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她看到一个男人。房子的光线有些阴暗，那人坐在餐桌旁，桌子上放着两个三明治和一杯牛奶，然后那人去拿三明治的手顿住了，起身走到冰箱旁，开了一罐啤酒。
  顾乔慢慢地走过去，直到能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她从刚才就觉得这个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越走近这种感觉就越强烈，然后她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和苏言轻的长相相似，或者说一模一样；只是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疲惫，全然没了她印象中的苏言轻的爽朗的笑容。
  她的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也许这个是上一世的苏言轻。
  他看不见她。
  顾乔走过去坐在了他身旁，看着他的喉结滚动，咕咚咕咚地喝着啤酒，还是冰镇的，心疼极了。早上喝酒要多伤身体！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顾乔看着他去拿手机，然后接了起来。
  “嗯，这个案子我负责，半个小时后到……”挂断后，他视线落在了屏幕上，发起了呆。
  顾乔瞥见他的屏幕上放的是自己高中时候的照片，看着照片，她自己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照片中的自己正趴在课桌上睡觉，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拍的吧，自己一点儿都没察觉到。
  屏幕上多了一滴水，她才发现苏言轻的眼睛红了，而后哭了起来，哭得像一个无助的小孩子。
  顾乔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想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可是她碰不到他的身体，只能看着他像小孩子一样哭泣，嗓子有些难受。
  “言轻，不要哭~我会心疼的~”她哽咽着说，即使碰不到他的身体，还是想双手环抱着他，希望自己离他更近一些，再近一些，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伸手为他擦拭泪水，亲亲他红肿的眼睛。
  她第一次拥抱这个自己熟悉又不熟悉的人，也许这个人一直等着她朝自己走来，张开双臂，笑着抱他入怀。
  “言轻，不要害怕，你不是一个人，你为我做得一切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从高中开始就喜欢我，知道你一有时间就会从美国跑来看我，知道小叔去世的时候你有多难过，知道父母逼你回公司的时候你有多么无助，知道你原本是想在同学会上对我表白的，只是我错过了……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我很高兴……所以，不要哭，不要为我难过……”
  苏言轻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水，猛然站起身，找寻着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他或许是疯了，但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顾乔现在就在这个房间里，在他的身旁，刚才的那滴眼泪是她在为他哭泣。
  “顾乔，是你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嗓音沙哑，“我很想你，一直，都很想你……”
  ……
  清晨，阳光射进房间，整个卧室都显得暖洋洋的。
  苏言轻看着安稳地在自己身旁睡觉的顾乔，笑着凑过去亲了她一下，双臂把她搂进了怀里，声音慵懒地说：“宝贝，该起床了，儿子还要上幼儿园呢~”
  顾乔“嗯~”了一声，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苏言轻，觉得很幸福。刚才的那个梦太真实了，她现在看到这张脸都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卧室的门突然响了，随后一个三岁的小人儿探着头，迈着小短腿跑进来，爬到了他们的床上，“妈妈，妈妈没有翼翼乖，赖床~”
  苏言轻笑着抱住了儿子，把他举得高高的，“儿子，爸爸去做早饭好不好？我们让妈妈再睡一会儿~”
  翼翼点点头，“爸爸，要飞飞，要飞飞~”
  苏言轻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走出了卧室。
  顾乔看着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父子俩，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是自己去给他们爷俩儿做早餐吧。
  “翼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妈妈说？”顾乔把儿子的杯子倒上牛奶，“昨天幼儿园的老师给妈妈打电话了，说你在学校不乖~”
  苏言轻笑着揪住了儿子的耳朵，把他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儿子，在学校干什么调皮捣蛋的事情了？让妈咪这么生气~”
  翼翼委屈地鼓起腮帮子，跟苏言轻委屈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爸爸，翼翼没干什么坏事儿，就是……就是亲了妹妹的脸。”
  他口中的妹妹是他们邻居的女儿，跟儿子上的是同一所幼儿园。
  “你为什么要亲妹妹的脸？”苏言轻帮儿子剥着鸡蛋，笑着问。
  “因为翼翼喜欢妹妹。”见自己爸爸妈妈没有要责怪他，他来回动着身子，从爸爸的腿上爬了下来，“妹妹说了，她也喜欢翼翼~”
  “嗯，看来你们两个是两情相悦，亲亲脸也没什么。”
  顾乔用脚踹了他一下，嗔怪道：“老公，你这样会教坏儿子的，这么小就开始耍小流氓。”
  “翼翼没耍小流氓！没耍小流氓！妈咪才耍小流氓！”小孩子不满的嚷嚷道。
  苏言轻把炸了毛的儿子抱了起来，“儿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妈妈对爸爸那不叫耍流氓，那就爱知不知道？”
  “儿子，爸爸跟你说，你现在还小，要是真喜欢妹妹，等长大了就去跟妹妹表白，等你们结了婚再做亲脸颊的举动就不是耍流氓了，现在你这么做就是耍小流氓，妹妹会讨厌你的。”
  翼翼耷拉着脑袋，两条小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翼翼知道了，以后不亲妹妹了，妈咪，对不起~”
  他开车把儿子送到幼儿园，回来的时候路过烧烤摊，给顾乔打包带了回来。
  顾乔：“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买烤串了？”
  “宝贝不是喜欢吃吗？刚好儿子又不在家，今天可以吃个够。”他走到冰箱旁，拿了两罐啤酒，“宝贝，昨天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顾乔看着他拿着啤酒走过来的样子，愣了一秒，“什么梦？”
  “具体的也说不清楚，梦里的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很憔悴，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盯着宝贝的照片看，好像很后悔，后悔没有保护好你……”他把开了的啤酒递给顾乔，“少喝点儿。”
  她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梦到了宝贝，看着我哭，你也抱着我哭了起来，不过我好像看不见宝贝，也听不见宝贝的声音，只能感觉到宝贝在我身旁……怎么了？不好吃？”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奇怪地问。
  “没有，很好吃。”顾乔笑着说，把另一只鸡腿送到他的嘴边，等着他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