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充满幻想的夜空里
  有一双黑色的翅膀
  给我去渴望的力量
  我没有别的奢望
  在没有爱没有恨麻木的城市里
  我关上门关上窗不想去哪里
  在梦想里游走在欲望里奔跑在寂寞中祈祷
  我渴望着爱情渴望着幸福却是一场虚无
  我逃避着痛苦逃避着孤独却是总是逃不掉
  看时间在飞跑人已经变老心已经死掉
  ——《暗夜》老玉米的第一首诗
  1994年
  1
  草绿了，花开了，冰化了，春天来了。然而北京的春天，风大的像是风婆婆的口袋破了。顶着大风，老玉米和赵辉艰难的骑行在上学的路上。刚想扭头跟赵辉说句话，一个破塑料袋就刮到了老玉米的脸上，老玉米赶紧把塑料袋扯下来，一边啐着唾沫，一边骂道：“晦气！晦气！”赵辉则在旁边乐的喘不上气，幸灾乐祸的说：“新学期，新气象，恭喜你中了开学第一大奖！哈哈哈！”
  是的，这是一个崭新的学期。新就意味着未知和变化，而老玉米对于充满变化的未知则充满了恐惧。
  2
  最近一段时间，像赵辉一样的“郭豁儿”发型，就像传染病一样在年轻人中间流行起来。老玉米以前不敢留这个发型，还总喜欢戴帽子，就因为脑门上的青春痘太多，“郭豁儿”是门户大开的发型，脑门是会亮闪闪的露出来的。
  姑姑前段时间去香港带回来一种药，老玉米试着抹了几次，痘痘还真是见好，于是老玉米就考虑自己是否能换个感觉，把“郭豁儿”也移植到自己脑袋上来。毕竟自己也是正根儿的“郭粉儿”。
  那还是去年，华东水灾慰问团香港代表进行义演，地点就在人民大会堂。那天晚上，老玉米好不容易说服了妈妈让自己看会儿电视，当画面上郭富城、刘德华、张学友、黎明四大天王同时出现时，老玉米就抑制不住的激动。尤其是后面看到郭天王，甩动着潇洒的“郭豁儿”，翻着手腕唱着：“对你爱、爱、爱不完……”的时候，老玉米都想尖叫了。于是脑袋上顶个“郭豁儿”就成为了他的夙愿。
  由于弄不明白“郭豁儿”的原理，老玉米只好去菜市场旁边的一家美发屋，他拿着郭富城的照片冲理发师比划来比划去，理发师说：“你放心，最近这种发型我搞的多啦！”然而结果并不让老玉米满意，不过他也怨不得别人。
  理发师给他刚刚弄好，用吹风机一通猛吹后，再用发胶一顿猛喷，老玉米照照镜子，自己俨然就是郭天王了，结果两天后一洗头，自己再一看，怎么不对劲呢？
  老玉米是自来卷，如果不用电吹风做造型，不打发胶，脑门前的两片头发帘就会飘然卷起，就像两只往外斜弯的牛角。老玉米自己也不会造型，也不会打理，“郭豁儿”自然就走了样。看到老玉米的新发型，赵辉笑的差点喷了老玉米一脸干吃面，然后一边笑一边说：“你怎么变成牛魔王啦！”
  出于对偶像的爱，老玉米决定还是先顶着两个牛角，况且，他自己并不觉得难看，所以每天出门前尽量还是把两个牛角大卷弄平整，用梳子蘸上水，梳呀、梳呀……
  3
  这天放学后，老玉米又上刘凡家去学吉他，当然这个学吉他已经变了样子。因为练的不怎么样，而且也觉得很枯燥，老玉米每次去刘凡家，抽烟、喝啤酒的时间要远远多于弹吉他的时间，并且他们这个小团体也从老玉米和邢大鹏扩展到了四个人。山东口音的刘冉和矮冬瓜林栋甫也成了学吉他团队的新成员，当然，大家现在更是都成了刘凡的“烟酒生”。
  刘凡烟瘾很大，并且普通纸烟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老玉米亲眼看他抽过茶叶、树叶、甚至还把止疼片碾成粉末跟烟丝混合起来抽，他说有不一样的感觉。刘凡让老玉米也试试，老玉米觉得不寒而栗，就谢绝了。
  到了刘凡家楼下，老玉米和邢大鹏去小卖部买了五瓶燕京啤酒和一包花生米，这是他后来每次去刘凡家，必带的东西。一行5人刚要上楼，刘凡说：“要不，咱先在楼下待会儿吧，我妈快回来了，到时候一屋子烟味儿，我该挨骂了！”
  刘冉操着山东口音说：“呦！刘凡老大也有害怕的时候啊！”
  刘凡笑着说：“去你的，不想一块儿待着就滚蛋！”
  矮冬瓜林栋甫说：“得得得，要不今天就不上楼了，咱就在楼下找个旮旯儿，聚会儿得嘞！”
  邢大鹏说：“听师傅的，听师傅的！”
  于是五个人就走到刘凡家楼背后的一个角落里，林栋甫先给大家散烟，五个人都叼上烟靠墙蹲着，老玉米又把啤酒分给大家，然后自己把瓶嘴一咬，用牙启开瓶盖，潇洒的把瓶盖吐到一边，然后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酒。
  刘凡抽了一口烟，问老玉米：“你最近也不怎么跟赵辉在一起玩儿啦！”
  老玉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搪塞道：“这不是跟老大你学琴吗，分不开时间了。”
  刘凡笑着说：“我跟赵辉初中一个学校的，不在一个班，那家伙女人缘儿不错，可惜就是跟女人混多了，就有点娘娘腔啦！”
  老玉米听着，心里有些不痛快，虽然自己最近和赵辉有些疏远，但也不想听别人诋毁他。
  刘凡又问邢大鹏：“胖子，你初中跟赵辉是一个班的吧！”
  邢大鹏说：“是啊！是啊！但是我们有点玩儿不到一块儿去，他老爱跟女孩儿一起玩儿，我们那会儿还给他起哄，说赵辉你吃肉，也分我们点汤喝呀！”
  大家哄堂大笑，除了老玉米，他自己又灌了一大口啤酒，刚放下酒瓶子，一个中年妇女闪现在他眼前。
  “刘凡！你们干什么呢？”
  刘凡低着头小声说：“没干嘛，跟同学说会儿话！”
  想必这就是刘凡妈妈了，老玉米琢磨着，这时刘凡妈妈又嚷道：“看你们都什么样子啊！多大呀，又抽烟又喝酒！”然后指着老玉米的鼻子，“你，你看看你啊！还烫头！你跟那个黄毛有什么两样，都不学好，小痞子啊！”
  老玉米有点傻眼：“我烫头，我这个是自来卷啊”。这也就是心里说说，可不敢出声。
  刘凡坐不住了，“妈，你说什么呢？小声点，让别人听到多不好。”
  刘凡妈妈继续嚷嚷：“你还嫌丢人啦，抽烟喝酒不嫌丢人啊！你们赶紧给我散了，刘凡赶紧回家，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
  刘凡被妈妈带走了，剩下邢大鹏、林栋甫、刘冉面面相觑，而老玉米则一直在发愣。
  邢大鹏还是先出声了，“得啦兄弟们，散了吧。唉！倒霉！”
  老玉米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很乱，他耳朵里是寒假前赵辉和自己的谈话：“刘凡不是什么好人，你别跟他走的太近，会把你带坏的！”“是不是好人，我自己能分辨。我喜欢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难道是我错了吗？我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了吗？我现在已经是个坏孩子了吗？我这个样子很丑陋吗？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喜欢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