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悠悠小命颤颤心
作者:
北乔牧 更新:2021-10-10 08:43 字数:5124
群豪一听,都不约而同的盯着薛彭,众人均想:“炼剑山庄果然与百里桃花坞同流合污了,真是可惜了数百年的铁匠招牌了。”
薛彭起身走到丁七身边,接过单刀,将它固定在那铁架之上,使得刀背朝天刀口面地,安放好后,又从丁九手中接过铁锤,提起大铁锤,便往刀身上击落。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那铁架兀地一晃,众人都瞧得清楚,似这般两三百斤重的铁锤,若是捶打在寻常兵刃之上,早就落得个首尾分家,可这单刀不过是跟着铁架晃了一晃,连半点伤痕都不曾落得。薛彭跟着又把铁锤对着朝下得刀刃,他将锤头从下往上的撩向刀口,只见锤刀相交,那铁架单刀动都没动,锤头已从中一分为二,两半锤铁纷纷跌落在台下的火焰之中。
这一幕来的突然,群豪看了无不大惊,都站了起来,只听海莽帮主法雄说道:“这斩金剁铁、刀口不卷的刀剑利刃虽然罕见,却在江湖上也并非绝无仅有,但这柄大夏龙雀削铁锤便如切豆腐一般,连动都不曾动过,若非传世神物,便是其中有诈了。”
贺九天笑道:“法帮主这份疑虑实属正常,为了打消各位的这个念头,还请大家到跟前一验,便知真假了。”法雄与常虚子对视一眼,双双走到铁架之旁,这时已有弟子将落在火焰堆里面的铁块捡了上来,两人各自拿着那半块铁锤看时,但见那铁块虽然有些许被烟火熏过得痕迹,但依然看得出切口处平整光滑,显是新削下来的。
贺九天又拿过一把铁锤,提将起来,击在刀口之上,又是被轻轻淡淡的一分为二,这一举一动都是在法雄和常虚子得眼前,绝无造假的可能,这一次群豪尽皆大声喝彩。就连方面曾出入皇宫大内的郑少卿都是为之一叹,心想:“如此神器,当真见所未见!”
如果,江湖上有一个姓氏,可以让所有人都对他们无比佩服,那一定是“薛”!
如果,这世上有一把刀,可以让所有人羡慕、胆寒,并想据为己有,那一定是“大夏龙雀”!
薛彭看着众人惊艳的目光,满是得意神色,他哈哈一笑,手中木杆一推,将那大夏龙雀推进了烈焰冲天的大铜鼎中。
屠城见众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这柄神器,笑道:“各位!既然神兵利刃已有所属,所谓‘名驹配好鞍,宝刀配英雄’,既然这天下第一的神兵利刃已经有了所属,那这江南的大小门派是不是也得选出一个领头人呢?”
他话音一出,忽然从天门观席上一人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果然露出了本来面目,说什么邀请众家兄弟来此地赏刀,你百里桃花坞一统水上各大帮会,仍然心不知足,此时想要掌控江南武林,才是你们的真正目的吧!”说话之人乃是天门观大弟子王拓一,此人性急如火,江湖上有着“火真人”的绰号。
屠城稍稍望了一眼,淡淡的说道:“哦,我当时谁呢,这不是‘火真人’嘛,你在天门观如何撒火我倒是管不着,可要是在我百里桃花坞的地盘满嘴胡扯,那可就别怪我了。”
王拓一怒道:“我哪里胡说?你百里桃花坞分明就是想要吞并江南武林!”
屠城摆了摆手,道:“道兄此言差矣,当今天下,时局大乱,百姓民不聊生,你我身为练武之人,自当竭尽全力保护一方黎民,可自从大唐王朝覆灭的几十年里,各门各派无不独自为生,多年来不断的受到军队得排挤,勉强自保已是不易,更不要说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了,可要是我们江南武林能够合而为一,从今往后,我们同仇敌忾,不仅可以保佑各门各派命运长祚,更能做出一番功绩,从而流芳百世,又有何不妥?”
郑少卿暗道:“原来这场集会果然是鸿门宴,沙老大出身沙洲归义军,多年以来暗地里不断的纠集各方势力,企图恢复沙洲国号,看来这建立百里桃花坞,以此为根基,统一水上帮会与江南各派便是他的复国计划了。”
屠城话音未落,忽听一名女子道:“怎么百里桃花坞的野心已经如此之大了么?依我看,你们也别做什么江南武林的盟主了,直接把了南唐大旗,自立为王多好!”
众人听了这话,心下都是一怔,连忙转头过去,只见西边谷口走进一名妖妖袅袅的美女,这女子脸上施着淡妆,身穿杏黄纱袍,却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弟子。
女子缓缓的走上木台,从尾席一直走到首席,正好在每个人的身边走过,郑少卿闻得她身上的气味幽寒,不禁心神一荡,或许是她久在军中行走,常年不曾接触女子,香味儿刺激的他鼻中一痒,猛地打了个喷嚏。
那女子走到曲足天的身旁,款款而坐,只见肖鹂与周是休向那女子躬身礼道:“见过夫人。”语气甚是恭敬。
法雄已经认出了来人,笑道:“原来是曲夫人到了,法雄这厢有礼了。”
郑少卿听得身边有人低声呢喃:“这女子就是曲足天的夫人森慕晴,她可是魔教大小姐,你们可得小心了。”众人听闻“魔教大小姐”之名,无不想起她在千山绝顶杀害殷九霜的狠辣,不由得大吃一惊,忙提高警惕,就怕着了暗算。
森慕晴见众人神色凝重,心头浅浅一笑,目光如炬扫过众人,柔声道:“各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英雄、大豪客,可如今见了小女子怎地变得慌慌张张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啦?”语气甚是娇媚,神态也是三分妖娆,七分动人,让木台之上的众男子心神都为之所慑,郑少卿脸色都不禁一红,心道:“世间女子多是明**人之辈,却没有一个似她这般飞扬妖冶。”
木台之上,人头攒动,总有几个不解风情的人物,也有似杜越那般情窦未开的处子,他年纪尚幼,还不曾尝试过云雨之妙,自然不懂这风情为何物,此时见森慕晴兀自施展狐媚之术,心道:“这女子一脸狐媚相,却真的能惊扰到这群好色之徒,我却不怕,看我怎么修理你。”胸膛一挺,便走上前来。
森慕晴见杜越貌若潘安,端的是上佳姿容,明眸皓齿,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今日百里洲上好多英侠,倒是让我大饱眼福了。”正要向杜越抛出媚眼,却见杜越面露凶相,抽出随身佩剑,唰唰唰向森慕晴连刺三剑,衡山派以剑法名满天下,杜越看似不经意的随手一刺,实则出招快极,抑且如梦似幻,化作满天剑雨扑天而去。森慕晴不想杜越突然出手,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急向后退,却终是晚了半步。眼看那又窄又薄的长剑便要刺进森慕晴的心口,便在此时,森慕晴忽觉身后一股柔力袭来,她毫无防备,被莫名而来的力道一带,整个人往右侧一偏,她一凛之下,扭头向后看时,只见法雄在她身后,只听法雄笑道:“小娘子花容月貌,若被刺伤身体,岂不可惜?”他嘴角上扬,右手不自觉的捏了森慕晴的屁股一把。郑少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但见曲足天依旧笑吟吟的看着场中一切,郑少卿心道:“这曲足天好生奇怪,自己的娘子被人摸了屁股,他却不气不恼,看起来似乎毫无波澜,难道这对夫妻有假?”
法雄护退森慕晴,立即还掌相迎,但杜越一剑既占先机,后着绵绵而至,一柄薄剑犹如灵蛇出动,连蜒不绝,在法雄的双掌之中穿来插去,只逼得法雄连连倒退,只能口骂“小崽子”之能,却没有还击之力。
众群豪眼见杜越剑招变幻无常,犹如鬼魅,无不心惊,众人只觉这杜越虽是衡山派掌门的公子,但毕竟年纪尚幼,却也万料不到此人的剑术竟如此精妙。
屠城眼看法雄就要不敌,有心为这位心海莽帮主解围,朗笑道:“杜公子好本领,法帮主好手段,两位都是武林翘楚,又无甚仇恨,何必苦苦纠缠,罢了吧。”他“吧”字还未出口,只见屠城右手一扬,杜越手中的长剑似着魔一般,竟然自己颤动了起来,那长剑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片刻之间,只听得众人血脉贲张,那杜越毕竟年纪尚浅,虽然剑法出神入化,但内力不够,猛地将右手撒开,长剑跌落在地,“砰”的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屠城无声无息间,便解了两大高手之间的搏斗,其内力之强,郑少卿都不禁喝了一声彩。
郑少卿见森慕晴、杜越、法雄三人收了阵势,各自回到席间,却又听身旁有人低声议论道:“这女子怎也来了?”
“曲足天夫妇同时到来,难道别有阴谋么?”
郑少卿听得出神,忽听谷外脚步声响,似有大队人马正在赶来,他回头往谷口望了一眼,霎时嘿嘿冷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百里洲这下热闹咯。”
众人不知他何出此言,便也朝谷口外看去,这一望之下,均是一怔。但见谷口摇摇晃晃一杆杏红大旗,上书“大唐镇国将军”六个金光大字,甚是招摇。台上的群豪,除郑少卿外都是江南人物,自然认得这位“镇国将军”马希萼,他本是楚国王族子弟,后在弟弟马希广登基之后,担心收到迫害,便潜逃南唐,受到唐主重用,官拜“镇国将军”。
马希萼与曲足天乃是旧交(第一卷第十七章“何来桃花一壶梦”中有提及),二人一见面,也不搭理其他人的感受,便自顾自的寒暄了起来。
众人见了这等阵仗,霎时都大惊失色,纷纷站起身来。纵然像屠城这般老谋深算之辈,见了如此强援到来,神色也是愈见阴沉。
这马希萼虽然武功平平,但在南唐国中却是权势薰天,满台客人虽都是武林豪客,却无人胆敢怠慢,纷纷起身相迎,连屠城也都站起身来。
可薛家兄弟见马希萼到来,却不由得嘿嘿一笑,薛彭道:“师弟你怎么来了?难不成也要显一显咱们炼剑山庄的威风吗?嘿嘿!如今师弟位高权重,今日领兵前来,莫不是要血洗百里洲吗?那衡山派、海莽帮、天门观、地佑堂门下可要遭殃了。”
马希萼乃是炼剑山庄的弟子,与薛彦、薛彭兄弟自有同门之义。薛彭见自家兄弟突然到来,心中蓦地生出一股欣喜,他本是趁着父亲与四弟前往少林赴英雄大会之际,拿出大夏龙雀交给百里桃花坞,双方私下做了秘密交易,可今日在百里洲上,百里桃花坞不仅派出了帮中第一高手——神鬼堂堂主屠城,更将阵势越做越大,颇有一统各门各派的意思,薛彭虽然在众人面前试刀,但他心中有所感觉:“他与沙老大约定之事,可能已不做数了。”但此时心下暗自揣测,他屠城武功虽高,却只是寻常江湖中人,虽然不知马希萼何以率兵驾临此间,但细细想来与百里桃花坞之间定有什么过节,况且马希萼又是自己师弟,若出了什么事情,也好相助自己一臂之力。
薛彭暗暗高兴,忽见一身高八尺有余的光头紧站马希萼的身侧,正是号称“乾坤一柱,至大至刚”的塔尔克,此人出身天竺国灵音寺,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中原行走,因为身高突出,天生神力,从而名扬武林。薛彭暗暗吃了一惊,心道:“这大和尚不是四处求法解惑吗?什么时候又跟唐国扯上了关系?”
郑少卿也感到诧异,他本是佛门弟子,早就听闻从天竺来了一位八尺的苦行僧,四处化缘求经,可今日一见,塔尔克气色甚佳,哪里有半点苦行的模样,已知这塔尔克必是投了南唐,又见马希萼领着大军,不由得心中起了淡淡的愁思。
便在此时,洲岛北岸突然传来一阵轰响,似是树木倒塌之声,“喀喇喀喇”不绝于耳,可百里洲本是长江经年累月冲刷出来的江心岛,岛上树木稀少,哪里有这么多的大树供人砍伐。沙煜闻声一愕,循声望去,却又不见任何异样,不禁看了屠城一眼,让他遣手下前去查看。但听得砰嘭之声不绝,顷刻之间,洲岛南北两岸蓦地生起滚滚浓烟,众人方才醒悟,常虚子喝道:“船!我们的船被烧了!”他所言不差,停靠在洲岛两岸的各门派大船无一得免,在熊熊烈火中一艘艘地沉没大江。
众人陡然遭遇此难,心中突生不测之情,无不怀疑心是百里桃花坞布置下的阴谋,正要质问,却听屠城座下弟子来报:“师父!不好了,咱们三艘大船也被火烧了!”众人见百里桃花坞的船只同时遇难,方知这并非他们做的手脚。
常虚子道:“难道是你们烧了所有船只?”他话锋指向马希萼,此人刚刚上岛,所有船只便被毁了,叫人不得不怀疑。
马希萼笑道:“今日英雄好汉众多,大家黄泉路上互相做个伴,也不算太过寂寞啦。”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都是惊疑不定。
法雄畏惧塔尔克的神力,强作镇定,笑道:“马将军戏言了,你我生平从未有过过节,谈何黄泉路呢,来来来,我敬你一杯!”正要举杯敬酒,可刚沾到唇边,忽听自己身后一声惨呼,叫声惨厉,只叫人汗毛直立。法雄一怔之间,只见自己一名弟子的头颅已经飞到自己面前,又听砰的一声,他回头看去,只见一具无头尸体摔倒在地,塔尔克正笑嘻嘻的站在尸体身边。
法雄脸色苍白,正要出手,却见塔尔克又抓住自己的一名弟子,但见他两个巨大的手掌,一个抓在那人头顶,一个抓在那人腰间,他气都不出一声的便把一个百十斤重的男子举了起来。法雄怒道:“你干什么!”塔尔克嘴角一扬,便似撕扯一张白纸一般,轻轻的将那人头颅扯了下来,丢在了法雄身前。这一幕实在惊人,一个成年男子在塔尔克手中就好比一个鱼虫一般,被他宰割,却没有还手之力。
法雄见塔尔克连杀两名弟子,心中怒气早已压过怯意,呛啷啷一响,法雄从腰间解下一对雌雄日月叉,喝道:“我杀了你!”言语中满是怒意。只见法雄左手的钢叉向塔尔克前心直撞过去,那塔尔克却毫无闪避之意,将在法雄弟子手中夺来的单刀向前一挥,当的一声巨响,那钢叉被单刀一撞,一股无穷蛮力直击法雄手心,他支撑不住,钢叉脱手,疾飞而去,迅速无比。法雄大惊,右手钢叉急忙挥出,想要将脱手的钢叉收回,哪知塔尔克的神力已非惊人可比,双叉刚已交汇,同时快速飞转,不仅脱手钢叉没有收回,就连右手钢叉也已脱手而去。但见双叉轨道不偏不倚,正好双双插进法雄心口,他身子一晃,已倒地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