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话说到一半就猛地俯下身去抓影巽射出的果核。有时候人的身体要比脑子快得多。
  不——
  但终究是来不及了，其实连影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只是机械的瞄准，拉弓，松手。
  小小的果核从弹弓中笔直地飞出，锦能够清晰看到他飞过的轨迹，但他却不能抓住它——他不是尽。
  这个瞬间，他突然觉得，要是尽这时候出来就好了。如果现在是他的话，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吧。
  果核正好击中麻雀的头部，从眼眶中射进去，打碎虹膜晶状体，打破颅骨伤及脑髓。
  “你……”化千猛地喊出来，却又不知能说什么，一时语塞。
  锦因为用力过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然后才尴尬地站起来看着其他人，想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其他几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空气像是冻结了一样，没有人说话，只有笼中的麻雀在乱冲乱叫。
  那些生物果然还是太弱小了，都不需要用什么力，只是手搭在上面，他们就冲不破这笼子。
  但是当下意识地抬头时，眼前站着的却不是尽。而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那人他从未见过，却又觉得无比熟悉，就像是许久未曾谋面的某人。虽然他可以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人。
  因为见过真正的雪炀的不是他锦。
  但那种熟悉感……就仿佛他们血脉相连。
  雪炀。
  他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们，就像他们悄无声息地接近麻雀一样。
  危险，已经如剑悬顶。
  发现突然出现的雪炀，众人也是猛地一跳，但只有锦后退半步，双腿先摆开了战斗的预备姿势，双手几次本能的要提起来，但又被他压下去了。
  他感到了危险——就像是在原野上散步的野兽，预感到猎人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时发出低沉的咆哮一样。
  他本能的想要攻击……或是逃跑。
  “吓着你们了吗？”雪炀开口了，他这样无声无息的出现确实很吓人。
  “……”众人面面相觑。
  “你是……来开会的人吗？”十八第一个开口了，就这样打破了僵持的局势。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雪炀的穿着和他们大同小异，这是古族的传统服饰。也就是说雪炀也是从各地赶来影山参加会议的古族之一。
  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
  雪炀听完他说的话笑了笑，然后说：“是啊，你们运气不错。”他指了指锦等人手中的收获。
  众人也笑了……除了锦和化千不太自然。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雪炀像是随意的一问。
  影巽急忙答道：“啊，也是给你们大家一起准备的，等会做到菜里。”
  一旁的影雲也点了点头，除他们以外，外出捕鱼，采摘，狩猎的人也不在少数。据说这次要接待很多人，山里的那些货总得出来。
  “对。”化千和锦一齐答道，但唯有锦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
  锦扫视周围的人，但周围没有哪个是和自己一样紧张的。
  “哦，打来吃吗，”雪炀看了看笼子离跳得最厉害的那只麻雀，开口道，“给我来一只怎么样？”
  “你……怎么拿？”化千在疑惑。
  “没事，”雪炀接过铁框和纸板夹成的笼子。
  眨眼间就从笼中取出了那只扑腾的最厉害麻雀，将它捏在了手心里，“就这只吧。”
  除了锦以外，谁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像是变魔术一样，将笼中的鸟变到了手心里。
  也只有锦知道，其他人看不清的那一瞬间，雪炀将铁笼先开，手伸进去捏住了麻雀再取出来的动作，到底有多快。
  “好了，你们走吧，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雪炀看着指尖中扭动的鸟头，“对了……谢谢了。”
  本来化千还想再追问，但被锦拉着，也就道声再见走了，影巽等人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今天遇到的事太怪了，先是遇到发了狂一样的麻雀，再就是让人难以捉摸的雪炀。
  目送着五人的离去后，雪炀慢慢蹲了下来，随着视野中人逐渐消失，他松开了手。在他松开手的瞬间，那只麻雀就扑向了地上……
  你们的运气，就不太好呢。
  锦他们五人走后，麻雀又一次占据了这里，原本应该害怕人类的它们像是没看见雪炀一样嬉戏。
  真像啊，我现在的样子……
  雪炀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无疑是一双人类的手，青筋环绕，壮实有力。
  还真像，人啊。
  因为他已经吞噬了足够的人的基因，现在状态趋于稳定，也就不用饿着肚子维持人类的样子了。但也就是说，他不再是人类了。他彻底接受了自己，从今往后，作为人的雪炀消失了。
  不属于人类，亦不是虫族，不受任何人控制，不受任何意志影响……这，就是真正的他。
  让我看看吧，所谓的古族，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
  这些天里雪炀在山野中穿梭，专门挑普通人不会走的偏僻道路走，在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有了成果。
  从那个倒霉鬼身上，雪炀补充了能量……并搜集到了情报。
  在影山这片离南市不是太远（以他的脚力）的地方，近日会有大规模的古族聚集。
  不止是他们聚会的目的，雪炀对整个古族都很感兴趣，他也算在虫族中混迹了一段时间了，对虫族的各方面事情他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但是古族，至今对他都是个迷。
  也可以说，对普通人社会的绝大数人来说都是个迷。他们就像阴影中的统治者，一面控制着国家，一面与虫族连年交战，但又保护着这一秘密，不告知世人。
  为什么不向民众告知真相，那样不是能获得更多的支持吗，自己也不用每年牺牲那么多人了。
  一般人就会这么想。
  但雪炀还是能猜到一些原因的，那就是古族与人类的关系。古族或许属于人类的一个分支，但又和普通人不相同。
  众所周知，无论是黄种人白种人还是黑种人，虽然各有所长，外貌特色差距都不小。但是互相之间也是能够产生后代的，但古族与他们之外的其他种族就不行……
  他们产生了生殖隔离。
  那么如果真的将真相公之于众，古族又会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呢……
  如果我这么做了呢？
  雪炀跨过那些麻雀的巢，沿着锦他们走的方向走了——他还需要他们带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