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顺天知命
作者:
千道初 更新:2021-10-06 15:55 字数:3971
“师父他下落不明?!”陆风闻言,惊得站了起来。手边矮桌上的茶杯剧烈地晃了几下,甩出了几滴茶水。
“你先别急,”林佑才说道,“现在消息才刚刚传到宫里,我也是才知道。”
林佑才顿了顿,又说:“这本来就不是可以到处张扬的事,只是你是郑将军的弟子,这才想着应该知会你一声。”
“可是……”陆风还没缓过劲儿来,“那师父现在不会……?”
虽然陆风和郑鸿命才刚刚成了师徒,而且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况且收徒这件事本身可能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但是毕竟他在这个世界里年头也有一些了,郑鸿命的大名他早就听过,也很憧憬。最重要的是,陆风一向都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的感觉告诉他,这位郑大将军,且不论收他为徒的原因,但是看得出来其实还是很关心自己的。所以这么一个大人物肯做自己的师父,他还是感到非常惶恐而又感激。当下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一失平日的稳重。他就怕师父会出什么意外。
“这倒不会,”林佑才淡淡地摇头道,“世上能伤到你师父的人根本没有几个。他不会有事的。”
听到林佑才的话,陆风才稍微心了定一些,他迅速冷静了下来,转念问道:“若是师父没事,却又为何没有消息?”
“这还不知道。只是这件事情事发突然,受到伏击的位置又离边疆很近,郑将军现在的情况很难说得清楚。”
“伏击是何时?”
“根据报信的人说,是五天前的事情。”林佑才静静看着陆风,说道。
“我记得师父出发的时候还带了一队亲兵,那些人呢?”
“除了那个逃回来报信的,其余全部生死不明。”
陆风闻言暗自思索道:师父的武功就不用多说了,那一队亲兵的实力应该也是相当强的,这些人受到了伏击难道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如果那些亲兵里没有内鬼,那只能说对方的武功还在师父之上?
“武功比你师父还厉害的那几个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到了我大靖却又毫无消息。”林佑才像是看穿了陆风的想法一般说道,“但是这件事,的确很蹊跷。”
“那林世叔的意思是?”
“眼下这种情况,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林佑才叹气道,“只能看圣上是怎么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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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消息,陆风也没心思留在林府用晚餐。林佑才挽留了两次,见陆风是真担心郑将军,感出一丝欣慰,却也不再勉强,便招呼唐英又把陆风送回了郑府。
回程的路上,唐英见陆风沉着脸,心思重重的样子,宽慰他道:“陆兄,你也莫要太过忧虑。郑将军武功超群,岂会败给几个区区伏兵。”
“谢唐兄吉言。”陆风勉强对着唐英笑了笑,却突然有了一丝好奇,“说到武功,唐兄看起来也是身手不凡。”
“在下的功夫实在是拿不出手的,”唐英见陆风有了一丝精神,继续说道:“都是些假把式。跟郑将军一比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唐兄谦虚了。小弟我现在虽然是入了师父门下,却一点武道的影子都还没摸着,改天定要请唐兄指点一二。”
“我练的都是杂七杂八的功夫,上不得台面。倒是陆兄好福气,郑将军的功夫你若是学会一分,怕是就要反过来指点我了。”
“哎,说起来也惭愧。”陆风叹了一口气道,“入了师父门下以后,他老人家还只来得及教了我一些内功心法,外家功夫是一点都还没见着影子呢。这内功嘛也没练出个所以然来,怕是我资质不够,还尚且未能领悟。”
唐英沉吟少许,开口道:“郑将军的内功是天下出了名的刚武猛烈,说起来……”
“看着不太适合我是不是?”陆风笑着接上了唐英的话,“我也知道自己看起来太过酸腐,哪里像个练武的人。”
“也不尽是。”唐英认真说道,“武功这种事情,本来也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怎么练成得心应手,还是要看个人的领悟。况且这内功本就是最忌急功,陆兄切不可太急于求成。”
“好。多谢唐兄。”陆风一笑,感觉那压在胸口的阴霾也放晴了少许。
唐英将陆风送到郑府后,两人便分别了。陆风将郑将军失踪的消息告诉了朱惜,这丫头也是感到万分担心。
陆风稍稍宽慰了她几句,便进了自己的房里。他心想,既然眼下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倒不如先安心等待一阵,看看情况。
他打定主意,便坐在床榻上开始练起了内息。他感觉着丹田处那一丝丝的暖流,渐渐将心绪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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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这天宫中紫宸殿上,皇帝还没上朝,文武百官却早就收到了郑将军出事的消息,叽叽喳喳地闹成了一团。
一位文官显得痛心疾首,说道:“郑将军此去北方,本来就是了提防北周最近的暗动,却没想到在这时候会出这么大的事情。莫非,是北周的高手偷偷来了我大靖?”
“哼。郑大将军武功超绝,人称军神郑无双。就算是有几个所谓高手,区区一次伏击,怎可能从郑大将军那里轻易得手。”一位武将似乎很不满意那位文官的话,冷冷说道。
“我也就是如此一说,就事论事而已,又没有贬低郑将军的意思。”文官闻言,却也不怎么高兴,他瞥了一眼那位武将,继续说道:“依我之见,怕是郑大将军手下出了奸细。”
“什么话!”武将双眼圆瞪,声音大顿时了起来,“我大靖兵将,向来军纪严正。何况此番郑大将军带的是他的亲兵,又何来奸细一说?”
“这种事情又如何打得包票?若是没有奸细,凭郑将军的本事,却又如何会像现在这般弄得音讯全无?”文官也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你……!”眼看着武将就要发作,却听得殿外响起了一声说话——
“皇上驾到~~~~~~”
大家顿时都止住了嘴,偌大的紫宸殿竟是突然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着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缓缓打开的殿门,只见从外面走进了一位身着明黄色锦衣的中年人。
中年人眉宇微皱,双目不怒自威,他将双手背在身后,走得不疾不徐,却淡淡带出了些许王者之气。只见他稳稳走上了殿,转过身,一甩衣襟,就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一众大臣见状,整齐无比地跪倒在地,大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中年人——大靖皇帝赵仁桓,口气不低不尖,微微有些淡然说道。
众臣谢过,这才敢稀稀拉拉地全都站了起来。靖帝眼神在众人头顶环绕了一圈,开口道:“郑将军的事情,想必大家都知道了?”
殿下无声,算是默认了。于是他又说道:“都有什么看法?说说吧。”
殿下依然是没有人站出来。靖帝似笑非笑,说道:“诸位卿家,方才朕不在的时候,各位不是议事得很是激烈吗?怎么朕一来,却没了声响。”
“圣上。”静默了些许,这才从众人之中走出来了一位,却是刚刚那位文官。
他鞠躬说道:“臣以为,郑将军此事,应是北周人所为。”
“哦?王尚书何以见得?”靖帝眯着眼睛淡淡地看着文官,问道。
这位文官名叫王宣,乃是吏部尚书,官拜三品。吏部自然属于文官一派,而这位王大人,在文官派里面,也算是个很有些面子的人物。
王宣对靖帝又是一鞠躬,继而说道:“此次郑将军领旨北查,而偏巧这时候就出了这事,臣不能不将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想。”
“你这想法,倒是也没错。”靖帝点点头,又说道:“鄂将军又有何见解?”
被靖帝点到的那位武官浑身一震,赫然就是方才与那王尚书呛声的武官。
他迅速沉下心来,走出一步,却单膝跪在了地上:“此时来得突然,臣不敢枉论。只是臣认为,当务之急,并非考虑原由,而是应当速速派出人马,以寻找郑将军为先。”
靖帝没有说话,而王尚书却又开了口:“鄂将军,弄清了原由,办起事情才会事半功倍。”他又转向靖帝,说道:“只是,臣以为,虽然找寻郑将军一事的确紧急,却不可莽撞行事。寻人之事,尚还不便外传,须暗中调兵遣将,人数却不宜多。”
鄂将军名叫鄂文德,虽然在军中深得兵心,却不太懂朝堂之事,听王尚书这么一说,倒也听懂几分。
“这件事不论暗地里头如何,总不能让某些有心人看了笑话。”鄂文德暗自想着。
王尚书看着鄂将军没有回话,便继续说道:“圣上。臣还以为,寻找郑将军一事,或不便派遣军中之人。”
“这又是为何?”靖帝问道。
“这整件事情颇为蹊跷。关键是时机太巧。”王尚书回道,“北方刚刚来报有些异动,西面又一直是虎视眈眈。尚且不论主使此事的是哪边的人,怕是不知道从哪里得了郑将军的行程,这才埋下了伏兵。”
“王尚书此言,是说军中有内应不成?”靖帝这句话掷地有声,虽然语气平缓,却惊得王宣跪了下来。
王宣目视地面,说道:“臣不敢枉论军事,只是以为做足了准备,方能万无一失。”
“我大靖军纪如山,要真说出了奸细,朕是不信的。”靖帝摇摇头,有些不置可否。
“但是……”王尚书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靖帝压了回去,靖帝沉声说道:“此次郑将军接朕旨意,只是去北方巡视,又没有领兵。随行的皆是郑将军的家将亲信,若要说出了奸细,郑将军又岂会不觉?”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到底军中有没有奸细,自有兵部会去查。当务之急,是先要将人找到。”
靖帝继续说:“鄂将军,此事就交由你负责。不过王尚书所言也有道理,这件事不宜声张,你去枢密院领禁军轻骑一百,一个月内,给朕一个答复。”
“……臣遵旨。”鄂文德嘴上答应着,心中暗想:轻骑一百?未免太少吧?只是靖帝金口已开,他纵然心中有些许想法,也是不敢多言。
末了,靖帝见再也无人有所言语,便就此吩咐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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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以后,几个文官从殿内退出来,嘴上却不停歇。
一位白发官员低声问道:“圣上之意,各位如何解读?”
另一位青冠官员低笑道:“嘿嘿。依我看,可能圣上早有安排。”
一位有些微胖的官员惊异道:“此话何解?”
那青冠官员说:“看圣上为鄂将军点兵一百,便知道此事大有文章。堂堂一个将军不见了,圣上这个处理似乎有些太过随意了。看起来竟似是毫无担心,莫不成是——”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白发官员摇了摇头打断道,“不过老夫也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他顿了一顿,声音却又低了两分,“看来太子殿下的担心也并非毫无道理啊。”
“哎,圣意难测,我看咱们也别想了。”微胖的官员摇摇了脑袋,“几位,不如到舍下喝些水酒吧。”
闻言,几位文官连连点头,就随着微胖的官员走了。
只留下那个青冠官员停在原地,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低声说道:“圣意难测是不假,但是也不能为了自己不想动脑子就找借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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