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楚了”狄艺皱皱眉说，程莳的反应让她十分不舒服，在她的心里他不该是这种反应。程莳直直的盯着她很久，狄艺知道他的神思渐渐地完全清醒了过来，因为他眼中的情绪越发的复杂。
  “你叫什么？”程莳问
  “狄艺”狄艺回答道，程莳眼神一动，狄艺接着说道：“不过我出生的时候并不叫这个名字”程莳嘴角有些颤动，可是他毫不畏惧的直视着狄艺的紫眸，也许是毫不在意狄艺的紫瞳，后面这种可能性比较大吧，他怎么会畏惧呢？
  “朕再问你一遍，你的本名是什么”程莳虽然很虚弱，但是声音里仍然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听说，我以前叫做第一月”狄艺回答道
  程莳眼里先是一阵迷茫，但马上变成了喜悦，他骗不了狄艺，可是为什么？狄艺十分不解，他为什么会开心，她曾多次过幻想过和他见面的场景，她的想象里他或是暴戾，或是恐惧，或是憎恨，但从来也不是喜悦，可是他偏偏笑的那么的畅快淋漓。
  “第一月，第一月”程莳渐渐的平静下来嘴里反复的念着她的名字，“你长得像他，真的是你”程莳笑着笑着眼里竟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郑通让我来见你”狄艺不动声色地说
  “他？”程莳楞了一下，“他为什么不亲自带你来见我？”
  “他死了”狄艺说
  “朕知道了，朕已经派人送他回家了”程莳说
  “下一个就是你了”狄艺冷漠地说
  程莳依然发现狄艺的冷漠，他费力的坐起身来，但还是直视着狄艺的眼睛，“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从生下来的时候就不能与父母在一块，然后我十岁的时候，他们死了。养我长大的人跟我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狄艺冷漠的就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听说我还有个姑姑，可惜她也死了，听说也是因为你，甚至连我的整个部族，都因你而亡。你若是知道我是谁，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我知道，你说得对，他们的确都是因我而死”程莳说
  狄艺听到他毫不犹豫的承认的那一刻突然心里像是被人拽住了一样难受，他只是承认了她早就知道的事实啊，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突然想去找绛红，绛红一定知道她怎么了。
  “郑通死前让我一定要来见你，他说你会告诉我一切，看来没必要了”狄艺攥紧了双手。
  “他死前你在他身边？”程莳眉头微皱问，“你们怎么认识的？你知道他为何而死？”
  “你自己去问好了”狄艺冷冷的说
  “你杀死了他？”程莳试探的问，狄艺没有回答。程莳好像遭遇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样，好像所有的力气都没有了一样依着床。“你恨我，我真的是睡太久了，竟然没看出来，可是你们都太像了，叫人永远也看不透”程莳自嘲地说。
  “我今天不该来”狄艺突然十分后悔，她该听义父的话，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了，她从小坚定地事情突然开始动摇了，所以她听了郑通的话来这里了，可是也许他们从始至终都是一伙的，所以安大叔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程莳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你还不该死，这也是我今天救你的一个原因，我本可以让你忘了今天的事情，可是我改变主意了”狄艺说，“我什么都不会做，而你，知道了我的容貌，我的名字，你会怎么做呢？会不会从我出门的一瞬间就杀了我，像杀了其他人那样？”
  “是谁把你养大的”程莳问
  “真是奇怪，郑通也想知道义父是谁”狄艺说，“可是他知道了，然后就死了。”
  “他知道了？然后让你来见我，还说我会告诉你一切”程莳竟然好像遗忘了狄艺一般自己思索了起来，“你因为当年的事恨我，而当年的事如今得知的人少之又少，知道真相的人更是屈指可数，他知道你被蒙骗了所以让你来见我，因为唯有我会告诉你真相，而骗你的人想让你来报仇，既是报仇，只要杀了我就好，为何今天不行？”程莳半眯着眼问
  狄艺心中一紧，她有理由，为什么今天不行，可是她突然说不出口了，程莳的目光透过她的眼睛直直的射进了她的内心，可是他怎么能如此从容坦诚，让她忍不住相信他说的一切，她刚刚建立起的那一层防线一下子又瓦解了。狄艺突然感到了恐惧，她太轻敌了，她怎么能独自来面对这个能握住一个天下的人？他为了得到这一切付出过什么，牺牲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义父的话突然在她耳边响起，狄艺下意识的避开了他的目光，不能再接触他了。
  第二天，狄艺无意中路过了太医院，正好碰到了小五子，并且从他口中得知了陛下仍然昏迷不醒的事实，狄艺听到这件事后就再没留心听小五子后面滔滔不绝的话，直到他突然住嘴然后一脸讨好的笑看着另一个方向，狄艺侧过头看见好几个太监从一边向太医院走了过来，领头的那个狄艺记得是程莳的贴身太监方士林。
  方士林扫了狄艺一眼看上去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了，小五子笑着迎上去说：“方公公怎么亲自来了”，可是方士林像没听见一样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走进太医院里去了。
  “呸，就是陛下的一条狗，神气什么”小五子看他进了太医院小声的说，然后转头看见狄艺尴尬的笑了笑。
  “方公公经常来太医院吗”狄艺问
  “多半是良妃娘娘差遣来的，陛下病了之后他见了良妃娘娘就像狗见了骨头一样，就差摇尾巴了”小五子鄙夷地说。
  这样看来程莳向众人隐瞒了他已经苏醒的事实了，狄艺从良妃处出来后奇怪的想，以程沭所言，程莳最近盛宠良妃，他醒了不该瞒她，总之整个宫里一切如旧，没有一丝的变化，狄艺观察了几天后得出了结论，程莳是故意隐瞒，他在顾虑什么？
  “狄艺，你猜谁来太傅府了”白泽从外面匆匆的跑进来神秘兮兮地说，还不容狄艺猜测，当然狄艺也根本没有理会他，白泽就憋着笑说：“二殿下来了，他竟然来上课了”见狄艺没什么反应，白泽又小声地说：“二殿下，就是那个傻皇子，你知道吗，他一来就闹得夫子们束手无策，现在学堂那边乱成一团可热闹了，不如你与我一起去瞧个热闹”
  “二皇子怎么会来学堂”狄艺问
  白泽没想到狄艺会同意跟他一起来看热闹，高兴的不知怎么才好，听到狄艺问问题更是忙不跌的回答到：“听说是前些日子二皇子无意中来太傅府这边玩，看到各个世家公子们都来学堂上课，就跑到淑妃娘娘那里闹着也要来，淑妃娘娘被他闹的没办法只好去求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便允了。”
  程牧？无意中来太傅府？那个狡猾的男人，想到他狄艺心中冷笑了一下，他定是有什么目的。果然刚接近学堂狄艺就听见了乱哄哄的吵闹声，其中最大声也是最开心的就是程牧的声音了，狄艺走进被众人围着的学堂，一眼就看见程牧站在一张桌子上，手里挥舞着被撕扯的面目全非的书大声的笑着，夫子们在旁边训也不敢训，又怕他摔着手都伸在半空好像要去抱他的样子，满脸愁容。狄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程牧看到她了，也唯有她注意到了程牧眼中的精光，那可不是一个傻子该有的眼神，那种眼神下，围观的众人好像才变成了傻子一般，无知又嫉妒。
  “这个姐姐好漂亮”程牧一下子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到狄艺身边，夫子们都吓了一跳，看他安然无恙一个个扶着胸口喘着气，“你来教牧儿读书好不好”程牧拉着狄艺的手问，狄艺悄悄的用力想撤回自己的手，无奈程牧拉的更紧了，看着他脸上天真无邪的笑容狄艺突然想干脆把他变成一个真的傻子好了。
  但其他的人不这么想，尤其是夫子们，看见程牧突然这么安静乖巧，瞬间看着狄艺的眼神就像看金子一样闪闪发光。“太傅来了”这时旁边有人喊道，随跟着白彦一溜小跑“赶”了过来，在其他夫子鄙夷的眼神中一路挪到了狄艺身边，他看清是狄艺的时候明显的脸色凝重了很多。
  偏偏狄艺面无表情的回答道：“不好”
  夫子们都倒吸了一口气，眼看着程牧嘴一撇像是又要开闹了，白彦连忙把狄艺拉到一边悄声说：“狄艺姑娘，你在这太傅府里也有段时日了，我白彦也没亏待过你不是，你看这种情况，就当是你帮帮我，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只要让这个小祖宗不要再闹了，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狄艺回头看了程牧一眼，程牧看到她在看他立马咧开嘴笑了，狄艺叹了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