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你是不知道，我要叫你那个大妹妹气死了。”
  “意然怎么了，叔？”
  她姐姐叫意然，舒意然。
  灌下一口酒。
  “那不是，考个驾照还没考过，我去他妈的。”
  声很大，都能听见，那句“去他妈的”真是刺痛了舒南桑的耳朵。
  客厅里还在骂骂咧咧，仿佛骂的不是他亲女儿，是哪个废物浪费了他的钱。
  其实，只是驾照没考过不至于让舒爸爸那么生气，只是舒意然这个驾照，科目一科目二考了一年。
  说来话长，她姐姐从小跟她奶奶生活，父母没怎么管过，奶奶又是封建一代，本是重男轻女，只因为是小儿子的女儿，她还算疼爱。但教育上，是真的跟不上。她姐姐只有初中学历，初二的暑假，出去跟亲戚打工，就再也不想上学了。
  舒爸爸本身是从农村出来的，深谙没文化的难处，但能从农村出来，没有一辈子活在穷乡僻壤，已经是很先进的思想了。那段时间，家里缺钱，经舒南桑他舅舅介绍，舒意然被送到了日本打工，三年赚二十来万，这对一个农村家庭来说，真的是天文数字了。于是舒南桑初一到初三的某段时间，一直没见过她姐姐，网络不普及的情况下，一个月才能开一次视频。
  就是她姐姐三年出卖力气赚来的钱，她爸爸照单全收，拿那些钱买了辆车，拉扯起了一个家。
  可以说是她姐姐牺牲了三年青春，给了这个家第二次机会，要不早在她妈妈早年体弱多病的时候，这个家就已经散了。
  可能是感觉这三年间很对不起大女儿，在舒意然回来的第一年，他没要求她干什么，只将她养在家里。还是舒意然自己提议去学车的，这一学就是一年。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硬生生的把她爸爸的耐心给抹尽了，于是今晚爆发了。他不只针对她没通过，更是对她这一年早出晚归不着家的恶言。
  舒南桑悄悄地摸到了她姐姐的卧室，她正躺在被子里，耸肩，可以看出来是在哭泣。
  “桑桑，去给我把抽屉里那把小剪刀拿过来。”
  她知道是哪吧，老实地拿过来。却在碰触到剪刀的那一瞬间，有了可怕的念头。
  她想干什么？
  尚年幼的舒南桑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那么近。
  她假意拿起剪刀，放到桌子上，发出声响，让她姐姐听见。随后，将小剪刀塞进袖子里，带走。
  她不知道今晚还会发生什么，到这种地步了，她不敢往下想。
  舒爸爸的言语持续到了近午夜，甚至冲到了舒意然的屋子门口，全家人也硬生生的接住了他这一晚上的恶语，舒南桑第二次深切的感知到，亲人之间可以被现实逼成如此，无可奈何。
  第二天去学校，她一直向窗口张望，生怕谁来通知她，她姐姐出事儿了。
  不能说她想的多，就连她，都无数次想过离开这个家。那是她最难受的一天，学校里没人理她，心里提心吊胆，连她都生出了离开的念头，就在学校，就当报复他！
  但是她不敢，没人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