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充电电筒的汉子热情地回应：“我给您照着点儿梯坎儿。”
  “不用。”乐霖语气转冷，“我不习惯，关了电筒，我看得见。”
  电筒关上了，光柱消失，乐霖再次大步向上。
  二十一楼上的人也听到了动静，有人跑下来查看，知道是推销员来了赶紧去叫两位老大。两位老大分别住在十九楼和二十楼，他们各自收拢的亲信跟他们住在同一层楼，其余人都住在十八楼，二十一楼是加工工作的地方，捕获的海洋变异生物都在这里加工，因为天气热，必须及时腌制并烘烤，否者就会很快腐烂变质。这个单元有一个安全楼梯加三部电梯，每层九户，三户五室三厅、四户三室两厅、两户两室两厅。集中搬迁时选这里就因为这个单元最大，户数多，户型大。
  邢杰英是力量系自然进化者，是魔都土著，几代人都生活在这里，他三十多岁，混了个三流大学大学，灾变前是社区工作人员，工资不高工作清闲。邢杰英的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都去世了，他们四个老人就只有这一个孙子，所以他们的存款和大大小小的七套房子都给了邢杰英，邢杰英完全不用去上班就能活得很好，他上班纯粹就图一个乐子，跟同事聊天打乒乓球已经成了他的习惯，直到末世的到来。邢杰英已经结婚两年，正准备要孩子，而这两天正因为戒酒不彻底跟妻子吵架，妻子回了娘家，灾变之夜邢杰英独自在家。独自一个人才是安全的，所以邢杰英真正的居所选择的是两室两厅的两户之一，而依附于他的女人们则住在相邻的三套最大户型里。四户三室两厅分配给其他的追随者居住，还有一套小户型是邢杰英这一队人的储藏室。
  盛友春是敏捷系自然进化者，从外地来魔都打工已经有六年多了，在这个小区当保安也已经快满两年。灾变之夜是盛友春值夜班，他应该是这个小区第一个见到丧尸的，因为之前一直看手机上的各种相关消息和图片，远远看到疑似丧尸的存在，盛友春掉头就跑，一口气冲回值班室，躲进最里面的设备室，把自己反锁起来，然后打电话报警。电话没有打通，他就一直重拨，可打通的那一刻，他已经睡着了。熟睡中，盛友春的体温逐渐升高，而且越来越高睡眠深度也直线上升。
  每个人自然进化时耗时都是不同的，一般来说是时间越久越好，当然，庄赑这种特例是不能用时间来衡量的。邢杰英觉醒时昏睡了十多个小时，盛友春却睡足了三十个小时。
  乐霖第一次穿越到这个小区来的时候，水还没有将裙楼的第一层完全淹没。当时邢杰英和盛友春各自带着几个人在搜集物资，因为超市和商场都是空的，他们的目标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小吃街。小吃街在裙楼的四五六层，七层是健身和教育培训。最初小吃街只是六层一层，后来下面商场逐渐萎缩，连电影院都不好了，唯独吃货经济是良性可持续发展的，于是优胜劣汰，小吃街的规模越来越大。邢杰英和盛友春当时也就各自有六七个手下，吃喝不了多少，而三层楼的小吃街，各家的厨房加起来，够他们吃几年的了，也就能相安无事。而当时邢杰英的总部设在了自己的家里，盛友春的总部则定在了六楼的一家高档本帮菜酒家。
  乐霖出现的时候正是全城彻底停水停电后的第三天，邢杰英和盛友春不约而同都选择了要柴油发电机和柴油，他们俩都属于后知后觉类型的，地下室里那么多汽车，每一辆油箱都不是全空的，他们没有提前搜集，地下室里有自备发电机和备用燃油，他们也没有提前搬运到楼上来，等被水淹没了才想起，可水里的虾兵蟹将岂是好对付的？
  第一次交易，邢杰英这边儿拿不出几个晶核，盛友春因为总部定在裙楼，整个裙楼里的丧尸他们必须要清理干净，所以多很多，但依然不够乐霖定出的价码，两人只能合买一台发电机。乐霖给他们简单普及了一下晶核等级的常识后离开，后面又去了几次，看着他们日渐壮大起来，收获也越来越丰厚。
  邢杰英没有睡觉，他记得和推销员约好的时间就要到了，约定好的晶核已经凑足，他寻思着该多换点儿子弹，如果有杀伤力更大的武器就更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贵得离谱呢？
  盛友春也没有睡觉，他躺在装修豪华的五居室大房子的主卧室进口床垫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住天花板，仿佛要将天花板上摇动的烛光影像看穿。他身周围着六个女人，正拿着打湿了的毛巾给他搽拭身体。缺水的问题已经越来越严重，连他和邢杰英都舍不得洗脸洗脚了，洗澡更是已经成为了梦想。搽澡是邢杰英和盛友春两个大佬的特权，其他人只能干搓，漱口水都得喝进肚子里。
  只有冲马桶的水是不缺的，这个直接用海水就可以，楼下就已经是汪洋了，要多少都有。这个小区幸存者愣是没有一个想到自己动手生产蒸馏水的，估计里面没有一个具备动手能力的理工科甚至技校的都没有。也不奇怪，这个末世里早二三十年就没有技校了。
  盛友春先一步跳出来，他动作快，连着几个蹦跳就到了乐霖身前。
  乐霖后退，推向楼下，动作也很快，瞬间到了十七层，退进走廊里，背对着虚掩的防盗门站定。左右两边的入户门都是敞开着的，如果需要随时可以一步就快进去，这里是乐霖上楼时已经看好的。
  “在这里交易？”盛友春已经知道对方的所谓规矩，毕竟大家也交易好几次了，他在离着乐霖六七布远的地方站定，似乎很无奈地说道，“你没必要那么谨小慎微地，搞得大家都很紧张。一回生二回熟，咱们都交易这么多次了，也算得是朋友了，放松点儿，没准儿大家的关系能更进一步。”
  乐霖完全不为所动，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等待着。
  邢杰英来得稍晚一些，他不仅是动作上要比盛友春慢，还得带上出纳。出纳是个会计，据他自己说是各有本子的注册会计师，因为邢杰英和盛友春互相的信任度有限，所有的收获以及劳作和分配就都需要记账，更重要的是晶核也得有人保管才行，这个人就是这个队伍的出纳，虽然他又注册会计师本子。
  在盛友春后面下楼来的众人中有六个手电筒，其中四个是手机，都知道规矩，没敢往乐霖身上照，而是对着自己脚前方。
  盛友春接过出纳递过来的手提箱，放在地上，打开来，招过举着手机的小弟，让他照着箱子里面。箱子里是大小不等的布袋，盛友春一个个打开，将里面的晶核倒出来。“绿色晶核是一枚；黄色晶核有十三枚；橙色晶核七十四枚；红色晶核一千三百六十八枚；白色晶核两千六百八十七枚。超出订的柴油以外的换武器。步枪子弹要五千发，还要手雷和火箭筒。”
  “可以再给你们六颗手雷，但火箭筒却是不行的，晶核不够了。”乐霖一板一眼地计较，他有很多火箭筒，但没算交易给对方，他不信对方这帮乌合之众会使用，别没玩儿好炸到自己算谁的。
  邢杰英眯了眯眼睛，他对盛友春自作主张自说自话很不满意，自己都没没出声呢，怎么就定下了？我同意了吗？他有不同意见吗？说实话，没有，他只对没有重视自己有意见，毕竟自己也是一个大头目，不是你盛友春的手下，但他没有说出来，自是在心里记上了一笔。
  乐霖站在对面，这帮人的表情都在他眼中，不过乐霖并不在意，这些连炮灰编织都没有的散炮灰不值得他过多的去关注，他们毕竟不是晶核。首先将晶核全都收好，手提箱和小布袋没有要，放在地上，然后退回来，取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拓扑存储空间，打开，将用于本次交易的柴油、子弹、手雷留下，空间折叠收好。然后坐在子弹箱子上，问道：“下次还想要些什么？”
  “水。”盛友春立刻做出回答，“桶装水，大桶的，瓶装矿泉水还有饮料。”
  “知道了，”乐霖点头，水、柴油、子弹是交易量最大的三项，乐霖身上带了很多，不用专门给他们准备。“还有别的吗？”
  盛友春突然想到了需求点，走前两步说：“药品，各种药品你应该都有吧？”
  药品乐霖有，但不可能全，药品种类实在是太多了，于是坦言：“常规的吧，也就药店有的我这儿才有，太专业的不齐全。”
  盛友春再靠前两步，例数道：“板蓝根冲剂、莲花胶囊、头孢、阿莫西林什么的……还有那个。”他用手指了指自己两腿中间，给了乐霖一个你明白的微笑，笑得很猥亵。
  乐霖明白了，这帮家伙得到温饱之后开始想别的了，但显然那个方面并没有得到进化，能力有限。很痛快地点点头，小声快速交代道：“药品不便宜的，多准备点儿晶核吧。”说完起身，直接跨步走进旁边的空屋子，融进门后的阴暗中，消失不见。他必须的走了，如果不走，后面就是各种诉苦各种讲价各种哀求，他没有闲情逸致听这些，他还得跑更多的楼宇，见更多的幸存者，让这些幸存者都动起来。
  躲在自己家里不敢出来的幸存者不是少数，如果他们所在的大楼里没有一个勇敢者站出来，很可能整栋大楼里几个甚至几十个幸存者会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最后很可能会饿死在自己家里，这不是乐霖想要见到的，他希望所有魔都的幸存者都能积极开展自救，就近团结起来组成队伍，大家在危难之中团结一心抱团取暖，跟丧尸、跟海洋变异生物做坚决地不屈不挠地斗争。他希望能看到他们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只有这样他才能从他们手里得到更多的晶核，别的都无所谓，能贡献晶核就是好的。
  盛友春在乐霖退入门后的一刻快速启动，他想要找到对方消失的秘密。这个自称推销员的家伙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每一次都是神神秘秘的，来得很突兀，走得更是离奇，仿佛就是无尽黑暗的一部分。拿出物资的方式也是从未见到过的，大家议论来议论去都觉得很不科学。盛友春也有同感，虽然他不是搞科学的，科学类的书也看不进去，却知道科学是非常重要的，知道任何事情都必须有科学的解释，比如丧尸是一种病毒，不具备抗病毒能力的人受到感染就成了丧尸，体质好能抵抗病毒的就是幸存者，而自己这样某类身体素质得到大幅度提升的则是身体产生了抗体。盛友春觉得自己的认知是符合科学世界观的，却并不清楚这种设定顶天算是科幻，跟科学之间的差距天远地远，而他此刻前冲也不会要谋害推销员，他只是要寻找推销员离去的线索，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真相，好以此拨开神秘的面纱，给这些现象一个‘科学的说法’。
  然而，门后什么也没有，他让手下举着电筒和手机看了两个小时，也什么都没有发现，盛友春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整件事儿忒不科学。好在盛友春并不是搞科学的，他很谦虚地将问题的根源定位在了自己的才疏学浅上，可不是这样么，从小学三年级以后自己就没有再认真看过书学过作业。
  好在柴油有了，发电机再次突突突工作起来，手机和电筒都能充电了。同时进行充电的还有从下面几层拆回来的停电应急灯，可惜一楼的动手晚了，没能都拆下来，可惜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