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作死与意外(2)
作者:
江陵霁月 更新:2021-10-06 23:17 字数:4090
教皇宫内老教皇居所中的床铺还是一样的柔软,提奥多躺在这柔软的大床上越来越困。
老教皇并没有立刻否定提奥多的说法,而是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道:
“我的孩子,麻烦是麻烦,但你始终都是我的孩子。“
提奥多笑了笑并没有顺着老教皇的话继续说下去,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现在你就可以放任不管我,或者直接给我一个干脆,一了百了结束我的生命。这里没有人,没有人会看见你做什么,你不用担心别人会在背后如何看你,反正他们都看见了我重伤,而这重伤也是源于我自己不自量力导致的,所以你无需顾虑什么,也无需愧对什么,没有人会看见的,你刚才已经展现给他们仁慈的一面了,足够了,没有……没有人会看见你做了,做了什么的……”
提奥多的声音渐渐变轻了,老教皇默然不语,抱着提奥多的手轻轻的松了松,似乎有些意动,在没有收养提奥多之前,教廷的生活很平静,他收养提奥多的最初的目的就是培养出一位优秀的圣裁官,顺便再借道研究一下和恶魔相关的东西,毕竟这是一个现成的素材,所以他总会帮提奥多收拾他身后的烂摊子,只要提奥多快要乖顺的去执行任务,只是慢慢的……提奥多的带来的麻烦比他带来的利益渐渐都要大了……这样可就得不偿失了……
“我以为你会继续忍着我,我以为……我以为你不会打下来……”
提奥多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这笑意却是越来越牵强。精神也是不如之前和老教皇谈笑风生的时候那么好了,一阵阵剧痛向头部袭来冲击着他的精神,提奥多感觉自己的精神开始再次恍惚了,刚张了张嘴想要和老教皇说些什么,就被疼痛侵占了意识,昏厥了过去,老教皇见刚才还不住挑衅他的提奥多突然没有声音了,错愕的低下头缺件提奥多已经闭上了眼睛,唇边溢出了些许血迹,鼻下的鲜血也没有流进餐,顺着脸庞流进了衣襟,形成了涓涓细流。
老教皇紧紧的抱着提奥多,感受着怀里单薄的身躯还有着生命的活力,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那活力并不强盛,但也足够了。
老教皇眼底有些复杂,刚才那一瞬他确实犹豫了,如果趁机了断自己怀里的这个孩子,那么他带给自己的烦恼和麻烦也就烟消云散了,也不用再每天为他事情烦心,天天顾念着提奥多的脾气和喜好,不用再顾虑以后该如何……
老教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回想着提奥多从小到大的种种事情,他仿若看到了那个单纯的孩子屁颠屁颠的追在他后面想得到他的关注,看见了尚还年幼的孩子被他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一顿后的委屈和仿若被遗弃似的孤寂,看见了他对一个无辜的孩子的漠视,看见了那个孩子的失望,看着他慢慢从一个看起来冷淡但实际上热忱的人变成一个性格古怪的家伙,看着他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幅乖戾可憎的模样……
老教皇睁开眼睛,望着此刻在他怀里格外乖顺的提奥多,最终还是心软了下来,麻烦再多,究其止规貌似还是自己造成的。每到夜深时分,他总是会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对提奥多这么漠视,他是不是就不会性格变得古怪孤僻,如果当时自己选择听提奥多解释下去,是不是他就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乖戾……只是很可惜,凡是没有如果……
“教父错了,我的孩子,你说的对,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教父,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最起码在你面前永远不是……”
老教皇握起提奥多的手来,轻声的喃喃自语道。
老教皇愣了一下,松开了提奥多的手,他只感觉手被粗糙的东西刮到了,松开一看,原本修长白皙的青葱手指上,指肚上满是茧子和水泡,手心也是掌纹交错纵横,杂乱无章,细嫩的皮肤上都是坑坑洼洼的,还有一些冻疮,手背上还有一二道深深的划痕,不似以往那般娇嫩了。
老教皇静静的赔了一会儿提奥多,将已经昏睡过去的提奥多安顿好后,便走出了居所。
圣殿内一阵沉默,他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在这里发生了什么,虽然消息封锁了,但他们却不在这个范围内,当然,就算是不知道,待看见圣殿地面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应该也大概能猜到什么了。
“他还好吗?”
安东尼尚还未施礼,便急切的问道。也许是因为愧疚又或是因为其他原因,老教皇并没有追究安东尼的冒失,只是沉默片刻后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还好。”
“冕下,他终究是您的教子,他很依恋您,并非是像档案中所记载的那样。”
按照档案中的记载,在提奥多的档案中并没有承认提奥多是他的教子,只是轻轻的一笔带过,也许后人来看只是将提奥多看做是他的侍从,也会还会惊奇一位侍从怎么能当上总长,当上大主教,接受圣痕传承的……
“嗯。”
老教皇并不否认这个说法,轻轻的应了一声,圣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我想说……”
老教皇的话语顿了顿,望向了安东尼
“这只是一个意外,我并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他现在怎么样?”
安东尼的追问让老教皇罕见的感到了窘迫,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多少回感到不自在,更何况面前那一摊血还没来得及收拾,这让他更加的难堪。
“在睡觉。”
老教皇下意识的避开了安东尼探寻的目光
“你确定不是被你打昏了?”
安东尼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老教皇的谎言,令老教皇有些无地自容。
“我去看看他总是可以的吧。”
“当然。”
老教皇点头应允了安东尼的请求,目送着安东尼向教皇宫深处走去。
圣殿内又是一阵沉默,而此刻在老教皇的居所,安东尼正细心的为提奥多换下沾满血污的衣服,安东尼皱着眉头,心里埋怨着老教皇的敷衍。
“真是很抱歉,我将你带回教廷,许诺了你期待的未来,然而却是没有实现。”
安东尼叹了一口气,望着安静的躺在床上的提奥多絮叨着
“你是不是觉得老安东尼恩将仇报?明明救了你,结果却将你转身推进了火坑,让你从此失去了自我,连自由都成了奢望,真的很抱歉……“
“如果当年我努努力,也许你就不是你教父的教子,而是我的教子了,现在或许也可以,但是却不能像冕下一般可以护你周全,即便种种办法都是你所不喜爱的……”
待老教皇回来,就发现提奥多被换了一个位置,从原本属于提奥多的左侧挪到了他常睡的右侧,将枕头和床单上的血污露了出来,提奥多的身上也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衫,不过那衣衫的制式却是逾矩了,区区一位修士的身上穿着属于教皇的教袍和衬衣,宽大的衣衫罩在提奥多的身上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身上还盖着一件属于安东尼的长衫,照顾的远比他细致多了,提奥多的脑袋下面也多了一个靠垫,不至于让提奥多醒来突然发现自己落枕了。
好吧,他这个教父确实不怎么称职,照顾的还不如一个外人,当然,将安东尼比喻成外人或许不大合适,但就姑且这样称呼着吧……
有时候老教皇也在想,提奥多做他的教子还不如去做安东尼的教子,最起码换成安东尼必定要会比他尽心尽力的教导着提奥多,总不至于让提奥多像现在这样长歪了。而这种想法经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每当他想起提奥多受了委屈不敢跟他直言的时候,和每当提奥多招他厌烦触怒他的时候……
而且相较于他,提奥多貌似更亲近其他人,比如安东尼,也更信任其他人,比如兰斯拉夫……每每想起这些他就无比的心塞,心里越加烦躁。
老教皇伸手理着提奥多的头发,之前一头秀丽犹如铂金的白色的头发如今光华不在,额前的头发还沾着些许自己的血迹,白色的头发碰上鲜红的血液,格外的触目惊心,显眼也刺眼……老教皇最喜欢的就是摆弄提奥多的头发,因为手感很好,以前将手指插进提奥多的头发中,那种软软的毛茸茸的感觉让他格外的舒心,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提奥多也会很乖顺的任他蹂躏他的头发,即便心中并不怎么情愿……
只是现在吗……
自从提奥多这次回来后就与他慢慢疏远了,陌生了。别说头发了,就是无意间碰了一下提奥多,提奥多都要嫌弃的皱一下眉,至于头发,那是碰都不让碰,所以他只能趁着提奥多睡着的时候稍稍亲近一下,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每每念及此处他便会感到心酸,自己养大的孩子与自己终究是陌生了,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情啊,但是细细一想,究其止规,他又沉默了。
只是在摆弄起来却没有记忆中那种手感了,原本柔顺的头发现在毛刺刺的有些扎人,铂金色的长发也变得有些枯黄了……
老教皇默默的凝视着提奥多的脸,那张他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原本俊美的面孔现在看起来却是没有以前那么精致了,五官还是很精致,只是白皙细嫩的皮肤也不在了,变得粗糙了起来,脸上似乎还有些许小伤疤,薄薄的嘴唇轻轻的抿着,春兴很好看,只是这嘴唇上没有丝毫属于正常人的血色,和脸颊一样苍白,脸色病态的苍白更显得柔弱的不堪一击,然而眉宇间却带着一丝与俊美容貌不想符合的阴鸷,这本不该出现在这张面孔上的,但是现在确实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
居所内的灯光有些昏暗,大概是为了照顾熟睡中的提奥多吧,昏黄的灯光映在苍白而略显刻薄的面孔上,反而冲淡了那一丝眉宇间的阴鸷,让其变得柔和舒缓了起来。
老教皇的手轻轻的扶上了提奥多的伤口,伤口已经愈合了,只是那里还有一个可怖的疤,这并非是他的圣力没有作用,要怪只能怪那权杖的特殊性罢了。
老教皇的圣力缓缓的滋养着那处伤疤,那伤疤从额头侧面太阳穴的位置一直连到了眼眶之下,看着这伤疤老教皇心里感叹了一声万幸,还好是在眼眶下面,要是一不小心戳在了眼睛里面可怎么办?
但即便如此老教皇还是一丝不苟的治疗着提奥多的伤口附近,他可不希望看见这张俊美的脸孔因为他的疏忽而被破坏掉,随着老教皇圣力的沁入,提奥多的表情也舒缓了许多,似乎也将心中的不安抚平了。
见提奥多紧蹙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了,老教皇也露出了笑容,要知道他刚才可是一阵后怕,虽然他有时候口中会说着对提奥多丝毫不在乎之类的话语,在提奥多招惹他生气的时候,他也会在心里想着以后提奥多是死是活也都不归他管,可是当真出了这种事情,他还是不忍心的,他千般万般怎样都没想到会好巧不巧的正巧大道提奥多的头部……
看着提奥多精神变得恍惚了起来,那一刻他心里的悔恨和悲伤无以复加,不过好在……万幸……
他蓦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提奥多在他心中的分量远远的超过了他自己的亲子侄,最起码在西奥多小时候命垂一线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的难过过,虽然他对提奥多远比对西奥多要严格,甚至是苛刻……
“我的孩子,只要你能醒过来,除却不可能的条件之外,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不出格,你想要做什么都顺着你,无论是你喝酒也好,还是赌博也好……只要醒过来……当然,我不会允许你很过分的。”
老教皇看着提奥多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