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讖言制作者
  “老爷，有效了。老爷，有效了。”仆役打扮的王大兴高采烈的奔向了现任河南尹王允的书房推门说道。
  青烟袅袅，传来铮铮几声琴声，甚是优雅，如春风绿过田野，又如雪花落在厅堂。渐渐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微。
  王允十指紧扣，待到琴音变得沉郁顿挫，低不可闻的时候方才睁开眼。
  王允看着自己在昭阳宫中救得的浣衣女，五官端正，嘴如红樱，眼似明珠，明眸皓齿，粉面桃花，弹奏《阳春白雪》亦是越发得心应手，驾轻就熟。
  王允欣慰的不尤再看了几眼，说道：“貂蝉，你先下去。我和这个下里巴人聊会天。”
  “诺。”
  貂蝉很是乖巧的应诺一声，接着将琴端在怀中，向王大欠身行礼，便走出书房，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允待貂蝉走后，将身后书柜左边的《左传》的竹简拉动了半圈，伴随着机杼转动的声音，书柜出现了一个暗门，王大很是熟悉的跟随王允进入了密室。
  王允不再绷着脸，迫切地问道：“果然成了?”
  王大抱拳，道：“诺，不负老爷厚望!”
  “好，好，好。”连道三声好。
  王允在密室里爽朗的大笑，刚刚因为貂蝉还在书房，那件事又不能为太多人所知，善养气修身的王允才对王大的到来一声不吭，只是叫了貂蝉回屋。
  在密室中，王允右手摩挲着前几日小黄门小钧子送来的赤龙佩，陛下啊，待臣为您力转乾坤!
  “王大，讖言你是如何散播出去的?”王允目不转睛地盯着王大道。
  王大从容应对道：“小人听从大人指令，去了一家茶肆与不认识小人的几人闲聊不小心透露出去，顺带用几片山楂糕哄骗孩童们传唱讖言。现如今不仅洛阳世家大族，大汉十三州的各个世家都已对此事知晓了。”
  “妙，王大你不仅稳重有智慧，还能想到用童谣传播，大善。既然如此，我为你赐一名摆脱奴籍，虎豹之子，虽未成文，已有食牛之气。鸿鹄之志，羽翼未全，而有四海之心。你就叫王豹，望你能成才以报效大汉天子。”
  王允不急不徐说道，看着王豹脸上没有什么异状，左手便将袖中出鞘的七星宝刀收了半寸。
  “诺，王豹谢主公赐名。”王豹激动应道。
  王豹能有赐名脱籍的际遇，虽然有自己的努力，但也是王允的抬举。不以名节效忠好真的对不住自己的内心了，王豹心想便半跪于地。
  王允见王豹如此忠恳，左手中的宝刀也是回了鞘。
  “王豹，我还有一件要命的事，你可敢替我去做?”
  “但凭主公吩咐。”王豹有了自己的名字，便感觉自己被春秋时期的士子附体一般，说话都是飘飘然的。
  看着用苍白无力的腹中文墨说话的王豹，王允忍住换人的冲动，说道：“我口述一遍话，你好生记住……貂蝉降生人世，三年间当地桃杏花开即凋;貂蝉身姿俏美，细耳碧环，行时风摆杨柳，静时文雅有余，貂蝉午夜拜月，月里嫦娥自愧不如，匆匆隐入云中。因遭十常侍之乱，避难出宫，为司徒王允收留为义女……可记住了?”
  王豹摸了摸头，张了张嘴，吧嗒了几下，磕磕绊绊的说道：“貂蝉……貂蝉降生……生人世，小人一时半会儿记不住。”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密室有一猪队友。
  王允行事总是谨小慎微，从不大意，讖言进行的一帆顺利让王允洋洋自得，忘了王豹是仆役出身，干事或许可以，但记忆东西却不是一蹴而就。
  始作俑者的王允摇了摇头，左手提起了密室中墨迹还没干的毛笔，嘶拉一声，将自己衣袂撕下了一块，大笔一挥，歪歪斜斜的将要王豹传播的言论写了下来。
  王允写完将布帛给了王豹，说道：“将此文书抄录十份，分别置于雒阳各大有名女闾，务必要在讖言风波未散时让天下人知道王允义女貂蝉有“闭月”之姿。”
  “诺。”应诺一声，王豹双手接住王允递来的布帛，起身离开了密室。
  密室中的烛光，照亮了王允手中的赤龙佩。思绪渐渐飘向了自己年少轻狂进入大狱的那一天，与那心中最高贵的人所谈的话。
  ……
  “你就是状告我阿父联系黄巾叛国投敌的王允?”
  被张让私刑庭杖的王允想睁开沉重的双眼，可左眼淤青，右眼眼角尚有血泡，故此王允只能朦胧的看着来人。
  “你是……何人?”王允问道。
  “王子师，朕是何人，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不必装傻来表达你的不愤了。”刘宏笑道。
  “允知错，允参见陛下。”
  “不必了，朕要的跪拜是真心实意的，王子师你不必故作姿态。王越，朕将他交给你了。”
  “诺，臣会好好的调教他的。”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而这声音也就是缠绕王允这后半辈子噩梦的源头……
  赤龙佩，没有调兵遣将的权利，也没有什么玄幻特异的力量。相传此乃汉高祖归天前有感吕后势力过大赠予留侯张良的贴身之物，喻指让留侯守候住汉室江山!
  玉有五德，以比君子：润泽以温，仁之方也；理自外，可以知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挠而折，勇之方也;锐廉而不忮，洁之方也。业未竟鬓先秋，你我之辈怎忍将夙愿付与东流。
  王允的视线回到了现在，虽常常自比伊尹管仲，文修武炼未曾停滞一天。可护汉这一重任……自己这皓首穷经的老头要扳倒那一座座世家大山和那些权臣宦臣，但求我的计策能够功成。
  王允心道，“代汉者，当途高”的讖言从雒阳坊间传出，袁家尽管压下了凉州和雒阳的奏章，也定是忙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现在要杀得便是何进和十常侍这两只恶虎了!
  揉着发痛的额角走出了密室，往回转动了一下《左传》，暗门关闭。
  王允锋利尖锐的目光也随之关闭而收敛——舞阳君，就是我王允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