的马时，荀墨已到了他们眼前。那柄马槊在他手中一转，横着向那金人扫去。
  那金人骑术甚是了得，翻身就往马下躲去，荀墨反手就把那马槊捅向了另外一人的喉咙。
  他出手狠厉，折知琅不敢落下，只挥动长枪向一人刺去，那人坐在马上，躲避不及，被他一枪刺中，当场毙命。他随即将长枪一收，眼前却有风声呼啸而来，他只得俯身躲避。荀墨用马槊将一人扫下马来，看他危急，当即挽弓一箭，正中那举起狼牙棒的金人头顶。
  狼牙棒重重坠地，折知琅才敢抬起头来，连个谢字都来不及说，荀墨便继续向前。
  荀墨骑术甚是了得，手中弓箭未放，在行进之中向那招摇的金军军旗射出一箭，那硕大的“金”字大旗应声而落。
  折知琅是再度见识到这种神乎其技的箭法，震撼之心少了许多。他知道以荀墨的风格，来了这么一趟，不带两个人头走，是不可能的。也只暗自握紧弓箭。
  这样大的变故，金人骑兵自然震动，纷纷从帐中出来查看情况，口中骂骂咧咧的，自然有人注意到了已到营门前的荀墨和折知琅，立马口呼迎敌，四处奔走去寻找自己的武器。
  身无武器的行走之人就是骑兵的活靶子，荀墨和折知琅左右挥舞马槊、长枪向营帐处冲去，一路上不少金军士兵倒在他们手下。
  折知琅是第一次体味到所谓杀人的兴奋感，一路纵马猛冲，越过了荀墨，几乎要冲至第二道营帐处，却不料前面已有拿好了弓箭的金国士兵向他射击。他下意识地勒马，要往回撤去。
  荀墨的羽箭自他耳后擦过，彻底惊醒了他，他以长枪挑开周围碍事的小兵，调转马头向营门口冲去。
  虽然身后金兵呼喝声，羽箭声响成一片，他也不敢回头，他心知肚明，他如果没退成，就是连累荀墨。
  荀墨估算他已退出营门，当众勒马，那马儿伸蹄踢翻一个火盆，硬是生生地调了头去。
  荀墨俯下身躲避身后追击的羽箭，也一路冲了出去。
  借着青海马的速度，折知琅已与赶来的荀墨轻兵汇合，他看见荀墨身后骑兵追击，就试图弯弓搭箭射杀他们，可他举弓的手，却被身边的木华黎一把按住：“小将军，等一等。”
  折知琅不明白他们的意思，直到荀墨冲到离他们还差百步之时，他忽而回身引弓，发出一支三棱响箭。
  那响箭破空而去，木华黎等人手中的弓弦纷纷被拉直，一道箭雨，直直地向他身后追击而去。
  不少未做好准备的金人骑兵在箭雨之中折戟沉沙，但也有许多骑兵跨过同伴的马和尸首，继续向他们冲来。
  荀墨马到自己的亲兵之前，忽而勒马转头，一声铿锵龙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这剑鸣便是进攻的信号!木华黎等人也举起武器，向正面的金人骑兵冲击而去。
  可几乎是刚刚与金兵短兵相接的一刻，金兵的阵型就乱了起来，折知琅一眼便看到，追击他们的金兵的两翼也受到攻击——在这种弱势之下，荀墨竟然敢分兵而击之?
  他没想太多，金兵的混乱是他们的机会，他跟着荀墨一路突入敌阵，大肆地厮杀。
  厮杀，无尽的厮杀，甚至于这厮杀让折知琅的虎口发麻。可他不敢停下，因为他知道，在这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之中，谁先停下，谁就是输者。
  似乎周边金人的呼喝逐渐少了，他正要解决剩下的几个，却又听见一声三棱响箭的破空之声，这一次，荀墨是对着天空射的。
  折知琅有一瞬间有点迷茫，他瞥向的天际除了一片鱼肚白外别无他物，可周围的安西军人都且战且退，他也不得策马慢慢后退。
  几乎所有安西军人都退出那混战十余步之后，折知琅才看清眼前的情况，在厮杀之中，金兵的阵容被包围，他们在征战中渐渐缩小成一团，如今这里似乎只剩下十余人了。
  马上要发生什么事的想法在他脑中划过，三棱响箭的声音迅速把它击碎，无数箭雨向这经历了半夜厮杀的疲惫金兵们袭去，迅速把他们掩埋。
  后退，只是为了更好地进行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