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想起前些天提起过要前往文安长公主府拜访的。
  两天一过，她便真带着厚礼去了趟文安长公主府。
  再见到楚寒月时，她正与楚寒烈坐在一处说着话，只是楚寒月不时低头看手中的针线，身旁放着装了针线的篮篮子，看上去像是在为自己腹中的孩儿做衣裳。
  上次见到她时还是在前些日子刚到东珵时，皇后为她准备的接风宴上，她还记得那日与楚寒玿发生了口角，与楚寒月也只是对视一眼点头示意了一下，算来还不曾说过话。
  无尘进了长公主府，由引路的侍婢通传后，方才走进了内室，大大方方的给二人打了招呼。
  这日她穿了身鹅黄色的衣裳，外头披着大氅，也没有刻意打扮装饰，精气神儿倒也不差，看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皇嫂，许久不见。”楚寒烈笑，已经从席子上站了起来。
  她仍是一身干练，一头秀发被束了起来，同前些日子初见时那般英姿飒爽。
  只是她这一声“皇嫂”叫的无尘有些懵，反应过来后莞尔一笑，冲她点点头——从前可没人这么叫过她。“许久不见，楚文王风采依旧。”
  “先坐吧。”楚寒月放下手中的针线，命人又添了一张席子，抬起头笑着看着她，声音柔柔的，听着很舒服。“都是自家人，这么叫来叫去未免疏远了，往后我和阿烈唤你阿尘，你便同阿煜一样，唤我姐姐，唤她阿烈可好？”
  她的那句“同阿煜一样”在她心里留下了印记。
  她点点头，“姐姐，阿烈。”算是正式见过礼了。
  无尘和楚寒烈各自坐了。
  “皇兄近来可好？”楚寒烈问。她也许久没有见到楚寒煜了。
  “还是老样子，大夫叮嘱了要好生休养，所以我才独自来了。”无尘答。其实楚寒煜根本不曾向她提起过他的病情，她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如何，而如此回答，方不会露出破绽。
  “你怕是也累坏了吧？可别为了照顾阿煜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楚寒月低头做着针线活儿，听到无尘的话也抬起头来，眉头微拧，关切道。
  无尘回以莞尔，心里头对这两位小姑子的好感蹭蹭往上窜了两分，“姐姐放心。姐姐还是好生养胎，这样王爷也安心些。”
  无尘有意无意的盯着楚寒月的肚子许久，心中暗暗揣摩着什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儿，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三人坐在一处说了许久的话。
  从前些天的接风宴那次口角中无尘就能看出，楚寒玿盛气凌人，自以为是，相处不来，相较之下，楚寒月和楚寒烈虽然同是皇族，却亲和了许多。
  当初楚寒煜请楚寒烈帮忙代他迎娶她，想来楚寒煜与楚寒烈关系也是好的，否则她也不会一坐下就问楚寒煜的近况。
  楚寒月则是与楚寒煜一母同胞的亲姐弟，方才的谈话中，丝毫掩盖不住她的关怀情切。
  不知为何，无尘心底陡然生出几分对楚寒煜的羡慕。
  她渐渐敛了笑，与身侧的林嬷嬷和采篱对视一眼，又看向二人，“姐姐，阿烈，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楚寒烈挽留：“皇嫂许久不出门，如今来了姐姐的长公主府，何不留下来用了午膳再走？”
  “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将近年节，府中有许多事都要亲自打理，就不叨扰了。”说完，无尘微微颔首，扶着林嬷嬷伸开的手站了起来。采篱立即跟上前。
  楚寒月见她执意要回，也不好强求，只好缓缓起身，“阿烈，我身子不方便，你替我送送阿尘。”
  这回无尘没有拒绝，笑了笑转身朝外走去。
  这日没有下雪，路上也干干净净的，就是有些干冷。
  无尘一手抱着手炉，一手搭在林嬷嬷手臂上，和楚寒烈并肩走着。
  两人也没多少话可说，只是到门口时，无尘却停了下来，转过身郑重的看着楚寒烈。“阿烈，……往后你多往姐姐府里走走……”
  这些话听的楚寒烈云里雾里的，摸不着头脑，却也只应了下来，目送着无尘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逐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马车内。
  林嬷嬷剥了一个橘子给她，“殿下，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她一早发现无尘不对劲儿，也不知是怎么了。
  “嬷嬷，你知道文安长公主府里有什么姬妾吗？”无尘不答反问，面色颇有些凝重。
  她斜卧在矮榻上，手撑着脑袋，精致的耳坠随意的贴在脖子处，两鬓的碎发散了一些下来，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另一只手接过林嬷嬷递来的橘子，咬了一口，觉得有些酸，微拧了眉头放下，望着林嬷嬷。
  “有是有，殿下怎么问起这个？”
  “你先同我说说长公主府里的两位妾室吧。”无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林嬷嬷笑了，“文安长公主的事啊，采篱怕是比我要清楚些。”说完，也在一旁坐了下来，拿起旁边篮子里的针线，准备给无尘做个香囊。
  无尘随即望向采篱。
  “回娘娘，长公主府里有两位姨娘，孔氏素日里要张扬些，惹了府里不少人不痛快，在长公主跟前儿倒是不怎么敢放肆。另一位喻氏倒是鲜少见她出来走动，逢年过节也只是露个脸就回去了，就连奴婢也才只见过她两三回。”采篱一一回了，却是不解，她家王妃这是想唱哪出啊？
  听完，无尘沉默了良久。
  半晌，她回过神来，来回看着面前的二人，心里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只不知该不该说。
  “楚寒煜和长公主感情十分深厚？”无尘偏了偏头，看着采篱试探的问。
  “那是自然！”采篱脸上难得露出了不容置疑的表情来，还有些得意，就连下巴也微微抬了些。“王爷和长公主一母同胞，自幼一起长大……”意识到自己的失敬，采篱略红了脸，轻咳一下，接着道：“娘娘还是亲自问问王爷吧，奴婢知道的旁人也都知道。”
  无尘收回目光。
  她倒是并没有在意采篱的失敬之处，自己心里琢磨起来。
  两人见无尘不说话，也不敢再打扰，林嬷嬷就让采篱在里边儿伺候着，自己则去了门口守着。
  马蹄踏在地上，嗒嗒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马车驶得平稳，轻微的晃动使无尘有些犯困，正准备小憩片刻，却被外头的喧闹声生生打消了这个念头。
  采篱会意，掀起马车的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