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抉择(三)
作者:
关中鲤鱼 更新:2021-10-09 03:56 字数:2742
按道理,少年绝不可能直接说“我听慧音老师说,你这段时间怎么怎么样”,更不可能直接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之类的话。
对于赤蛮奇这样敏感的女孩,「直脑子」就等同于直接坑了慧音老师和自己,造成和赤蛮奇彻底翻脸不可避免。
也正巧是马上意识到这一点,少年才没有立刻去问。
于是,少年喝下一点橙汁,借机重新整理思路。
玻璃杯壁光滑而冰凉,一千太子元的橙汁,少年下意识地告诉自己决不能像在家那样一口喝下三分之一,便如同品尝红酒那样一点一点地存在口中,尝其香而非饮其味,再使其顺着喉咙缓缓咽下。
“……信璋同学,外面的人类也是这样喝它的吗?一口就喝那么一点?”赤蛮奇注视着少年,捏着指头表示「一丢丢」的意思,好奇地问道。
少年看了看橙汁杯,它的水平面几乎没有下沉。
“……对,我们都是这样喝的,因为这样喝更有味道。”少年道。
“哦——”
赤蛮奇如了解到新知识那般缓缓地点了点头。
少年随后放下杯子,尽量让自己的状态转变得和平时一样自然。
“奇,在你心目中,我是你真正的朋友吧?”少年靠在沙发上,用轻松的语气问赤蛮奇道。
“嗯嗯!而且信璋同学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哦~”赤蛮奇笑眯着双眼,当然,红斗篷上的「面罩」依然遮着她的脸颊。
“……话说,即使在家,你也要穿着红斗篷吗?”少年问道。
赤蛮奇停顿了片刻,随即摘下了那身红斗篷,迅速折叠后放在一旁。
同上次分别时一样,赤蛮奇脸上纯真的笑容,还有她缠在颈部,接连着头部和身体的绷带。
于是,少年试着引入话题。
“这段时间,你过地还好吗。”
赤蛮奇注视着少年的双眼。
“很好呀,不过,有信璋同学在在的话,我的生活会变得更好呐~”赤蛮奇轻晃着悬在空中的双腿,荡秋千般一来一回。
“嗯……那平时都会做些什么事,有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娱乐活动,我想想……”
赤蛮奇想了较长一段时间。少年心想,如果是回忆自己过去的娱乐活动,即使有很多的话,也会有印象最深刻的一种吧。
“画画算不算?”
于是,赤蛮奇迅速起身,前去自己的小房间里翻出一只美术本,迅速回到少年面前。
“请看吧,虽然画得不怎么好。”
既然如此,那就翻翻看吧。
于是,少年翻开第一页。
赤蛮奇的绘画和她的衣着配色一样,只有红色和黑色,所画上去的画也像是三四年级的普通小学生画出来的水平。
第一幅画是三个被砍头的人,看样子是一家三口,是爸爸妈妈和双马尾的女儿,地上流了很多血,意义不明。
第二幅画,整个人的身体是红色的,只有眼睛鼻子嘴巴是黑色勾勒的,看上去是在尖叫,他的身边有一张……画的应该是从中间被解开的人皮吧,若不是有手有脚,还以为画的是件衣服。
看上去,画的应该是个被剥皮的男人。
于是,少年接连翻阅着,每张看上去都很血腥,而且,红色一般画的是血和眼泪,而黑色一般用来构成人和背景的线条。直到少年翻到最后一张。
唯一没有血的水彩画,唯一不黑暗的画,红色只用来红色画了斗篷和头发,而画上是两个人。
一个是赤蛮奇本人,另一个应该就是自己,画上的两个人站在一起,微笑着,手拉着手。
“小奇,你不用其它颜色吗,这样画出来的颜色会很单调啊。”
“用呀,难道白色不算嘛~”
如同讲了一个笑话,赤蛮奇靠在沙发上开心地笑了,少年也陪衬着赤蛮奇笑着。
“小奇,实话实说,你的绘画水平还需要提高啊……另外,除了画画,平时没有做别的事吗。”少年问道,合上美术本放在茶几上。
过了一段时间,赤蛮奇并没有回答,少年扭头看着赤蛮奇。
赤蛮奇只是微笑,注视着少年的双眼的同时,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少年显得有些迟疑。
赤蛮奇再次停顿了一下。
“信璋同学,为何要知道这么多没有意义的东西呢,既然已经回家了,聊一些轻松的话题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
少年意识到赤蛮奇已经警觉起来,事实上,对她来说,这些话题确实不轻松……
“……只是想了解一下,不想说就算了。”少年完全相信,慧音老师当时所说是正确的。
“是有人在问你问题吗?信璋同学,告诉我,回答我,可以吗。”赤蛮奇睁大了红眼睛,瞳孔紧缩,笑容也不是那么自然了。
轻松的氛围瞬间凝结成冰,少年的右眼皮抽了一下,神色紧张地笑了一阵,但赤蛮奇依然保持着警觉的表情。
“没有的事!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少年笑道。
“信璋同学,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赤蛮奇向少年身边挪了挪身体,注视着少年,依然保持着身体未有接触的距离,但已经很近了。
“不要骗我,好吗?信璋同学……”赤蛮奇祈求般问道。
少年陷入窘境,确信赤蛮奇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意图了。
但是,已经被问到了这样的事,少年不想再骗她。
虽然说真话需要很大的勇气。
于是,少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回答道。
“对,我已经知道了。”
听到少年的答案,赤蛮奇沉默着,一时变得不安起来。
“但我理解你,你很孤独,只是需要有人去陪伴你……
但是,那个陪伴你的人不可能永远陪在你身边啊,他总有要离开的时候,总有先你一步老去的时候,因为他是人。
如果你太过依赖他,你只能更加痛苦……虽然,他愿意接受,你成为他的朋友。但他相信,你……你还会找到其他更好的朋友,你可以拥有更多的朋友,不是吗。”少年紧紧地咬着下唇,低下了头。
只见赤蛮奇缓缓起身,登上沙发,完全跪坐在少年身边,倾身扶靠在少年肩膀上,依然注视着少年的双眼。
“其他的朋友……”赤蛮奇冷笑了一下。
“……信璋同学,在我失去一切,最无助的时候,没有任何愿意帮助我的人类和妖怪……这样的生活不知度过了多久……甚至,直到我被慧音老师收留是,还要遭受欺负,谁都不愿帮我……”
“小奇,慧音老师她不了解……”
“直到,我遇到了信璋同学……直到那一刻,我的世界才重新看到了真正的光明……有了信璋同学,即使我被所有人类和妖怪忽视或欺凌,我也完全不会在意了……
即使我真的会失去你,我也希望在没有失去你的时候,享受并期待着你回归我身边是的感觉,感受着和你在一起的感觉……
如果,我明知会失去你,还要竭力让自己和你保持距离……我会更加痛苦……”
赤蛮奇继续接近少年,少年发觉情况不妙,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了自己的预料,而不断挪身后退着。
“小奇,小奇?请冷静!”
“如果,只能和信璋同学成为朋友的话……信璋同学就不能用最多的时间陪在我身边了,所以……”
完了,慧音老师是对的……
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少年担心自己很可能已经没有脱身的机会了。
少年窜身站起,继续后退,而赤蛮奇以近乎相同的速度靠上前去,仍在接近着少年,似乎在用这种行为表示。
你不可能逃脱……
很快,少年的身体撞在了阳台上,赤蛮奇直接冲前一步正面紧紧地抱住了少年,注视着少年的脸颊,目露柔光。
“小奇,赤蛮奇!放开!”
赤蛮奇的力量完全在少年之上,少年无法挣脱。
“信璋同学……”
门外突然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